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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薛茗覺得不太妙。
好在百鴉的術法只持續了兩秒, 她恢複自由後就趕忙低下了腦袋,使自己的動作盡量正常。
百鴉嫌棄地評價道:“這種人頭擺在我面前我都不會吃。”
此時薛茗已經無暇理會百鴉,心髒怦怦跳得厲害, 血液上湧,極力掩飾自己慌張的神色, 俯身給鹿蠻倒酒,在她耳邊低聲道:“我好像被發現了。”
鹿蠻露出訝異的神色, “怎麽會?方才他不是沒察覺嗎?”
薛茗不知道怎麽描述,但方才燕玉鶴投來的眼神明顯就是有問題, 他眸中的情緒在一瞬間發生的轉變,讓薛茗相信他一定看出了什麽。此地不宜久留, 她對鹿蠻道:“我現在能走嗎?”
“還不行。”鹿蠻低低道:“再等等。”
薛茗感覺仍有一道灼熱的視線落在她身上,讓她緊繃着神經無法放松, 腦子有些亂了。
燕玉鶴怎麽會認出她?憑借着什麽方法?方才從他身邊經過時都尚無異樣, 為何他只看了一眼就将她的僞裝識破?若是用了別的方法尚能理解, 可薛茗所僞裝的正是外貌形象, 她現在的外表就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這副模樣如何讓燕玉鶴看一眼就能認出, 沒道理啊。
薛茗低着腦袋飛快思考,思緒正一團亂麻的時候,忽而聽得前方響起一陣哄鬧聲。她循聲擡眼,卻見是幾個容貌美麗的女子踏着雲霧從半空中飄下來, 皆穿着芙蓉色的飄飄長裙,肩上還擡着頂極其奢靡的轎子。
底下的衆人紛紛站起,擺出了歡迎的熱烈姿态, 嘴裏不知在喊什麽,鬧哄哄一片。薛茗還在心裏腹诽是誰那麽大的排場, 就見幾個仙女似的人落下來後,将轎子微微傾斜,随後一人從裏面走出來。
此人生得十分高大俊朗,頭戴金冠,最打眼的還是他穿了一身明黃色的衣袍,碧玉系在腰間,手裏捏着把羊脂玉折扇,衣着配飾并不張揚,卻充滿着貴氣。
薛茗定睛一看,訝然無比,因為此人正是那個假的寧采臣。
他晃着折扇,步伐輕盈地走來,笑道:“各位,別來無恙。”
百鴉許是受夠這左右兩個鬼王的折磨,見了他馬上站起身,歡笑着走下階梯去迎接,“太子殿下!真是許久未曾見你了,這一別幾十年,你還是從前的模樣,分毫未變啊!”
他說着就伸長手臂,往谷井闌的肩膀上搭,谷井闌擡起折扇抵在他的膀子上,略微擋了一下動作,笑得疏離:“你我都是死多少年了老鬼了,還能有什麽變化?”
百鴉卻像是感覺不到這點阻擋,再次往前,攬住他的肩膀,親昵得如兄弟倆,“不是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嘛,變化定然是有的,你也知道我最喜歡你,知道你要來我早就準備好了美酒,還配了點新鮮的人頭當下酒菜,你肯定喜歡。”
谷井闌說:“我不是很喜歡。”
薛茗看在眼裏,當即知道這假寧采臣的真實身份,其實就是白堕鬼王,且從百鴉的嘴裏聽到了那聲“太子殿下”,想來是生前的來頭不小,難怪總覺得他氣質不同尋常。
她正想着鹿蠻便低聲對她道:“現在是好機會。”
四大鬼王在此齊聚,座下衆鬼高聲歡呼,百鴉忙着招呼人,場面瞬間熱鬧至極。薛茗餘光偷偷看了一眼燕玉鶴,隐約察覺他的頭仍是偏向這邊,恰逢百鴉拉着人上去說話,将他的視線遮擋。薛茗抓準了時機,一扭身就鑽入哄鬧的人群裏,借着嘈雜紛亂的環境掩住自己的身形,腳步匆匆地離開。
她現在個子矮,很方便躲藏,像是滑膩的魚,瞬間就不見了蹤影。
薛茗不敢耽擱,一口氣跑到了較為偏僻之地,找了塊大石頭躲藏其後,從懷裏掏出人參須。她塞嘴裏咬了一口,瞬間覺得腳下的土地産生一股巨大的吸力,讓她整個人毫無防備地被吸入土地中,只覺得眼前一黑,還不等她掙紮,面前的景象就猛然變了。
就見她已經身處在一處潮濕幽暗的地方,四面都是高大的鐵柱,五根碩大的鏈子從各個方向蔓延,正中央的高處則挂着游音。
這小孩像是剛哭過一場,眼角還是紅的,淚瑩瑩的眼睛落在薛茗的身上,急忙道:“你怎麽才來?快救我!我馬上就要被帶出去吃了!”
