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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6章初雪【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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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初雪【正文完】

    周末結束正式迎來了考試周,陸虞考試時間在周二到周四,按學校的說法,考完并向輔導員報備了以後就可以回家了。

    三天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總之一眨眼就過去了,趙哥各科成績最好,陸虞考完都是問他對答案的。

    第三天上午考完了試,大家開始陸陸續續回家了,歡哥是寝室第一個走的,因為他要趕高鐵。

    陸虞倒是不急,宋簡禮說會讓阿姨過來幫他收拾東西,他晚點也會過來接陸虞回去。

    所以陸虞是寝室最空閑的一個,另一個閑着的人就是程慶了,他也是家裏人來接,不用趕高鐵,所以做什麽也是磨磨蹭蹭的。

    陸虞看着戴耳機玩手機的程慶,覺得程慶這兩天心情還是不太好,他主動把椅子搬到了程慶對面坐下。

    他微微彎腰仰起頭看程慶,問程慶為什麽心情不好,一雙眼睛明亮又清澈,程慶垂眸看他,仿佛能從對方眼裏看出自己的倒影。

    他大大咧咧,滿不在乎,手一揮就說陸虞多想了。

    陸虞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好吧,不過程慶,你不要老想着不開心的事情,我以前也是這樣,就是因為我總想着讓我不開心的事情,所以什麽都做不好,還讓身邊的人也跟着難過了,不過你可以把你的不開心和我說,我會和你一起想辦法的。”

    程慶耳機裏的聲音不大,陸虞說話的聲音也不算小,他能聽清楚,聽陸虞說完了話以後,程慶把耳機了摘下來。

    他臉色平靜,“告訴你你就不會因為被影響到嗎?”

    是用開玩笑的語氣問的。

    “但也比一個人默默承受好吧,萬一我可以幫你呢?”很顯然陸虞沒想那麽多,見程慶還有功夫開玩笑,陸虞還松了一口氣。

    程慶就笑他,他又恢複了以前的樣子,把手搭在陸虞肩膀上拍了拍說:“你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

    “嗯!好朋友!”陸虞也跟着傻樂。

    程慶站起了身,把手拿了回去:“一會兒你男朋友來接你嗎?我馬上就要走了,我媽說她快到了。”

    陸虞坦然點頭應:“嗯,他來接我!”

    “可惜了,我媽要是來晚點,沒準我還能看到你男朋友呢。”程慶縮回去的那只手握住了行李箱的拖杆。

    陸虞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一下頭說:“其實你也算見過吧。”

    “……”程慶沉默了幾秒鐘,然後疑問:“開學送你來的那個?”

    陸虞連連點頭:“對!你還記得呀!”

    程慶:“可那不是你哥嗎?”

    “因為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嘛,他又比我大,所以我就喊他哥了。我沒有哥哥的。”陸虞解釋。

    “從小一起長大,看來你們關系很好啊。”程慶語氣有些怪,不過陸虞沒聽出來,“你很喜歡他嗎?他對你怎麽樣啊?”

    聽起來像是在擔心陸虞被什麽人給騙了。

    陸虞也聽出來了,他很高興他會有一個關心他的好朋友,所以急忙點頭說:“對!我很喜歡他,他對我也很好的。”

    程慶突然用一種複雜的,悲傷的,陸虞根本看不懂的神情看了陸虞一眼,“那挺好呀。”

