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大朝会开始了。
永嘉帝脑子还没来得及清醒,底下弹劾陆长渊的就有一大片。
这一次冲在最前头的是兵部尚书刘耀海,他道,“皇上,陆长渊身为国戚,先用五百匹好马换瘟马祸害小马滩马场,现在又将云清宵将军好不容易捉到的南陈贼子私自放走,皇上,臣以为陆长渊包藏祸心,有通敌叛国之嫌。
不怪臣子们怀疑,连永嘉帝都看不懂陆长渊的神操作了。
扶风郡接连来了好几封奏折,除了陆长渊自己,无一例外说的都是陆长渊将王煦放跑的事,永嘉帝自己在扶风郡就有密探,探子也核实了这件事。
“皇上,臣以为眼下南蜀战局复杂,定国公不宜前往南蜀战场,而应当押解回京,令三司调查清楚,如果清白,再委派重任!”兵部侍郎道。
永嘉帝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眸光幽幽地落在太子的身上,“太子,你们怎么说?”
那就不只是要太子一个人说话了。
太子道,“儿臣以为,诸位股肱大臣们说得都有道理,只不过儿臣以为定国公应当有隐情,眼下南蜀战场情形急迫,不宜再生周折,宜先攘外。”
汉王和赵王此时也异口同声,与太子意见一致。
永嘉帝毫不意外,皇后对三个儿子的教养极好,好到三个儿子为了不让皇后伤心,竟然摒弃前嫌,一致为定国公说话。
下朝后,太子领着两个弟弟来到了皇后的宫中。
宫里,天气转凉之后,皇后的身体也日渐不好,咳喘不停,脸色苍白,正歪在床头吃药。
看到儿子们来,她让嬷嬷将药拿走,把窗户打开散气。
“母后,儿子服侍您用药!”太子接过了药,自己喝了一小口,喂给皇后喝,皇后脸上浮上笑容,摇摇头,“喝了也就那样。”
赵王道,“之前,胭脂剑不是给母后开过药方,母后怎地不用那上面的药调养?”
皇后道,“那药只能喝一到两个疗程,喝多了对身体反而有害。唉,原以为胭脂剑和老四定亲了,她就能把我当母亲,谁知……,本宫是自作多情了!”
太子听了心里难过得要命。
汉王怒火中烧,想到谢锦昭的容颜和身段,“母亲,就不该让老四娶锦昭,老四怎么可能和我们一条心?我记得兵部尚书和老四交好,今天兵部尚书就弹劾了定国公。”
皇后有所耳闻,“长渊果真做了那糊涂事?”
赵王道,“母亲,儿子以为表哥一定是有苦衷的,他有什么理由和南陈勾结?母亲,儿子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当年,南陈谢家覆灭,听说是窦毅和王琳两厢里给谢家下了套,会不会是因为这件事,表哥才不得已将王煦放了?”
皇后点头,当年这件事,也有她的掺和在里头,南陈皇后的呼声太高,而她身为北齐皇后,声名被压了一头,她偶尔听皇帝说了一句“谢皇后惊才绝艳,天下无匹”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窦毅是她的人,她以为皇帝分忧解难问窦毅有没有法子对付谢家,窦毅想出了这个阴谋诡计。
好在萧晟元自己也容不下谢家。
可以说,灭一个谢家不是某一个人能够做到的,毕竟是一座军营。
如果谢家的死,昭告天下,那将会寒了多少边关将士的心!
“长渊必定是有苦衷的。只不过如今你们父皇已经下旨,为胭脂剑和老四赐婚,再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陆皇后遗憾不已,抚着赵王的脸颊,“娘知道你的心思,不过你不要想了,娘是无论如何不舍得让你娶一个下堂妇,你是嫡子,不能丢这样的脸。”
赵王闷闷地“嗯”了一声,心里实在不甘。
以前,谢锦昭与陆长渊是指腹为婚,他肖想不得,可两人和离了,凭什么他还染指不得?
老四死了不就好了?
“娘,您身体不好,还是让老四回来吧,让他想想办法啊,看能不能让胭脂剑出面为娘诊治。”赵王道。
汉王道,“父皇一向偏心,不信任我们兄弟三人,一力扶持老四在军中。原先还有长渊与他对抗。现在朝中大臣对长渊不满居多。他又培植了好几个心腹,如果让他在继续暗地里发展下去,将来哪有我们兄弟立足的份?”
皇后也忧心忡忡。
次日,皇后一病不起。
太医会诊的结果不妙,皇后在病榻上喊几个儿子的名字,她一向待庄王如己出,皇帝也不疑有他,命四个儿子轮流入宫侍疾。
凌惊阑接到密报,只好打消了与谢锦昭一块儿前往南蜀的念头。
谢锦昭想到前世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凌惊阑入宫侍疾,三个兄长在他的必经之途兴安门前设下埋伏,凌卿尘便是在兴安门之变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在人前。
据说,庄王薨。
如今看来,凌卿尘在那一役后,就干脆假死,以凌惊阑的身份活着,他大约是厌恶了王爷的身份,只愿意做个江湖客了。
但他们连他的这点奢望都不愿意成全,最后,还是以她为诱饵,将他斩尽杀绝。
今生看来,很多事都提前了。
谢锦昭嘱咐了几句,让他就算是出入宫门,也一定要多带人,又将几样解毒的药和毒药交给他带一些,这才放他离开。
凌惊阑前脚走,谢锦昭后脚就叫来了长留门的杀手,这才是长留门最挣钱的行当,朝野之中,只要有人舍得出钱,没有他们杀不了的人。
谢锦昭让这些人跟着凌惊阑回京,并在凌惊阑进宫时,提前在兴安门或是延政门设好埋伏,一旦有异动,让他们直接对太子、赵王和汉王下死手。
三位皇兄,都是凌惊阑异母同父的兄长,哪怕是前世,他们对凌卿尘下了死手,凌卿尘都是选择退出,而不愿意与他们对面杠上。
凌惊阑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对家国,对亲人,都有一副火热的心肠。
但谢锦昭没有,她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甚至都没有考虑她与凌卿尘的将来,长留门的杀手只要一出手,肯定会暴露,毫无疑问是她出手。
但又如何?
她可以不嫁给凌惊阑,但这辈子,无论如何,她都要偿还凌惊阑的命。
最重要的是,她不可能再当一次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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