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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鹿蠻并不覺得自己在胡說, 她低頭瞧了好幾眼那乖順的白鶴,覺得自己的猜測越來越有道理。
鹿蠻認為現在面前這個占據身體的善魂已經忘記了過往的所有事,并不記得自己曾做了那麽多的惡事, 這樣的罪行落在燕赤霞手上,絕對就是一個死字, 但現在她仍然活得好好的,并且這只白鶴又是怎麽回事?作為燕赤霞的靈寵, 向來都是對誰都愛答不理,現在腦袋快粘在人家腿上了。
鹿蠻在她臉上端詳片刻, 問道:“你的臉是燕赤霞給你換的?”
薛茗心生疑惑,從錦囊中取出鏡子一照, 見鏡中是她自己的臉,便搖了搖頭沒有解釋。鹿蠻拍了拍她的肩膀, 道:“只要你知錯能改, 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過往惡行皆是那惡魂之為, 與你無關,不必介懷。”
薛茗心說我本來就不介懷, 關我屁事。
鹿蠻又道:“我幻化成你的模樣,另再多找幾人混淆他們的視線,你且好好藏着,只要聚陰陣全部被毀, 她就翻不出什麽風浪了,她的魂魄長期離體,就算到最後與你合二為一, 你也會占據主魂将惡魂吞噬。”
薛茗心想這也算個辦法,等事情差不多解決了, 再讓燕玉鶴把姜箬鳴的魂魄斬殺,屆時誰還會在乎什麽合二為一。她點點頭,誠懇道:“那你一定要小心,千萬別受傷了。”
“無需擔心我。”鹿蠻道:“燕赤霞的靈寵已經在這裏,他來找你也是遲早的事,屆時你多與他說些好話,使個什麽美人計将他蠱惑,一切都好說。”
薛茗敷衍地點點頭,與鹿蠻道別後她尋了一條山路往下走。此地只有落日,顯然還在鬼界之中,但她看見下面有梯田,或許這山腳附近是有人居住生活的。
反正不管是人是鬼,種地的農民伯伯嬸嬸,大多都是好人。薛茗如此認為。
绛星在她身邊跟着,像一只完全不用牽引繩的寵物,有時候走在前面與她隔開了一段距離,還會停下來等待她。薛茗看着活潑的绛星,想起方才鹿蠻所說的話,又開始懷疑起來。因為绛星看起來是與燕玉鶴截然不同的性格,光是它撲棱着翅膀奔跑的那種開心,她覺得燕玉鶴一輩子都不會有那樣的表現。
不過仔細想來,從绛星出現開始,似乎都表達了對她的喜歡,此前她與绛星并未有過交集,最多也就是在睡着時被它叼着搬運。薛茗開始回想自己以前是不是真的很招小動物喜歡。
她一路走一路琢磨,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轉頭朝下望去,只覺得景色沒有什麽變化,山路仍舊狹窄,兩邊是叢生的雜草,下方是一層又一層的梯田。走了那麽久景色卻沒有變化,薛茗也不知道這山路究竟有多長,幹脆掏出鈴铛搖了搖,想把聶小倩喊出來。
誰知她連喚了好幾聲,聶小倩都沒有半點動靜,于是趕忙又喊寧采臣,周圍只有鈴铛發出的低低聲響,不見兩只鬼混出現。這時候薛茗終于察覺到不對勁了,意識到這個環境有問題,竟然連聶小倩都召喚不出來。
她低頭看着绛星,不免有些心慌,因為绛星是突然出現的,而且來得非常快,在地勢變換前它分明與那些烏鴉纏鬥在一起,薛茗不太能保證這個突然出現的绛星是真是假。
薛茗咕咚咽了一口,蹲下來對绛星問道:“你是绛星對吧?不是其他什麽東西假冒的吧?”