    “小虞,我先走了啊,我媽催我了。”程慶重新把耳機戴到了頭上,陸虞就擡起手和他揮手道別。

    “好!再見程慶,寒假快樂,明年見!”陸虞笑着歪了歪頭,笑容像春日的涓涓水流,盛着春天才有的溫暖,叫人心都暖了。

    程慶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也沒有那麽難過吧。

    他也揮手作別,拖着行李箱離開了。

    陸虞抿了抿嘴,拿起手機給宋簡禮發了消息過去:【簡哥,你別讓阿姨過來了吧,其實我也沒有多少東西】

    宋簡禮那邊回消息也快:【沒事,我們就快到學校了】

    【,:午飯吃了嗎?】

    因為陸虞是中午考完試的,宋簡禮擔心陸虞考完試就回了寝室,沒來得及吃午飯。

    陸虞如實回:【還沒來得及呢,簡哥吃了嗎?我們可以一起吃呀】

    【,:那我在這附近訂一家餐廳,等會兒先接你去吃飯吧】

    【。:不要】

    【,:不吃學校附近的嗎?還是想回別墅吃?】

    【。:想吃簡哥做的,就是上次那個蓮藕湯,可以嘛?】

    車上的宋簡禮已經從這一段消息想象出陸虞此刻的表情了,一定和貓差不多,眼睛帶着期待的光。

    【,:好,我讓人把菜送過去】

    所以今天還不能回別墅,吃完飯陸虞還要午睡,等午睡醒來肯定不願意多動,他會黏着宋簡禮問晚飯吃什麽,等吃了晚飯就更不願意動了。

    很顯然想到這一點的不止有宋簡禮,陸虞自己也想到了,但他在做這個決定之前還是得問一句:【阿姨有讓我們今天回別墅嗎?】

    【,:沒有,他們現在在外面度假呢,家裏就我們】

    【。:好吧,你到哪裏了呀?】

    陸虞問完,這邊車子也停了下來,他單手解開安全帶,另一只手打字回:【學校門口】

    【。:好的!等你!】

    【。:[貓貓./jpg]】

    兩人有小三天沒見面了,說不想自然是假的,宋簡禮加快了腳步。

    只是在快要靠近陸虞宿舍樓下的時候就放緩了腳步,他靜靜看着宿舍樓下的人,陸虞已經在樓下等他了。

    今天氣溫驟降,河床都很難得地結了薄冰,所以陸虞穿得很厚,白色加長羽絨服,一直到了膝蓋下方,頭戴一頂白色針織帽,脖子上圍着一條紅色的圍巾。

    那條圍巾是羅英蘭送給他的,也是今年冬天陸虞戴的第一條圍巾。

    遠了看,宋簡禮覺得陸虞像一個小雪人,乖乖地立在那裏……哦不,在看見宋簡禮了以後,他就向着宋簡禮跑了過來。

    像企鵝,宋簡禮這樣想,但還是忍不住張開手臂上了前,一下就把撲在懷的陸虞摟進了懷裏,“怎麽下來了?不冷嗎?”

    他握住了陸虞的手,果然是冰涼的,于是他一邊問一邊把陸虞的手往懷裏揣。

    “不冷!”陸虞亮着眼睛搖頭,“而且我穿了這麽多呢!”

    宋簡禮把他的手放在懷裏裏暖了暖,然後才把他的左手和自己的手一起揣進了口袋,拉着他往宿舍樓裏面走了去,剛踏進宿舍樓,一股空調的暖風吹了過來,宋簡禮放下了心。

    “衣服穿得多,手怎麽還是這麽冰。”宋簡禮的手像剛烤了火爐似的,意外的溫暖。

    外面吹着風,樹葉嘩嘩地響,陸虞主動挽住了對方的手臂,頭往他臂膀上靠,含糊道:“哎呀,沒關系,我沒那麽容易感冒的!”

    他拉着宋簡禮就往樓上走了去,期末這兩天宿管阿姨是允許家屬進出宿舍樓的,都是為了方便放假的學生,所以宋簡禮進出才沒有被攔下來。

    宋簡禮帶來的阿姨不僅把陸虞的床鋪都收拾好了,還連帶着把宿舍上下都打掃了才走的,至此陸虞大學的第一學期畫上了完美的句號。

    ——

    月色中天,夜色漸濃,明月懸在天邊,星光點點,外面起了霧。

    【12月28日,考試結束啦,沒想到我們學校是放得最早的那一批,比簡哥放得還早,真開心。這一學期我學了很多知識,雖然很難,但是簡哥他都會,然後簡哥一教我我就會了,突然發現簡哥當老師也可以。】

    截至目前,宋簡禮在陸虞那裏的職業包括但不限于理發師,廚師,按摩師,哄睡博主,老師……

    【在這學期,我第一次上講臺講課件,第一次上舞臺表演節目,而且演的還是主角,雖然很緊張很害怕,但是它讓我認識了很多朋友,他們都誇我演得好,好吧,其實還是很開心的。】

    小時候的六一兒童節,班上四分之三的小朋友都上去表演節目了,而他是剩下的四分之一,剩下的那些同學要麽是身體不好不能表演,要麽就是哭鬧着不願意去,可是陸虞又沒說不願意去。

    他笑着和別人說是因為他也不願意去,裝出了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其實他超在意的。

    但是他的兔子舞給宋簡禮看了,宋簡禮誇他的舞好看,陸虞一高興就說長大了也給他跳。

    後來兩人在床上溫存的時候,宋簡禮回憶起這件事還會調侃他,他一邊欺負陸虞一邊問,寶寶怎麽不給我跳兔子舞了呀?

