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歌在床上又躺了十日,有秦染和秦芷兰两个杏林好手的调理治疗,身子已经好了许多。
毕竟三个月的时间有限,如果服用洗髓丹的前提下,等于重塑筋骨那过往的武功都需要重新再练融会贯通。
顾清歌目前的身体状况已经达到了服用洗髓丹的标准,便打算早用早修习。
万万没想到,秦染并不知道太后要让顾清歌吃洗髓丹的事情,还没等顾清歌说话,这兄妹俩便吵了起来。
顾清歌支着下巴,看着面前吵得脸红脖子粗的秦染和秦芷兰,真是既惊讶又觉得有趣。
“不行,洗髓丹那种东西最是伤身,清歌身上的伤还没大好,怎么能用?”
秦染拧紧了眉头,厉声斥道,眉宇之间尽是认真。
秦芷兰也皱着眉寸步不让,按着桌子低声道。
“是你同太后娘娘说的她根骨极佳,天赋异禀,夜鸢选拔什么样子你心中有数,不用洗髓丹精进功力,别说做夜鸢提署的鸢首了,鸢笼清歌都未必出得来。”
秦染面上有些动容,但望着顾清歌仍是担心不已,挣扎道。
“洗髓丹伤身,若是用了怕是难享常人寿数,况且洗髓过程极为痛苦,非常人能够承受。你自己,是如何想的?”
顾清歌听得津津有味,看着秦染问到自己身上,摆了摆手表情倒是平静。
“顾清歌在这世间已经是个死人了,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况且既然要做刀,便要做最锋利的那把,有你和芷兰姐姐在,就是阎王殿都能把我拉回来的我怕什么。不过,刚才说的鸢笼又是什么?你们要不要同我讲讲?”
秦染嘴唇动了动,眉间有些沉重,似是不忍开口。
到底是秦芷兰冷静些,握着顾清歌的手,瞪着秦染道。
“他总想护着你,但如今咱们都是棋子,哪里有那样的本事。有些事情让清歌知道也能有些心理准备,你总藏着掖着才是害了她。”
秦染被说的无力反驳,只能幽幽叹了口气。
秦芷兰看着顾清歌喃喃开口。
“夜鸢提署有察子无数,夜鸢五千,鸢尾十人,鸢首一人。其中察子多为江湖草寇,以药物控制为之效命。而想成为夜鸢,则要通过生死斗,而生死斗的场地便称之为鸢笼,择选夜鸢的时候,会在各地设置无数个鸢笼,每个鸢笼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来,而出来的才能是夜鸢。”
顾清歌杏眸之中滑过几分震惊,垂眸之际手下意识的握紧。
“也就是说,要把鸢笼里的人全部杀死,才能成为夜鸢。”
秦染明白顾清歌内心的挣扎和郁愤,但不得不沉声提醒。
“夜鸢提署本就是地下组织,做的许多也是明面上不可做的脏事。所谓的刀,说直白点不就是杀手。清歌,暗处争锋你不杀人,人就要杀你的。”
顾清歌想过只要选了这条路,便不可能手上干净。
可毫无理由就要与人搏杀,顾清歌仍然心里还是有些不能理解,甚至抵触。
秦芷兰也跟着补充,语气忧愁。
“三个月期满,就是进鸢笼的时候,太后娘娘的意思很明显,这也是她对你的考验。鸢笼之中龙蛇混杂,但都不是善类,你只有够强才有机会活着出来。”
顾清歌深吸了一口,下定了决心。
“既如此,便尽早用洗髓丹吧,早用一日便能多准备一日,如今争得哪里是时间,争得是命呀。”
秦芷兰握着顾清歌的手默默给予支持,起身去拿洗髓丹。
秦染望着顾清歌的侧颜,凝眉半晌,低声道。
“重塑筋骨的痛楚无论是金针刺穴,还是药物,都没有办法缓解。若是服下洗髓丹,这个苦你是定要受了的。我帮不了你其他,但我会守着你,只要你需要我一定在。”
顾清歌望着秦染郑重承诺的模样,浅笑颔首,深表感激。
不多时,秦芷兰拿来了一枚锦盒,里面端端正正躺着一枚棕色药丸,想也知道定然是洗髓丹。
顾清歌拿起来端详几分,转头看向秦染,温声道。
“重塑筋骨痛楚万分,想来这痛极之下,形容定然是狼狈极了的。秦大哥可否回东屋去,便也算是成全我几分体面。”
秦染眸色一暗,深深望着顾清歌的杏眸,见其中温和却异常坚定,只得叹了一声起身出去。
顾清歌将洗髓丹放入口中就着温水服下,秦芷兰扶着顾清歌回到床边,以金针刺穴的秘法,提升洗髓丹的效果。
初时吃下还并未有什么反应,不过半个时辰,自丹田而起一股激痛便逐渐向四肢密密麻麻的渗透蔓延。
顾清歌咬牙硬挺,面上已是汗如雨下,秦芷兰扶着顾清歌躺下。
拿了许多布巾放在床边,给顾清歌擦着汗,看着顾清歌下唇都咬出了血来,也是红了眼眶。
疼痛愈加激烈,纵使隐忍也难以抑制的发出呜咽。
不过一个时辰,顾清歌已然如同水中捞出来一般,意识逐渐被激烈的痛楚拉扯的混沌不堪。
已然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脑中只余一个痛字挥之不去。
秦染站在顾清歌的门前,听着屋内的呜咽逐渐变成低鸣再到痛呼,手几乎都要掐出血来。
愣生生在门口站了一整夜,期间偶尔的几许安静,还是顾清歌被痛晕了过去方能得到的喘息。
天色将明,秦芷兰从屋内出来,也是发丝凌乱眼睛通红。
打开门看到秦染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外也不奇怪,只擦着眼角心疼道。
“的确是少见的练武奇才,若是儿时不贪玩,也不必受这等罪。若非是塞了棉布进去,怕是牙根都能咬断了。”
秦染心如刀绞,眼眶也是一片湿热,声音都打着颤。
“那如今,人可还好?”
秦芷兰点着头,温声回道。
“到底疼痛磨人,药效一过便昏睡过去了。怎么也要歇息一日,哥哥可要进去看看?”
秦染抬步上前,却在门前停步,垂眸转了个身,低声道。
“她不怨我见她狼狈之态,我便得全了她的体面。你好生照料她,我回定国公府取武学典籍,这等罪决不能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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