薛茗瞧着這鏈子趕上大腿粗了,分別鎖在他的四肢和脖頸處,将人拉成五角星的形狀。她趕忙從其上爬起來,順着鏈子往上爬,安撫道:“我這不是來了嗎?你別怕,馬上就把你救出去。”
游音淚如雨下,又道:“這鐵不是普通的鐵,你怎麽空着手來?”
薛茗在爬鏈子的時候不敢分心,小心翼翼地爬到游音的邊上,從衣袍之下的腰間拔出一把短刃,道:“帶了的。”
鹿蠻早已料到游音會以何種方式關押,所以提前給了她便于随身攜帶的短刀。這刀也不是凡物,薛茗雙手緊握,朝着游音脖子上的那根鐵鏈用力一砍,只聽铮然一聲脆響,鐵鏈應聲而斷,撞在牆壁上發出巨大雜音。
游音催促道:“他們聽到聲音定然馬上就找來,你動作快些。”
薛茗這時候比他還着急,生怕燕玉鶴察覺不對追上來,不由分說對着他四肢的鎖鏈連砍幾刀,只是砍得還剩最後一條時鐵鏈沒了平衡的支撐力,薛茗摔在地上跌了個大跟頭,游音則撞在牆上,兩人一時頭暈眼花,許久沒緩過神。
薛茗顧不得疼痛慌張地爬起來去砍,下的第一刀差點砍歪,吓得游音吱哇亂叫,“你下手準點!”
鐵鏈全部砍斷,獲得自由的游音落在地上,眨眼間就整個消失了。薛茗吓一大跳,喊道:“喂!你倒是帶我一起走啊!你走了我怎麽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她的叫喊,游音又從地裏冒出了個頭,繼而支起上半身朝她伸手,道:“你抓着我。”
薛茗飛快上前,臉上的笑容還沒完全成型,眼看着就要抓住游音的小手,身後忽而有什麽東西纏了上來,像靈活的蛇,同時在她的四肢裹纏。薛茗大駭,一低頭發現是金色的繩子纏在了身上,正慢慢收緊力道。
她下意識用手裏的短刃去割,卻不料方才還能輕松砍斷鐵鏈的刀刃在此時一觸及金繩就發出滋滋聲響,瞬間出現幾個豁口來,繩子卻仍舊完好無損。游音露出驚恐的表情,大喝道:“捆仙索!”
游音拽着她的手用力一拉,他倒是鑽回地裏,薛茗卻栽了個跟頭,坐起來一看,就看見隔着十幾步的距離,燕玉鶴長身玉立,站在昏暗之處。
他的面容晦暗不明,渾身籠罩着一股陰恻恻的氣息,也不知什麽時候來的,簡直與鬼無異。
薛茗心裏咯噔一想,暗道他果然認出了自己,分明就差那麽一點就能跑了!
她用尚未被完全捆死的手掏出鈴铛,一搖,喚道:“聶小倩!”
瞬間大片白霧在眼前湧現,聶小倩揮舞着雪白的長袖飄在空中,一時間陰氣四溢。她福身行禮,聲音柔媚,“妾身這廂有禮了。”
“攔住他。”薛茗下令,飛快地解着手上的捆仙索。
聶小倩在這幾日在薛茗的供養下已有了巨大的提升,存心想在她的新主人面前賣弄一手,誰知一轉眼看見是燕玉鶴站在那裏,登時雙腿一軟往地上一跪,連磕三個響頭,“我是被迫召喚出來的,與我無關吶!”