    其實那個時候的陸虞眼尾緋紅,眸子濕漉,稍微用了點力,陸虞就抱着他抖一下,嗚咽着哭,這個反應和兔子是差不多的。

    【我也認識了很多好朋友,首先是我在還沒開學就認識的學姐,她叫付佳穎,是一個非常大方開朗的女孩子,有時候和她說話都害怕……】

    夜裏,陸虞趴在床上寫日記,他這一篇日記寫了特別長,将自己這學期認識的所有人連同他們的性格都一起記了下來,這是一段值得珍惜的回憶。

    【簡哥說我以後還會認識更多的朋友,我也覺得,可能因為我不再是以前那個陸虞了吧。最最重要的事情,我和簡哥在一起了,阿姨和叔叔也很喜歡我,我現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要和簡哥永遠在一起!】

    話到這裏,陸虞封上了筆蓋,他将日記從頭到尾仔細看了一遍,确定沒有遺漏掉的人,然後才偷偷摸摸地把日記本藏在了抽屜最裏面。

    其實他就算光明正大放在桌面也沒關系的,宋簡禮從來不翻看陸虞的東西,但陸虞把日記本放在床頭還有一個目的,他想通過日記給宋簡禮分享兩人不在一起時他都做了什麽,所以有時候兩人會一起躺在床上,陸虞翻開日記本的某一篇日記,和宋簡禮一起看他那天發生的事,如果宋簡禮問話,他就會很耐心很認真地回答宋簡禮。

    那時候宋簡禮看似在聽陸虞說話,其實眼睛黏在對方一張一合的薄唇上根本就挪不開,哪兒還聽得見陸虞叭叭說的話呢。

    冬雪還不下來,雖說C市在外是四季如春的美名,但也會有天氣驟冷的時候,每當那時陸虞就非常期待下雪。

    其實就算是寒假,陸虞也沒有太多空閑的時間,他要去找容舒雪學畫畫,有時候一待就是一整天,宋簡禮每次找不到陸虞的時候,就會去容舒雪的畫室逮人,一抓一個準。

    假期他們也和宋沉夫婦出去旅游了,去爬了泰山和長城,還去了內蒙古。

    日子過得很充實,眨眼就到了除夕,新年即至。

    別墅裏裝飾上了紅燈籠,窗戶上貼的窗花是陸虞剪的,門外的樹上也挂上了彩燈,棠婉君他們在別墅住了半個月就搬走了,別墅的傭人們放假要回家,所以家的這些裝飾都是陸虞和宋簡禮一起裝扮的。

    除夕這天,陸虞難得又起了早,他從宋簡禮的臂彎鑽出去,揉了揉發酸的腰就下了樓。

    宋簡禮醒來已經是二十多分鐘以後了,他慣性似的伸手往旁邊一撈,手落了空,還摸到了溫涼的床鋪。

    樓下也傳來窸窣的動靜。

    等他走下樓看到的就是陸虞拴着圍裙在廚房忙什麽,鍋裏的水沸騰着,冒着騰騰的熱霧。

    陸虞是會做飯的,但和宋簡禮在一起後他就基本沒碰過廚房的一點東西,阿姨他們回家以後,一日三餐都是宋簡禮做的,偶爾宋簡禮公司忙,他也會讓餐廳把飯菜送到家裏來。

    宋簡禮從陸虞身後看見了他正在忙什麽,他手上沾着白色的糯米粉,碗裏放着幾個他已經做好了的湯圓。

    “寶寶。”宋簡禮上前從身後環住了陸虞纖細的腰肢,将下巴墊在了陸虞的肩上,用剛睡醒的沙啞聲喊了陸虞一聲。

    陸虞被吓得小幅度地抖了一下,他偏頭看向宋簡禮,溫聲說:“你醒了呀,洗漱了嗎?今天是除夕,早上要吃湯圓的。”