绛星轉動着圓溜溜的眼珠,似乎短暫地思考了一下她的話,随後像是聽明白了薛茗的話,頭頂上赤色的長羽一下子炸開一樣支棱着,然後揮舞起翅膀在薛茗的腿邊扇來扇去,不停地發出短促的鶴鳴,像是一只戰鬥中的大公雞,對薛茗表達自己的憤怒。
薛茗見狀,趕忙摸摸它的脖子,拍拍它的翅膀安撫,“鶴寶寶,對不起我錯怪你了,你就是全天下最聰明的仙鶴,是我多心了。”
好聲好氣地哄了許久,還抱着它走了一段路,才将绛星的毛給撫順。薛茗在察覺到這環境有問題之後,就開始格外留心周圍的環境,雖然山路兩邊的景色都差不多,但還是有一些比較突出的地方,直到薛茗第三次看見路邊出現那個半人高的石墩子之後,她恍然明白為何走了那麽久周遭的景色沒什麽變化。
她是被困住了,一直走重複的山路。
薛茗停下來,坐在那半人高的石墩上擦汗休息,绛星便乖乖地卧在她腿邊。薛茗揚聲道:“不知我是惹到了哪路活神仙,可否出來讓我誠心賠禮道個歉?”
她等了一會兒,仿佛是對着空氣說話,并沒有人回應。薛茗想了想,又道:“你別藏在暗處裝神弄鬼,我現在是給你機會,再過會兒我那厲害的朋友找來,打得你灰飛煙滅無處可逃,可別怪我沒提前跟你說。”
雖然薛茗只是想嘗試一下,但沒想到這激将法确實有用,話音落下沒多久,就有一道聲音響起,“那我還真要看看是什麽人物了?”
聽聲音像是個男子,且很年輕的樣子。薛茗轉頭張望,沒瞧見人,就嘗試與他對話,“燕赤霞的名諱你可聽過?”
那男人沉默了片刻,随後道:“聽過,又如何?難不成你還能與那人扯上關系?”
薛茗哼笑一聲,指着绛星道:“你見識短我不與你計較,你瞧清楚了,這就是燕赤霞的靈寵,你若不信我,那我們就在這裏等着,待他找來一劍刺在你頭上時,你就知道我與燕赤霞有沒有關系了。”
绛星也在此時十分配合地叫了一聲。它的鳴叫本就與普通的鶴不同,清亮而悅耳,每回薛茗聽了,就感覺耳朵被洗了一遍,滿心的清明。
那男人似自己斟酌了會兒,随後在薛茗面前現身。只見一股白煙從路邊飄出來,逐漸凝結成一個成年男子的模樣,飄在薛茗的面前。這男子看起來不過二十來歲,五官生得雖算不上俊俏,但十分端正大氣,并無邪魔的樣子。他道:“便是燕赤霞來了也無用,我并非作亂的惡鬼,他沒有道理殺我。”
薛茗就問:“那你是什麽?又為何攔我的路?”
那男人道:“我是過路仙。攔着你的路,自然是不要你往前走。”
薛茗心想這不是純在說廢話嗎?她并不懂過路仙是個什麽東西,但心裏明白并不是所有陰邪的東西都會将邪惡寫在名字上的,因此并沒有相信,只道:“你單憑一張嘴說你是仙你便是仙?我不信。”
男人道:“你信不信由你,不過你要是繼續往前走也可以,但我要收取過路費。”
薛茗大怒,站起來斥責道:“這山路難不成是你修的,你還問我收過路費?我看你是打着燈籠去茅房——找史!绛星,給我咬他!”
绛星應聲而去,用長長的喙對着男子一頓啄,頃刻間就将男子啄成稀散的白煙消失。薛茗繞着石墩轉了兩圈也沒見着那過路仙再出現,于是抱着嘗試的心态繼續往前走,結果走了十來分鐘左右,又在路邊看見了眼熟的石墩。
薛茗長嘆一口氣,心說果然不行,就喊道:“過路仙,你出來吧,我們再商量一下。”
不一會兒那男子又飄出來,睨了薛茗一眼,臉色很臭。薛茗打了個手勢,說:“剛才的不算數,我們重新來一遍。你是何方神聖?”
男子道:“過路仙。”
“好,我要往前走你肯定要向我收取過路費是吧。”薛茗道:“你想要什麽?”