薛茗見自己的馬仔如此窩囊,非常沒有面子,罵道:“你個沒用的東西,膝蓋還不如棉花硬,我給你燒那麽多香燭紙錢有什麽用!還不如燒給寧采臣!”
聶小倩一聽,馬上露出喜色,“那太好了,讓他出來迎敵吧,正好他整天哭得讓人心煩。”
說話間燕玉鶴身形動了,擡步往薛茗走來,聶小倩吓得魂飛魄散,立即說:“妾身退了,這一退,就是一輩子。”
薛茗出奇地憤怒,“別學我說話!”
聶小倩偏頭,自以為很隐秘地沖她使了個讓她看不懂的眼色,随後化作輕煙消失。
周圍變得無比寂靜,只剩下薛茗還在于捆仙索抗争。
這個法器相當溫和,并沒有用特別緊的力道纏着她,但就是黏在身上無法掙脫,像吸幹了她的力氣一樣,稍微掙紮兩下整個人就開始喘粗氣。眼看着燕玉鶴一步步走來,薛茗焦急萬分,想起先前聽到他與那白堕鬼王所商議的“剝魂”一事,更是心慌得不行。
她往後挪動着,緊張得聲音微顫,“燕玉鶴,咱們有話好好商量,我先前就說過,我與你那作惡多端的師妹并非同一人,你不能傷及無辜啊……”
燕玉鶴不說話,不斷地在靠近。薛茗又道:“那個大惡人這會兒也不知道藏在哪裏,你殺了我也沒用,倘若我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話剛說完,她旋即又想到,這該死的燕玉鶴是專門殺鬼的,若是她死了成為怨鬼,撞上去也是窩囊地再死一回,于是匆忙改口,開始胡言亂語,“我要告到中央!你們這肯定有司法組織吧?什麽十殿閻羅之類的,總有告狀的地方。”
燕玉鶴走到了光下,微弱的燭光照亮側臉,那雙眼睛裏少了許多冷漠,靜靜地看着薛茗,開口時聲音冷清,“我何時說過要殺你?”
他的确并未親口說過,但薛茗卻聽得真真的,倔強地看着燕玉鶴,“你不是要殺我,用這捆仙索抓我做什麽?”
燕玉鶴俯身欺近,薛茗見狀吓得趕忙掙紮起來,本能地蜷縮起身體來保護自己,卻不料他并未做什麽,而是長臂一攬,将她整個人抱了起來。與此同時,薛茗身上的所有術法開始失效,身體飛快地伸展,衣服撕裂的聲響傳來,被燕玉鶴抱在懷裏起身時,她已經恢複成原本的模樣。
捆仙索從她的四肢褪去,鑽入燕玉鶴的雙袖中,他低着頭瞧薛茗,見她雪白的臉蛋蹭了很多灰塵,烏黑的葡萄眼佯裝憤怒地瞪着人,支棱起一身軟刺的模樣分外惹人喜歡。
燕玉鶴覺得心裏空了一塊的地方,突然被填上了,滿滿當當的。于是自然而然地,他的眼角眉梢染上了非常不明顯的笑意,低聲道:“髒了,洗洗?”
“什麽?”薛茗還滿心慌亂,沒察覺他情緒上的轉變,只覺得抱着她的臂膀極其有力,将她牢牢地桎梏住,半分掙紮不得。她擰着眉毛說:“你還挺講究,想洗幹淨了再宰我?嫌髒了就放我下來。”
薛茗想起燕玉鶴是有點潔癖屬性,早知道來之前往身上抹點什麽惡心的東西,說不定燕玉鶴連捆仙索都不會往她身上套。
燕玉鶴不應聲,竟然就這麽在牆上開了個門,抱着薛茗走進去,瞬間一股熱騰騰的氣撲面而來,薛茗轉頭一瞧,發現是荷塘小屋裏的溫泉池。
說洗還真就帶她來洗,薛茗當即不幹,誰知道他洗完之後要做什麽,便用力掙紮起來,對着他的肩頭又捶又打。雖然她自己認為用了很大的力氣,但這些拳頭落在燕玉鶴的身上,與按摩無異,他抱着人走到池子邊,連一點準備都沒有,整個倒了下去。
薛茗瞬間被溫熱的泉水包裹住,溺水的感覺襲來,她揮舞着雙臂本能尋找支撐物,倏爾一雙手扶上她的腰,将她整個托出了水面。薛茗大口地喘氣着,擦了擦臉上的水,見燕玉鶴貼得很近,正在解自己的衣扣。
薛茗趕忙用力地拍打水面,濺了他一臉水,趁機轉頭游走,結果還沒動身手腕就被緊緊扣住,她在水裏用力掙紮了幾下,力氣很快耗盡,一時胸悶氣短,連罵人都沒那麽有氣勢了,“放開我!你與你的師妹有什麽恩怨,什麽過往都與我沒關系,我只是個路人,我招誰惹誰了?你閑着沒事做了?不去抓你師妹,盯着我做什麽?”
