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染停住脚步抬头带着几分茫然,眉心微微蹙起,看着跑的有些冒汗的裴亭和和顾清歌低声道。
“先锋营帐我一个散兵是没资格进去的,方才见你们着急也顾不上安排,便先去接应了周巡副将。粮草,物资都已经登记好了,我也没旁的事情便来帮忙。等我救命又是什么道理?”
裴亭和顾不上多说,反手继续拉着秦染的手便往裴亭康的营帐走。
“哎呀,那些事情都不重要,你快去帮我看看我二哥,他中毒了。”
秦染动了动手腕,停住了脚步,皱起眉头来。
“中毒该去找军医,我只是个散兵,哪里能越俎代庖去给先锋看病。且不说能不能治,真有个闪失我如何能担待得起?”
顾清歌看着裴亭和气的捶胸顿足,恨不能要打人,上前凑到两人之间拉住了秦染的胳膊,柔声道。
“秦大哥,二哥的伤陈军医自是看过了的。但老人家并不擅长解毒,一时查不出究竟是什么毒,更难以调配解药。三哥说你懂得用毒之道,那定然是比我们都明白几分的。此时我舅父舅母都在二哥的营帐中,不论能否医治我保证他们不会迁怒于你。求你援手,帮忙去看看我二哥吧。”
秦染的视线落在顾清歌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上,一时失神。
随即眉心微拧,似是有些犹豫,许久轻叹道。
“我只能尽力,无法保证结果,你们也莫要抱太大的希望。”
裴亭和连忙点头和顾清歌相视一眼,两人一左一右就把秦染给架了起来,飞快的往裴亭康的营帐跑。
一溜烟的窜进营帐里,裴镜和裴夫人仍是守在裴亭康的床前。
但屋内明显收拾过,裴亭康的形容看着也比方才好上几分。
秦染见着裴镜和夫人,恭敬拱手道。
“末将秦旭,见过主帅、夫人。”
裴镜夫妇对视一眼也明白内情,只能叹息一声。
裴夫人红着眼上前两步,低声道。
“秦公子不必多礼,今朝我儿蒙难,听亭和说你懂得用毒一道,还请麻烦帮忙看看我康儿。若能救他一条性命,我夫妇二人感激不尽。”
秦染看着裴夫人通红的眼睛面色有些不自然,只拱手道。
“末将不敢当,只是略通医道,愿意勉力一试。”
裴夫人颔首侧身给秦染让出路来,秦染抬步行去,来到床边。
顾清歌和裴亭和也连忙跟上,不过才不到半炷香的功夫,裴亭康的面容看着倒是比方才更加苍白了几分。
嘴唇泛着淡淡的青紫,看着情况都比方才更是危急。
秦染不自觉的拧起眉,视线落到裴亭康的伤处带着些疑惑。
厚厚的纱布已经又逐渐渗出血来,秦染伸手将那纱布拆开,露出箭洞。
伤口四周的皮肤上盘错着蜘蛛网似的黑紫纹路,伤处淌出了的血也带着乌黑。
顾清歌眉目微垂尽是忧虑,盯着秦染的动作心中也不由得提了起来。
秦染观察那伤处片刻,自腰间拿出针包解开绳结,羊皮的针包散开,粗略看去也有长短粗细不一的数十根银针。
秦染挑选片刻拿出一枚寸长银针,在伤口附近一处大穴刺针入内,轻轻捻动针尾再拔出来,那针尖已经染上了黑气。
秦染眉头锁的更紧了些,紧接着三枚银针定在旁侧穴位。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蜘蛛网状的黑紫纹路正逐渐向中心聚集,连带着裴亭康皱紧的眉峰都舒展了几分。
裴镜夫妇看着心中惊喜,顾清歌和裴亭和也激动的显出了几分笑意。
骤然之间,裴亭康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喉咙处一声呜咽,愣生生呛咳出一口血来。
鲜红的血液随着裴亭康身体的颤抖,自其口中一股股溢出,吓得裴夫人脸色跟着白了下来。
“康儿!”
秦染抬手阻止了裴夫人上前的动作,将三枚银针自穴位上拔下来,倒似乎是松了口气。
裴亭康随着秦染拔针的动作,逐渐安静下来,又一次昏沉了起来。
秦染拿起放在床头的布巾,为裴亭康擦除嘴边的血迹,又重新给伤处上了药包扎起来。
手搭在裴亭康脉门许久,方才收手。眉宇之间渐渐舒展开来。
顾清歌看着秦染额角也是渗出了几分细汗,适时递上旁边干净的布巾。
秦染微怔接过后对着顾清歌颔首,擦掉汗液后,起身对着裴镜和裴夫人拱手道。
“主帅、夫人,依末将看左先锋所中之毒应是百日蒿的汁液,其毒性热,最是有碍伤口恢复。与其说是用毒杀人,不如说是打的因着药性让人流血不止而亡。左先锋虽然伤重,但好在军医清理的迅速,毒素存留体内不算多。我方才已经封住左先锋的几处穴道,让毒素无法继续蔓延。”
裴夫人听着心中略放心了些,面上总算又几分放晴。
“那既如此,康儿是不是就没事了?”
秦染轻轻摇头,抬眸望着裴夫人,沉声道。
“银针刺穴只能封住毒素七日,这七日的时间伤口或能愈合几分。七日之后若是无法解毒,恐怕侥幸逃过这一劫,日后见血都难封口。”
裴夫人脚下不由得踉跄一步,裴镜连忙扶住,面色也是沉寂。
裴家的儿郎都是征战沙场的将领,尤其是裴亭康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下了些威望,更是小有名气的少年名将。
战场拼杀哪能不见血色,若是日后见血便难愈合,岂不是等于断送了裴亭康的军旅生涯。
就算裴家愿意日后好生保养,裴亭康自己又如何能够接受这样的结果。
裴镜看着秦染,沉声道。
“此毒如何能解?”
秦染拱手,恭敬道。
“百日蒿最畏荆棘草,但荆棘草大显境内几无生长,唯有两处能产。一是蛮国境内的瑶洲,二是兴国境内的琴川。且不说路途较远,就是这在他国境内也是难寻。”
裴镜凝眉沉思,手渐渐攥握成拳,许久闭目长叹,这几乎等于是判了裴亭康的死刑。
顾清歌在旁边听着,望着秦染拧紧的眉头和颤抖的唇,总觉得他似是在犹豫挣扎些什么。
眼睛一转,轻声开口。
“秦兄可还有别的救治方案?此时情况紧急,便是有万一的希望咱们也是愿意试一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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