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薛淮润被严夫子狠狠罚了一顿。
他神色怏怏地走在回学舍的路上,不禁暗恼倒霉,竟被最严厉的严夫子抓到了。
想到要抄十遍“毛经”,他心里如被一座大山压住。
正郁郁不乐时,一道略急切的声音忽而响在耳畔。
“薛郎君,请留步!”
薛淮润顿足而望,只见一个中等身材的青年正往自己这里跑来。
待跑到薛淮润跟前,青年喘了几口气后,这才笑着拱手道。
“请问是薛郎君吗?”
薛淮润疑惑道,“我是......不过你是?”
青年笑了笑,露出两个小虎牙,令他的面容一下变得亲切起来。
“我是郑家的郑渠,在家中行三。”
薛淮润面露恍然道,“原来是郑家......”
郑家是从前朝绵延至今的老牌世家,如今也有族中不少子弟在朝中为官,是当之无愧的世家大族。
跟郑家的深厚底蕴比起来,薛家到底有些不够看了。
薛淮润的神色一下变得谦和起来,他脑子里过了遍如今郑家嫡系的子弟,却没找到郑渠的名字。
他暗暗打量着郑渠的举止,同时面上笑着开口道。
“郑郎君,不知你找我有什么事?”
郑渠将掌心摊在他面前,问,“薛郎君,这是你的东西吗?”
薛淮润看着他掌心做工精致又熟悉的香囊,忙伸手往腰间搜了搜,却发现原本系在腰间的香囊早已不见。
他脸上出现一瞬的惊慌,不过视线在触及郑渠掌心的香囊后惊慌表情又瞬间消失。
他忙道,“这是我的香囊。”
郑渠笑了笑,“郎君拿去吧......记得收好,免得再丢了。”
薛淮润伸手接过香囊,牢牢攥在手里,随后对郑渠郑重谢道。
“多谢郑郎君帮我捡回失物!”
“不过郑郎君在哪来捡到的?要不是郎君捡到了,恐怕我还不知道香囊丢了......”
郑渠见他表情几番变化,知道这个香囊对他很重要,于是笑着摆摆手道。
“不过举手之劳,薛郎君不用这般郑重......这个香囊我是在学堂那边捡到的,估计是郎君没注意一不小心蹭掉了......”
薛淮润轻呼一口气,仍面带感激。
“郑郎君帮我找回失物,我欠你一次人情......以后郑郎君若有难处,可来找我,我如果帮得上忙,一定帮你!”
郑渠笑了笑,倒是点头认了他这个人情。
随后他的目光不经意落在被薛淮润攥得紧紧的香囊上。
看了几息,他又收目笑道。
“今日与薛郎君相识一番,算是我郑渠的荣幸,若郎君不嫌,可直接喊我三郎......”
薛淮润没察觉他的视线,对郑渠结交之意他欣然而应。
“好!巧的是,我在家也排行第三,咱们岂不撞名了!”
郑渠笑道,“确实巧,我看还是以兄弟相称为好,我年纪比你大,不如我唤你薛弟,你唤我郑兄如何?”
薛淮润满口应下。
因称呼拉近,两人的距离也一下拉近不少。
他们边走边聊,气氛称得上和谐热切。
郑渠再次不经意看向已挂在薛淮润腰间的香囊,眼神带着打趣。
“薛弟,你这香囊是你中意的女子送的吗?”
闻言薛淮润脸色一僵,随即脸上出现些许窘迫。
因之前与郑渠聊了许多,他发现郑渠与自己甚为合拍,所以不知不觉中他也将其看作了朋友。
如今他问出这话,薛淮润除了窘迫外,也觉得没什么好隐瞒。
不过湘君的身份还是需要遮掩下。
他轻咳了声,解释道,“是我一个表妹送的......”
“表妹啊......”,郑渠打趣地看着他,眼神暗含深意。
不过他也没追着问,倒是转了一个话题。
“薛弟,后天休沐日你打算去哪里放松一下?”
闻言,薛淮润眉间瞬间飘了抹郁色。
他声音充满歉意道,“我今日被严夫子罚抄毛经,不打算出去了......”
郑渠同情地看向他,“怎么就被他抓住了,他可是学里最严厉的夫子!”
薛淮润叹气一声不作言语,但眉间褶皱显示了他心中的烦恼。
见此,郑渠眼珠忽而转了半圈,他靠近薛淮润,小声提议道。
“薛弟,我这里有好办法可以帮你减轻负担......”
薛淮润好奇道,“什么办法?”
郑渠神秘一笑,然后嘴唇一张一合,吐出两个字,“代抄。”
薛淮润惊了一瞬,连忙摇头拒绝道。
“不行,如果被夫子发现,一定会被警告......况且也会给夫子留下不好的印象......”
郑渠眯起眼睛,笑着拍他肩膀道。
“哎呀,别那么死板,只要小心些不会被发现的......”
薛淮润默然片刻,随后抬眸觑着他,眸光忽闪。
“那......如何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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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已意动,郑渠唇角的笑不由更开怀。
他凑到薛淮润耳边,低声道。
“我这里经验熟练的代抄者......他们模仿能力一流,只要你能给钱,他们绝对帮你圆满完成任务!”
“就连夫子们也发现不了!”
薛淮润默然沉思起来,郑渠也不催他,只在一旁眯着眼睛笑。
过了良久,薛淮润才迟疑开口。
“这些人之前还帮了其他人吗?”
郑渠点头道,“那自然,国子监虽是京城最高学府,但这里面总有些靠后门进来的纨绔,这些贵公子们可不愿抄这些繁冗的东西,因此这行业便暗自兴起来了......”
薛淮润闻言不禁看向郑渠,见他笑容亲切,眸光清澈有神,是那种让人容易有好感的面容。
刚开始认识时,他还以为他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郑家旁支子弟,没想到竟还深藏不露。
说完后,郑渠一直笑着等他的回答,也不催促,留给薛淮润足够的思考时间。
最后,薛淮润低头垂眸,避开郑渠似笑非笑的视线,慢慢道。
“郑兄......那你能帮我找一个可靠的人吗?”
听此,郑渠笑着拍了拍薛淮润的肩膀,他保证道。
“薛弟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找一个最可靠的人,保证不让严夫子发现!”
薛淮润缓缓点头,心中还是有些干坏事的羞耻。
他头一次干这种事,心中虽然觉得不对,但还是忍不住诱惑。
他不禁想,还是严夫子罚得太过了,若是抄其他不熟得书籍,他觉得还好,可毛经他早已会背,再抄写十遍不是浪费时间吗?
不过他知道严夫子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若出声反驳,恐怕惩罚会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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