男子道:“我要你身上一部分陰氣。”
薛茗心中一喜,尋思你早說啊,我正嫌棄身上陰氣多呢。她立即道:“我給你,你怎麽收取?”
男子道:“這石墩後面的草叢有一個靈龛,你往靈龛的石像上滴幾滴血就好。”
薛茗按照他的話尋找了一番,撥開高高的雜草,果然看見隐秘的角落裏有一座小小的靈龛,約莫只有小腿一半的高度,靈龛裏有一個巴掌大小的石像,不知道建在這裏多少年,整體呈現出破敗不堪的模樣。薛茗指着那小石像轉頭詢問,“是往這上面滴血嗎?”
男子點頭道:“不錯,幾滴就夠了。”
薛茗從錦囊中摸出先前鹿蠻給的小刀,雖然當時砍捆仙索的時候砍得滿是豁口,但刀尖還是利的,割破她的手指也是綽綽有餘。只是薛茗在刀尖抵上手指的時候,突然想起先前她用鈴铛結契,也是需要滴血。
血液顯然是建立連接的媒介,倘若這什麽過路仙沒說實話,用她的血另有用途呢?
薛茗心裏冒出了一個苗頭,馬上就想收回刀子,覺得還要與這過路仙好好掰扯清楚。便是在此時,忽而她耳邊生風,不知是什麽東西嗖地一下飛過來,緊接着就聽面前一聲轟響,薛茗吓了一大跳,下意識閉上眼往後退了退。等她睜開眼一看,就見不知從哪裏飛來了一柄劍,正直直地插在那靈龛中間,将小石像劈成兩半,整個劍身仍在嗡嗡鳴響,震顫着。
繼而後方響起那過路仙的慘叫聲,她轉頭去看,于是正與站在後方的燕玉鶴對上視線。
他也不知是什麽時候來的,經過一場惡鬥之後依舊衣冠整潔,不見受傷狼狽之态,此時正站在十來步遠的距離,背後則是綿延不斷的山峰和渲染得燦燦如金的天空,襯得姿态飄然若仙,極是昳麗。
只是他的臉色非常陰沉,那雙本就沒有情緒的眼睛裏仿佛淬了冰,染上一層寒霜,比冬月裏的雪都要凍人。
薛茗倒沒太注意他陰沉的臉色,只覺歡喜,趕忙爬起來走到他身邊,“你終于來了,我被這過路仙纏住了,你快救救我。”
燕玉鶴沒有應聲,冷漠的眼眸一轉,落在那男子身上。此時他已經跪伏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向燕玉鶴求饒,嘴裏還說着什麽“殺了我損陰德”之類的話,卻不料燕玉鶴并不搭理,擡步走到靈龛前,将插在上面的劍拔出,而後手起劍落,一下就把這破舊的靈龛劈成了兩半,小石像更是粉身碎骨。
嘴裏喊着陰德的男子慘叫一聲,身上開始滋滋冒煙,不過短短十幾秒的工夫,就像水蒸氣,在薛茗眼前蒸發了。
燕玉鶴收了劍,一擡手,绛星就展翅飛起來,化作一個小紙鶴,飛入他的袖中。薛茗快步走過去,見那靈龛已經碎得徹底,不由好奇,“他說他是靈物化身,你這樣殺了他,沒有影響嗎?”
燕玉鶴的臉色仍舊不大好看,但許是薛茗主動與他說話的緣故,此時已經緩和了不少,淡聲回道:“他已心生歹念,當除。”
薛茗問:“是不是他方才騙我往那石像上滴血的緣故?不過我臨時反應過來了,沒有割破指頭。”
燕玉鶴回道:“他想拉你取代他,守在這條山路上,只要靈龛徹底損壞,魂魄就會跟着一同消散。”
薛茗心有餘悸地拍拍胸膛,“幸好來這裏之後被坑了很多回,多長了個心眼,不然還真讓他得逞了。不過話又說回來,這過路仙究竟是個什麽東西?有什麽作用呢?”
燕玉鶴語氣平淡:“過路靈龛大多修建在兇險之地,可保護誤入歧路之人回頭離開,免于遇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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