    他現在已經能坦然接受宋簡禮随時随地喊他“寶寶”這個稱呼了,當然有第三人在的時候不可以。

    “想吃的話昨晚怎麽不和我說呢?我來做就好了,累不累?”宋簡禮親昵地蹭了蹭陸虞的耳朵問。

    陸虞癢得縮脖子,又覺得宋簡禮把他看得太嬌氣了,“只是做湯圓呀,不累的。”

    “你這手是拿來畫畫的,做這些不合适。”宋簡禮就這樣把手伸了出去,将陸虞的手握了起來,陸虞躲開說:“我手上沾東西了…你別來蹭上了。”

    “而且做飯又不是什麽很累的活,你不要把我想得那麽嬌氣。”陸虞義正辭嚴地糾正說。

    “好,那今天就嘗嘗桑桑的手藝。”宋簡禮将指尖蹭上的糯米粉蹭到了陸虞的臉上就後退了大半步,趕在陸虞說話之前開口:“我去洗漱了。”

    “簡哥!”陸虞擡頭借抽油煙機看了一眼自己的臉,上面浮着一道顯眼的白色痕跡,“你好幼稚。”

    宋簡禮已經走出了廚房,他摸出手機抓拍了一張說:“可愛。”

    陸虞把手擡起來遮住臉,無奈又生氣:“簡哥你真幼稚!”

    打打鬧鬧間,上午的時間就被打發了,小寶已經胖得陸虞抱起來都費勁了,他躺在沙發上,小寶就喜歡躺在他膝蓋上睡覺,陸虞每次都會腿麻,卻還是不忍心把它趕下去。

    他在沙發上玩徐琛推薦給他的游戲,他沒什麽游戲天賦,但這種單機游戲沒什麽難度,他偶爾閑暇下來就會用這個游戲打發時間。

    中間宋簡禮出去接了一個電話,回來後就把他腿上的小寶提溜起來放在了沙發上,“怎麽了?”

    陸虞把手機關了,擡起頭問宋簡禮。

    “等會兒桑桑陪我去一趟城南?”宋簡禮微微彎下腰,兩手捧着陸虞的臉說。

    陸虞臉上也長了肉,現在捏起來比以前有手感多了。

    “好。”陸虞下意識就用臉去蹭宋簡禮的手,格外的乖巧。

    他今天穿着米色的針織毛衣,毛衣遮不住他脖子上的痕跡,松軟的頭發有些淩亂,多了幾分惹人憐愛的感覺,宋簡禮喉結一緊,随後問:“不問問去做什麽?不怕我把你賣了呀?”

    “舍不得。”陸虞說。

    “嗯?”

    陸虞篤定似的笑着補充:“簡哥才舍不得賣掉我。”

    宋簡禮把陸虞抱了起來,他托着陸虞的屁股往樓上走,“是呀,好不容易拐回家的,再賣掉就太虧了。”

    “不是拐。”陸虞抱着宋簡禮的脖子,糾正說:“是我自己願意的。”

    宋簡禮心尖輕顫,“桑桑,我要愛死你了。”

    陸虞主動捧着他的臉親他,“我也喜歡簡哥。”

    ——

    他抱陸虞回房間換了一身厚衣服,戴上了白色的圍巾和米色的針織帽,把陸虞裹得整張臉差點只能露出一雙眼睛來。

    “簡哥,會不會穿太厚了。”家裏開了空調,陸虞現在身上開始冒熱汗,宋簡禮笑了笑,他把陸虞圍巾和帽子取了下來裝進了紙袋。

    “就這麽穿,外面很冷,晚上可能會下雪。”宋簡禮把陸虞的手套也一并裝在了紙袋子裏。

    陸虞偏頭透過明淨的窗戶看了出去,外面天色暗沉,烏雲雲層密布,吹着刺骨的寒風。

    “下雪……”陸虞喃喃。

    “晚上可以堆雪人嗎?”他問。

    宋簡禮想也不想就拒絕:“不行。”

    “戴着手套呢?”陸虞知道宋簡禮拒絕的原因,無非是擔心陸虞感冒。

    宋簡禮就用手捏了捏陸虞的臉,繼續說:“也不可以,半個月前有人才因為穿得太少感冒了好幾天,現在就忘了是吧?”