“是你當初闖進我的屋子,說要給我渡陽氣。”燕玉鶴收緊手裏的力道。
薛茗揚高聲音,“我要是知道你是個想要取我性命的騙子,我就是被那些鬼撓死,也根本不會進去!”
她陽氣本就所剩無幾,這麽一吼頓時感覺像跑了八百米,肺都有點疼了,趕忙停下來喘息。燕玉鶴神色平靜,擡手解了她兩個衣扣,聲音在空蕩的溫泉室中顯得有幾分溫和,“你的陽氣要耗盡了,再不補,會傷及身體。”
薛茗有氣無力道:“你放我離開,我自有補陽氣的辦法,用不着你。”
燕玉鶴臉色一沉,用力将她一拉,迫使她撞入自己的懷中,水下也用腿将她的腿給絞纏住,兩人緊緊貼在了一起。他的手掌順着薛茗的脊背往上,掌心的涼度與泉水的炙熱相撞,産生出一種奇妙的觸感,讓薛茗的後背泛起一陣酥麻。
似乎薛茗已經堅定地認為他會動手殺了她,渾身上下寫滿了抗拒,即便是身體已經被他牢牢困住,卻還是用微弱的力道推拒他的肩頭。
燕玉鶴道:“我說了不會殺你。”
薛茗說:“不殺我?那你抓我幹什麽?放我走啊。”
燕玉鶴沉默不應。這樣的反應落在薛茗眼中,簡直就是欲蓋彌彰的謊,她覺着這個燕玉鶴肯定與白堕商議好了,其後計劃實施的時候,再将她的魂剝出來,就好比養豬,等豬長肥了出欄了,再給宰了。
薛茗心頭湧出一股說不明的怒火,抓緊了燕玉鶴的衣襟,冷笑道:“我知道了,大概是你與你那惡人師妹有舊情吧?你喜歡她卻對她愛而不得,眼下以為她什麽都不記得是失憶了,便想乘虛而入,卑鄙,下作!”
燕玉鶴一把掐住她的臉,讓她揚起頭來,黑沉沉的眼眸蘊着隐怒,“愛而不得?若不是你,這具肉身早就成了肉泥。”
“要是當真如此,先前你幾次三番救我,又是為了什麽?”薛茗怒視着他,質問:“你究竟清不清楚,我根本不是姜箬鳴!”
薛茗鮮少會有如此憤怒的表情,她的眼睛生得好看,總是藏着很多情緒在裏面,一天到晚都笑嘻嘻的。有時候遇上麻煩了,又相當會用眼睛示弱,求人的時候蒙上一層淺淺的水液,顯得晶瑩剔透,勾得人心軟。
最要緊的是,她總是能輕易将燕玉鶴心底裏,平生沒有出現過的欲望勾出來。
他一動不動地看着薛茗,神色讓人難以捉摸。薛茗氣完之後心裏又道不好,雖然罵人的時候确實很爽,但現在并不是在夢裏,萬一惹急了燕玉鶴,他狂性大發那可怎麽辦?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傑,好漢不吃眼前虧,或許她方才不應該逞口舌之快。
薛茗正在心裏敲着大鼓時,燕玉鶴圈在她腰間的手臂忽而一動,将她輕易地翻了個身,讓她脊背貼上他的胸膛。繼而他伸手往水裏沉了一下,再擡上來時手裏拿着一面鏡子,對着薛茗一照,聲音落在她耳畔,“這是誰的臉?”
