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他之业债自然有我的一部分。”

    狐妖在僧人面前，适时显露出不同的样子。

    他立在壁画前，一双眼眸静静地望着，精致漂亮的容颜像月下昙花，流露出几分清冷矜贵的美丽。

    那一瞬间，摒尘只觉得璃儿离自己很远，远到人儿高高在上，而他低入尘埃。

    “…璃儿。 ”

    摒尘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走上前，试探性地将变得疏离冷清的狐妖纳进怀里。

    “和尚，之前你去画中界只是匆匆一瞥，这回要不要仔细看看?”

    依在男人胸前的美人又变回了之前的模样。

    一双潋滟多姿的狐眸似含着烟波水月，施施然地对上僧人的双眼，同时，双手拽住僧人袈裟的袍角。

    “既是你所问，贫僧自然应邀。”

    摒尘点头回复。然后他就被狐妖拽着步入壁画。

    水天一色，绿影濯濯。

    这一次，进入画中看到的是远山青黛，脚下是碧波湖水。

    僧人与红衣美人携手并进，他们的周围渐渐起了薄雾，薄雾中是各种色彩鲜丽的鸟雀绕着半空盘旋起舞。

    此外，还有轻抚脸颊的清风，以及淡雅悠然的兰香。

    “和尚，好看吗？”

    狐妖勾着男人的手指，他微抬下颚，示意眼前的景象。

    “…好看。”

    摒尘的双瞳中倒映出美人一笑的美景，不自觉地回复。

    “和尚，你在看哪儿?我说的可是眼前的山水画廊。”

    即使没有看到，狐妖也能感觉到僧人凝聚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于是在男人的话落后，他不禁有些好笑地开口。

    “贫僧说得，正是眼前的山水画廊。”

    摒尘定定地看着人儿，眸色温柔。

    那双眼的转变，就像是一口枯井注入了活水，从原本的荒芜凄冷，转变为现在的生机盎然……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九尾师父，你在看什么?”

    少年版的墨澜转头，就看到立在石桥上的丽影，他盘坐在大树的枝干上，朝人儿喊了一句。

    “看这自然风光，无限美景。”

    背对蛇妖的九尾回复，他一双眼倒映出溪水潺潺，蜿蜒而下的景象，眉宇间含着几丝怡然闲适。

    “山林之景有什么可看的?不如人世繁华，夜夜笙歌。”

    墨澜撇撇嘴，忍不住说道。然后，在一双眼触及到回眸一笑的美人时，顿时怔愣。

    “小墨，你看，这松间月，石上泉，不美吗？”

    月纱下，红衣美人似披上了一层浅银的薄辉。他站在石桥上，抬眸，对上徒弟的眼睛。

    “……美。”

    墨澜哪还能想到别的，他在九尾话落后，就下意识回复。脸上的神情有些呆滞，像因为过度痴迷而陷入了某种魔怔的状态。

    “小墨，红尘世俗于修行而言只是过眼云烟，即使你无心大道，也要知道，有些事，过犹而不及。”

    或许是感觉到徒弟并没有领略到自己想说的话，九尾就启唇道。

    “师父，妖各有志。再者，我之一族的本性使然，成精生灵后必然入世乱世。再者，我不想居山修行。”

    意识到狐妖在通过刚才的问话劝慰自己，墨澜的眉眼染上无奈，同时溢出几分躁意。

    “我知道，师父看不惯我的行事手段。但这是在乱世，人族七雄争斗，天下分裂的时期。”

    “如果我想要成帝，借天子气运化龙，就必须行事果断狠辣一些，这样才好震慑他们。”

    或许是觉得这样说还不够，墨澜接着补充。

    “师父，要论狠，人族才是最上位。相互争斗，相互猜忌，并以同族之肉为食。师父，你不看到了吗？所谓的两脚羊、烧火棍是什么…”

    “…我知你所言，但你未解我意。”

    听到徒弟的话，九尾有些无可奈何。他知道，枭雄就是为乱世而生的，只是枭雄可成帝，但不一定能治国。

    他只是希望，徒弟选择入世修行这种方法后，不要过于极端。眼里能见的，能多一些。

    “我怎么不懂?师父的意思不就是让我不要杀那么多人。可是，飞禽走兽未成妖时为人所剥食，视其蝼蚁…”

    说到这里，墨澜停了一下，接着道。

    “正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不过是转换了个位置，就要求我放手，这是不是不太公平?”

    “…小墨。”

    九尾没有说别的，他只是唤了一声，就打消了徒弟说着说着冒出来的怨愤之气。

    “是，师父。”

    墨澜来到九尾身前，他像是反应过来刚才对师父的态度有些差，语气都弱了几分。低着头，启唇回应。

    愿以为，会被指责，但下一秒就感觉到头顶被抚摸了几下。

    然后就是人儿再一次，放缓放柔的呼唤“小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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