    “那次是意外。”陸虞還想為自己争取。

    宋簡禮就說:“不可以就是不可以,晚上都有時間堆雪人,不如把昨晚欠我的兩次補回來吧。”

    陸虞聽得渾身發燙,他急忙擺手:“突然也沒有那麽想堆雪人了……”

    宋簡禮聽得發笑,沒有繼續調侃對方,只牽起陸虞的手往門外走,說:“走吧,該出發了。”

    外面的确很冷,寒風瑟瑟,路上的行人都很少,車裏的空調開得很高,陸虞懷裏抱着宋簡禮給他準備的水果拼盤,一邊吃一邊欣賞着窗外漸漸陌生起來的景色。

    “簡哥,晚上我們什麽時候回來呢?”陸虞擔心下了雪,他們回來會變得不方便。

    好像知道陸虞在擔心什麽,所以宋簡禮說:“下雪了就往回走。”

    “明天母親他們會過來一起過年。”宋簡禮說。

    陸虞就說好。

    宋簡禮的車開得很穩,陸虞吃了大半的水果,這會兒困意來了,就尋了個舒坦的姿勢準備睡一覺,但車子卻突然慢慢地靠邊停了下來,陸虞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還沒到目的地,所以應該是出了點狀況,“怎麽了嗎?”

    “車子好像出了點問題,這附近有一個汽修店,我打電話讓他們過來修一下,你困就先睡會兒。”宋簡禮擡手摸了摸陸虞的腦袋安撫他說。

    陸虞本來還有點困,但車子停下來他就沒什麽睡意了,他坐直了身子搖頭說:“我不困了,我們一起等吧。”

    “沒關系,去後排睡會兒吧,等修好估計得半小時,你昨天睡得也挺晚,困是正常的。”宋簡禮把陸虞抱在身上的圍巾和腦子拿了過去。

    “我為什麽睡得晚?!”陸虞看着宋簡禮的眼睛氣呼呼問。

    宋簡禮失笑,“我錯了。”

    他就是這樣,一問就說錯了,但下次還會這樣,陸虞已經習慣了,他輕哼了一聲沒有接話,瞧着陸虞是真的沒了什麽睡意,宋簡禮也就不說什麽了

    兩人沒有等多久,汽修廠那邊就來了維修工,宋簡禮讓陸虞在車裏等着,他下車和那些人交涉了起來。

    其實也沒什麽太大的問題,就是天氣太冷,車子的一些零件受了凍。

    宋簡禮倚在這邊看着維修工,其中一個人從頭到尾都戴着藍色的鴨舌帽,低着頭沒說過一句話,像是一位學徒,維修師傅在車底修理,他在一旁遞工具。

    宋簡禮微微凝眉,眯起眸子打量着這人,直到一陣寒風刮過來,把那人的鴨舌帽吹落在了地上,他手忙腳亂去撿起鴨舌帽,宋簡禮也得以看清了他的臉。

    一張……老熟人的臉,他撿起帽子重新戴了起來,除了宋簡禮,沒人注意到這點插曲。

    宋簡禮意外地挑了一下眉,卻沒有主動搭腔,車窗是單向的,外面的人看不見裏面有什麽,所以他也不知道陸虞是不是在車裏。

    車子的問題不大,前後只用了十來分鐘,宋簡禮給維修師傅轉了一筆不菲的錢,“您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你們這車是往城南去啊?”看見對面這位大老板多轉的錢,維修師傅的臉都要笑爛了。

    宋簡禮沒回他,只再看了那人一眼就準備上車,沒想到他卻突然上前半步喊住了他,“宋簡禮。”

    “你幹什麽呢?”維修師傅沒想到這個學徒和這位有錢人是認識的,但對面既然沒有主動搭腔,那他就是太不會看人臉色了。

    宋簡禮停下了動作,回頭看他,突然笑了起來:“是你,我以為我瞧錯了。”

    “畢竟很難相信您回來C市,更難相信您在這裏工作。”這的确是個意外,陸城名公司對外宣告破産以後,宋簡禮就不再派人盯着他了,他将所有外在的人都撤了回來,全部都在暗中護着陸虞的安危。

    陸城名臉上有些難堪,但他叫住宋簡禮自然也不是為了和宋簡禮敘舊,他往車裏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問:“他在裏面嗎?”

    “和您沒關系吧?”宋簡禮反問。

    “之前我做了很多對不起他的事情,我……”他想繼續忏悔下去,宋簡禮卻沒給他機會,“你對不起的人有很多。”

    “是,我知道。”陸城名緩了緩,接着說:“我也知道我最對不起的是他,我好久沒有見過他了,你能讓我見見他嗎?”