鏡面上的水滴落,并不被升騰的霧氣影響,清晰地照出了她和燕玉鶴的臉。鏡中的自己臉頰滿是紅色,眼睛依舊烏黑明亮,一些驚慌和餘怒的情緒染在眉眼間,顯得相當漂亮。
薛茗知道自己生了一雙好眼睛,從小到大她因為這雙眼睛得到了很多誇贊。
當初照白堕給的鏡子時,照出的臉與她從前只有八分相似,鼻尖還多了一顆痣,現在的鏡中卻完完全全與她從前的面容相同,鼻尖的痣也消失不見,是屬于薛茗的臉。
她在鏡中與燕玉鶴對視,慢吞吞道:“這是我的臉。”
緊接着燕玉鶴持着鏡子晃了一下,折射的光從薛茗的眼睛掠過,她稍稍眯了眯眼睛,再次看去,就見鏡中出現了一個人。那人的穿着像是某個門派的宗服,簪子绾着丸子頭,轉頭看來時露出一雙眼尾上挑的狐貍眼,鼻尖處落了一顆痣,顯得整張臉非常明豔,好像是狐貍精修煉成人,美得極具攻擊性,眉眼沉郁,似乎透着一股子狠毒。
這是與薛茗截然不同的一張臉,薛茗看着她,總覺得她臉上滿是“我馬上就要找個人害”的陰狠心思。
“這是姜箬鳴。”燕玉鶴道。
“你早就知道我與她并非同一人?”薛茗偏頭,呆呆愣愣地朝燕玉鶴問。
燕玉鶴将她抱緊,讓她貼着自己,慢聲道:“你可知你是怎麽來的?”
“我死了。”薛茗道:“被醉駕司機撞死,身體撞得稀巴爛。”
燕玉鶴說:“你再想想。”話音落下,他擡手,冰涼的指尖點在薛茗的眉心。
忽然間像是一束靈光鑽進了腦袋裏,薛茗瞬間回想起當初下班走在路上被車撞的景象。她站在寂靜無人的街道上,眼看着綠燈亮起,在斑馬線上走了沒幾步,突然間就有一輛大貨車如幽靈般出現,車燈打在她的身上,無比刺眼。薛茗想躲,身體卻像是過度恐懼吓軟了,半分都無法挪動,眼睜睜看着大貨車以極其快的速度撞上來。
那一剎那,她看清楚了,貨車的駕駛座上,空無一人。
薛茗倒抽一口涼氣,這下五髒六腑涼了個透,心髒劇烈地跳動起來,轉身抓住燕玉鶴的衣裳,仰頭急聲問,“你想說什麽?我不是意外死亡?難道我來到這裏,是誰蓄意而為?”
燕玉鶴道:“你可知道自己的出生日?”
她的生日是福利院給定的,但實際真正的誕生日連她自己都不知,也從未見過父母親人,不知道是死是活。“不知道。”薛茗可憐巴巴地撇嘴,轉而充滿希冀地問:“難道你知道嗎?”
燕玉鶴望着她說:“你是己卯年,十月十六,子時三刻生。天幹之己屬陰土,地支之卯屬陰木,乃為陰年陰月陰時。姜箬鳴以邪術将你招魂而來,為她的肉身續命頂災,卻不料你與此肉身契合完整,融為一體。”
薛茗先前還思量着姜箬鳴的生辰年月陰氣濃重,卻不想自己也是這樣,難怪她生路坎坷,打小沒有六親,可恨的姜箬鳴,壞事做盡,竟然還能害到她頭上來。
她拿過燕玉鶴手中的鏡子照來照去,咬牙切齒地在心裏詛咒那個大惡人,心情卻又一下子明朗起來,恍然大悟,“所以你當初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就知道我不是你師妹,你能看穿我臉上的僞裝,是不是?”
燕玉鶴俯下頭,朝她耳朵貼近,低低應了一聲,說:“我的眼睛可視魂體之容,假面易容的術法于我無用。”
“你當真不會殺我?”薛茗遲疑問:“那你把我抓回來是幹嘛?”
燕玉鶴:“你若是陽氣耗盡而亡,□□會被她撿走。”
原來如此,難怪燕玉鶴這麽着急地找她,想來也是不想她死了之後再讓姜箬鳴把這身體撿回去,用這極陰之體禍害人間。薛茗心裏一陣感動,忽而又覺得相信原著總是沒錯的,正派人物就是正派人物,不管怎麽樣人家都是代表着正義,是可靠的。
她問:“那聚陽符呢?”
燕玉鶴淡聲說:“找不到了。”
“啊?”薛茗撇撇嘴,心疼死了,“我以為你會撿呢,那不是寶貝嗎?沒有聚陽符我這身體怎麽凝聚陽氣?”
“扔了東西,何必再找回。”燕玉鶴摟着她壓在泉池邊,低頭落下一個吻,沿着她耳朵親吻起來,輕聲道:“勤快些,并無大礙。”
薛茗的衣裳被逐一解開,細細密密的吻沿着耳朵往下,偶爾傳來牙齒輕咬的觸感,她喘了幾口,小嘴仍在絮叨:“雖然給我渡陽氣确實是好事,但是也不能太勤快對吧,不是說活人講究陰陽調和嗎?陽氣太盛了也不太好……”
燕玉鶴順着她的脖子往下啃咬,牙齒稍微用了些力道,一個個紅痕和淺淺的牙印留下來。
薛茗在水中泡得腿軟,身上也沒有多少力氣站着,俏臉紅得厲害,不知是熱的還是被羞赧的情緒所困擾,她圈住燕玉鶴的脖子借力,低着頭說:“去床上吧?”
燕玉鶴不應,輕易解開了她的衣裳,很快就露出大片瑩白的肌膚,水珠順着皮膚滑下去,落在燕玉鶴的手上。
見他沒反應,薛茗又重複了一遍,燕玉鶴就說:“先洗幹淨。”
薛茗撩起水往身上搓了搓,又用力洗了幾把臉,迫不及待地喊道:“好了好了,幹淨了!”
轉眼一看,燕玉鶴已經把自己衣裳全脫了,瓷白的臂膀泡在泉水裏,像一塊晃眼的玉。墨黑的發浮在水面,耳朵上挂着的玉飾輕晃,置身在雲霧缭繞的環境中,不染纖塵的同時,又在眸中攪亂了欲海,直勾勾地盯着薛茗,似要拉着她一起沉溺下去。
薛茗弱弱道:“在水裏耗力氣……”
燕玉鶴說不會,然後欺身壓上去,讓她在水池的岸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壓住她還想說話的唇,無情地撬開牙關,開始大肆入侵。
冰涼的身體在靠近的瞬間,讓薛茗本能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口發悶,呼吸不上來,咬了一口他的舌頭,低聲抱怨,“好涼。”
燕玉鶴低眸看她一眼,繼而薛茗感受到燕玉鶴的身體有了變化。他原本冰涼的肢體開始有了溫度,一開始還不明顯,直到她擡手按在他的雙肩上,此時才感覺掌中傳來的熱度比她本身還要旺。
薛茗仔細一看,才發覺燕玉鶴的皮膚不再是那種死了好幾天的白,而是逐漸有了血液的顏色,捏在她身上的指尖也不再是黑色。
那張總是神色淡淡的俊臉上竟然不知何時染上了緋色,像極了傍晚火燒雲,從他的眼尾渲染開,沿着臉頰蔓延到耳根,無比瑰麗。薛茗一時看呆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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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泉池內白霧茫茫,泉眼不停地溢出新的水,泉水流動的聲音清脆悅耳,持續不斷地發出聲響。
年輕的男女交纏在池水邊,上半身貼在一起,纏綿地親吻着,蕩開的水波撞上岸邊彈回來,形成一圈圈交織的漣漪。
不知道是不是在水中的緣故,薛茗适應得比上次快。灼燒的熱意将她死死地包裹,讓她必須大口喘氣才能保持意識清醒,脖子幾乎落滿了燕玉鶴的啄吻,紅了一大片。
燕玉鶴有了沉重的呼吸,噴灑在她耳邊,胸膛裏也有了跳動的聲響,不再是那副冷冰冰的身體,他帶着無比強的侵略性将薛茗占有,一口一口地吞噬。
薛茗毫無反抗之力,只能慢慢地,循着他的帶動,沉淪在其中。
直到這場磨人的情.事結束,薛茗已經累得連根手指都擡不起來,完全癱在他的懷裏,閉上眼睛陷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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