    宋簡禮眼睛上下掃了陸城名幾眼,什麽話也沒說就上了車,幾秒鐘後,車子就啓動了。

    他拒絕的态度尤為明确。

    維修師傅急忙把陸城名拉着往後拽,看着車子走遠了才對他說:“你說說你,給了我一筆錢當學徒,那你就好好學,攀什麽有錢人的親戚,人家想搭理你嗎?”

    他說着說着,眼前這個滄桑的男人突然擡起手開始抹眼淚,吓得維修師傅松開了手,“你哭什麽啊?我這不是沒罵你嗎?”

    “我,我……我兒子不認我了。”陸城名哭得很可憐,他這兩個月過得并不好,背上背着巨額債務,現在佝偻着腰背說話,看上去像五六十歲的老頭。

    維修師傅:“兒子不認你?那你應該好好想想自己的問題。”

    他沒有去定義別人的錯,而是讓陸城名自己想想,陸城名只捂着臉哭,再沒說一句話。

    寒風蕭瑟,身後那輛載他們來的車又舊又小,陸城名擠在後座,局促得很,所有情緒都在今天爆發了。

    他和陸虞只隔了一個車窗,陸虞卻沒有出來,甚至一句話也沒說,足以說明陸虞并不想看見他。

    ——

    “桑桑,你剛剛聽到了嗎?”從上車後陸虞就沒有再說一句話,宋簡禮擔心陸虞想得太多,就放緩了聲音問。

    陸虞靜靜回:“嗯。”

    “那人是誰?”陸虞又問。

    陸城名全程沒露出臉,兩人談話的時候也沒提及姓名什麽的,陸虞聽得雲裏霧裏,只知道有人來找自己,而且還很可能是陸家人。

    “陸城名。”宋簡禮看着陸虞的臉色說。

    陸虞撅了一下眉,滿不在乎地應了一聲:“哦。”

    “簡哥,你別擔心我,我都沒往心裏去,明天就是新年啦,快別想這麽多了,不要讓自己不開心。”回頭來,陸虞竟然反過來安慰宋簡禮了。

    陸虞早就不在乎這些事情了。

    “好。”見陸虞是這樣的态度,宋簡禮竟也松了一口氣。

    車子很快就開進了市區。

    沒多久就到了目的地,宋簡禮把車子停好以後,陸虞就先跳下了車。

    城南不比他們那裏,這裏的風景要更好一點,所有人的生活節奏都比較慢,沒有特別高的樓層,他們的車停在了一家畫室的門口。

    “你要見的人在這裏嗎?”陸虞透過玻璃看進了畫室,裏面的擺設和物件看起來都是嶄新的,但規模并不算小,這間畫室是兩層的,單是第一層樓就很精致了。

    “對,我們進去吧。”宋簡禮牽起陸虞的手往屋裏走。

    畫室一樓沒人,陸虞不敢亂動,他仔細打量着屋裏的挂畫和藝術品,眼睛閃着羨慕的光。

    “等我以後賺到錢了,我也要給自己置辦一個畫室。”陸虞小聲和宋簡禮說。

    “你覺得好看嗎?”宋簡禮眸色溫柔如水,一臉寵溺地看着陸虞。

    陸虞重重點頭:“很好看啊!這間畫室的老板一定很有涵養吧,你和他要談什麽合作嗎?”

    宋簡禮欣然點頭,“嗯,我們去樓上吧,他在樓上等我們。”

    宋簡禮把陸虞拉到了樓梯轉角,樓梯是玻璃鋪成的透明旋轉樓梯,直繞至二樓。

    宋簡禮讓陸虞走在前面,陸虞也沒有推辭,他扶着欄杆慢慢往上走,一股奇異的花香從二樓撲下來。

    他跨過最後一級臺階走到了二樓平臺,卻發現二樓的擺設布置和樓下根本不一樣,這裏挂着粉色的愛心氣球,彩綢橫挂,腳下用粉色的玫瑰花瓣撲了一條路出來,周圍堆着各色各品種的花。

    陸虞心尖猛然一顫,頭頂突然爆開了禮花,彩色的紙帶飄下來,藏在暗處的人都跳了出來。

    棠婉君,宋沉,羅英蘭,方琪,就四個人,是宋簡禮的父母和陸虞的“父母”。

    此刻陸虞已經猜出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了。

    棠婉君上前來牽起陸虞的手,牽着他沿着腳下玫瑰花瓣路走到了盡頭,棠婉君溫柔道:“寶貝兒,到這裏來。”

    他感覺到宋簡禮就跟在他身後。

    他的心跳在加速,卻不敢回頭。

    “桑桑。”身後宋簡禮聲音有些抖,他喊了陸虞一聲。

    陸虞僵硬着轉過了身,他覺得自己現在一定是同手同腳轉過來的,總之很滑稽。

    宋簡禮不知道什麽時候抱來了一束玫瑰花,此刻正單膝跪在地上,雙手将花束捧起來送到了陸虞跟前,“桑桑,關于我愛你這件事我對你說了很多次,現在我們的家人都在身邊,我想再和你說一遍。”

    聽聲音的話,宋簡禮也在緊張,但他在極力保持冷靜,而陸虞卻覺得自己心跳快得要跳出來了。

    耳邊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和宋簡禮說話的聲音。

    “桑桑,我很愛你,在小時候我就決定照顧你一輩子了,到現在我也是這樣想的。”他把花往前送了一些,陸虞就将花束抱了過去。

    “戒指你已經給我們了,所以我可能不會像你在電視裏看到的那樣,再用一枚戒指向你求婚了。”宋簡禮說着就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只方正的禮盒。

    沒等陸虞說話,宋簡禮就打開了禮盒說:“剛剛你問我來這裏的畫室和老板談什麽生意,我現在告訴你,我是來向老板求婚的,你覺得老板會同意嗎?”

    陸虞垂眸看見禮盒裏面躺着一枚嶄新的鑰匙,再結合宋簡禮的話,也就知道這枚鑰匙的是什麽意思了。

    他眼眶紅了起來,無意識地吸了一下鼻子,“哪兒有人用鑰匙求婚呀?”

    但他還是把禮盒接了過去。

    “不止有鑰匙,我的所有都會是你的。”宋簡禮站起了身,“陸桑桑,和我結婚好不好?”

    陸虞撲進了他的懷裏,整張臉都埋在宋簡禮的胸膛,他小聲說了一個字:“好。”

    話音剛落,周圍四人手裏的禮花都被拉開,彩色的紙帶飄落在了二人的肩頭。

    愛他的人看見他幸福就會忍不住掉淚,羅英蘭是如此的,她低着頭用手帕給自己擦眼淚,方琪把她摟進了懷裏安撫着她。

    棠婉君也是一臉欣慰又幸福地看着中間相擁的兩人,忍不住感嘆:“真好呀,我現在有兩個寶貝兒子了。”

    ………

    ——

    一群人是一起回家的,棠婉君建議大家明天新年應該一起過,陸虞問了羅英蘭的意思,羅英蘭沒有拒絕。

    晚上他們在棠婉君訂的包間吃了飯,飯後宋簡禮讓人把羅英蘭夫婦送回了家,宋沉和棠婉君自己開車回去的。

    等他們都開車走了,宋簡禮才牽起陸虞的手,兩人并肩往他們停車的地方走了去。

    天色已晚,風也大了起來,天空中似乎飄着細碎的雪花,不過不易叫人察覺。

    “開心嗎?桑桑。”宋簡禮将陸虞的帽子往下扯了一點,遮住了他受風的耳朵。

    陸虞點頭,“很開心……”

    “真的很開心。”他重複說了一遍。

    “怎麽要哭了?”陸虞說話間,眼眶不覺紅了起來,一副要哭出來了的架勢。

    陸虞搖頭:“我不知道,我就是覺得太高興了。”

    他聲音開始含糊了。

    他曾在一個黑暗的盒子裏,光照不進來,他也沒打算出去,他和所有人之間都有一條線,但沒人願意踏過那條線來接近他,陸虞……也不敢踏過去。

    可宋簡禮不但主動踏過了那條似溝壑般的線,還幫助陸虞把他和別人之間的那條線抹除了。

    四方天地裏,擠進了一束叫“宋簡禮”的光,在半年前,他沒想過自己會有現在這樣的人生。

    和宋簡禮相愛,被所有人認可,認識很多朋友,讀上心儀的大學,學習自己的興趣愛好,認識一個愛她的老師……

    宋簡禮怎麽可以這麽好呀?想得太多,陸虞就忍不住掉淚。

    “桑桑,我們回家。”宋簡禮吻了一下陸虞的額頭。

    他話音剛落,天際竟慢慢飄落下了雪花,悠悠揚揚,緩緩落在了兩人的肩頭,像柳絮一般,陸虞愣了愣,擡起手接下了一瓣雪花。

    “下雪了。”陸虞驚喜地看着手心融化掉的那一灘水,他們在新的一年前夕迎來了初雪。

    宋簡禮低聲說:“桑桑,走路回家嗎?”

    他們吃飯的酒店和別墅只有十多分鐘的距離,看見陸虞因為下雪而露出這樣歡欣的表情,宋簡禮就提出建議。

    陸虞立馬點頭,“好!”

    于是宋簡禮把車裏的圍巾拿出來給陸虞戴上了,又把他的羽絨服拉鏈往上拉嚴實了,将對方裹得密不透風了才松懈。

    兩人牽上手走到了行人道。

    因為是除夕,在外面玩耍的人有很多,到處都是煙花和小鞭炮的聲音,卷着那些人的笑聲,已經有新年的氣氛了。

    “簡哥,你為什麽會想送那間畫室給我呢?”陸虞突然好奇。

    “桑桑一定忘記了,你之前和我說容老師有自己的獨立畫室,等你以後像她那樣厲害了,也要有自己的畫室。”宋簡禮幫陸虞回憶了一遍。

    陸虞小聲說:“可是我還沒有老師那麽厲害。”

    “在我心裏,陸桑桑就是最厲害的。”宋簡禮認真說。

    “簡哥也是最厲害的!簡哥什麽都會!”陸虞抱住了宋簡禮的胳膊說。

    “本來可以提前幾天将畫室鑰匙給你的,但我還沒有對桑桑求婚,讓四位長輩一起出謀劃策後,就制定了這樣的計劃。”宋簡禮又說。

    陸虞:“就我不知道诶。”

    “當然要瞞着你了,就像你送我戒指的時候,不也是瞞着我的嗎?因為我們都想給彼此驚喜。”宋簡禮點出。

    雪下大了,兩人說話會呼出白色的霧,陸虞的鼻子被風吹得發紅,“簡哥,謝謝你。”

    “不要說謝謝。”宋簡禮好久沒從陸虞這裏聽過謝謝這兩個字了,現在一聽還是覺得惱火。

    陸虞卻停下了腳步,然後轉身看着宋簡禮,固執搖頭說:“我這次要說!”

    “謝謝你在我的身邊,謝謝你願意包容我的各種壞習慣,也謝謝你這麽愛我。”陸虞擡起了頭,他的眼眶泛着水光,睫羽沾了細碎的淚珠,濕噠噠的。

    宋簡禮捧住了他的臉,低頭吻了上去。

    兩張溫涼的唇相貼,很快就滾熱了起來。

    雪花簌簌地往下掉,遠處傳來淩晨的鐘聲。

    【新年鐘聲響,新的一年,祝願您新年快樂,萬事順意,幸福快樂】鐘聲後跟着一道機械女聲的導播。

    ……

    “簡哥,我可以堆雪人嗎?”

    “不可以。”

    “哦,真的不可以嗎?”

    “真的不可以。”

    “好吧。”

    有風吹過,剛在葉尖積攢的雪花又被吹落了下來,一簇接一簇地往下掉。

    兩人牽着手慢慢走遠,路燈下的影子越拉越長,雪地留下了兩雙腳印。

    正如幾年前,長久不下雪的臨啓市迎來了一場久違的冬雪,兩人也是在這樣的夜裏,沒有牽着手,也沒有說情話,只是并着肩走,陸虞偏頭笑着喊他簡哥。

    雪花落在了他密長的眉睫上。

    路燈的光映在陸虞的眼睛裏,仿佛盛着一顆粲亮的星子,宋簡禮看着他,心尖打顫的同時,也在心底埋下了一顆決定庇護陸虞一生的樹種子。

    如今這棵樹也長得旺盛了,因為他做到了,他做到庇護陸虞的一生了。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

    正文完結,非常感謝大家的追更,心裏有很多想對大家說的話,我放在全文完結的時候說。

    明天我們開始更番外,想看什麽也可以在這裏點梗哦。

    我明天先更一個日常番,然後把要寫的番外給大家羅列出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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