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娅本来已经吓得一动不动，听到这人口中说到‘能吃’，立即吓得一个哆嗦，想起了最近妈妈和邻居阿姨在门口聊天时，自己听到的对话。

    

    据说哥谭市已经面临严重的食物危机，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吃人了。

    

    从小孩儿和妇女吃起……

    

    她惊恐万分，终于尖叫起来！

    

    “啊——！！”

    

    “哦！闭嘴！你这个小婊砸！！我最讨厌小孩儿的叫声，就像阿卡姆里那些歇斯底里的精神病人，吵死了！”

    

    金臂男伸手进去，一把掐住了米娅的脖颈，就像抓小鸡崽似的，将轻而易举的抓了出来。

    

    米娅不断尖叫，竭力挣扎，当她被拉到客厅，看到了地上死不瞑目的母亲时，泪水再次涌出：

    

    “啊——！妈妈——！！”

    

    她用尽全力去掰那只掐住自己的金属手掌，但是行凶者的小臂到手掌，都是纯粹合金结构的义体，并非是一个做装饰品用途的金属袖套。

    

    机械义体的力量，岂是一个七岁的小女孩所能抵抗的？

    

    米娅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仿佛被钳子死死夹住，无论怎么去掰去砸，那铁钳都纹丝不动。

    

    她逐渐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声音嘶哑，叫不出声了。

    

    金臂男见状，终于松开了手，转而揪住米娅的暗金色的头发，就像拖着一条死狗，经过客厅，走到了门外的公共区域。

    

    此时，这里正是一片哀声惨叫，疯狂的杀戮正在不断的上演。

    

    米娅双手抱着自己的头发，一路被拖行来到这里，她看到了许多熟人……和妈妈关系最好的邻居阿姨，双腿被嵌入了两个钩子，正匍匐着被人拖行出来。

    

    她嘶声喊叫，双手在地上刨着，似乎想要往回爬，爬回屋里。

    

    但这是毫无意义的，只能在地板上留下两道血迹。

    

    米娅顺着她悲恸的目光往里看……一个身体消瘦，只穿着一条黑色长裤的短发男人，正低垂着脑袋，半坐半躺在血泊里。

    

    波特兰叔叔……

    

    米娅还记得，这个身材瘦小的叔叔，经常会从外面冒险带回一些罐头食物和糖果，他会将糖果放在棒球帽里，让自己蒙着眼睛摸，说是只能摸三颗糖果。

    

    不过，最后，他还是会多给自己几颗，有时候甚至全部倒给自己，哪怕回去会挨骂……

    

    他……死了？

    

    米娅眼眸里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来。

    

    这种熟人的骤然死亡，带来一种不真实感。

    

    世界仿佛突然隔着一层看不见薄膜，让她的情感变得麻木，无法立即被触动。

    

    米娅不再哭泣，也不再尖叫，只是有些漠然的看向四周。

    

    一个个熟悉的身影，正在被奇装异服的恶人从家里拖出来，男人几乎都是被当场杀死，女人和孩子则是选择性的杀死，年轻漂亮的和稚嫩的被留了下来，被捆绑成货物的样子。

    

    米娅先是被金臂男高高举起，向同伙炫耀自己的战利品，然后也被几个人麻利的捆了起来，扔在一边。

    

    她的脸颊贴在地上，眸子里倒映着一张张惊恐的脸，最后是晕开的血色。

    

    猩红，逐渐占据了女孩儿的整个眼眸。

    

    这一栋楼，其实只有当前这一层是住了人的，住了不少人，他们认为这样相对比较安全，住在同一层，彼此之间有个照应，而整栋楼大部分都是空的，这样也不会有很多人流进出，不会太过显眼，引起罪犯们的注意。

    

    没想到，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而且一旦被发现，就是死局。

    

    哭喊声震天，但在冷兵器和热武器交互的血腥屠杀中，一切都很快就陷入了沉寂。

    

    ……

    

    被楼里受害者的叫声吸引，几名逃亡者玩家一起往那边走去。

    

    他们并没有产生太多的恻隐之心，只是好奇，

    

    这么大的动静，是不是有触发某些任务的可能性？

    

    标准的玩家思路。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左侧的楼体遮挡后移，这让他们的视野突然开阔了不少，从左手边的空旷处往前看，远处便是哥谭市中心的密集高楼，那里的照明灯光也是最多的。

    

    借由众多的光亮，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那些高楼……其中最高的建筑，是一座由简易钢结构搭建的信号塔。

    

    四人同时都被这座信号塔，吸引了视线。

    

    一边继续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走，一边观察着信号塔。

    

    它太高了，哪怕在众多的摩天大厦之中，它还是如鹤立鸡群，一骑绝尘。

    

    粗略估计，这座铁塔至少有一千多米，塔顶的部分，已经完全没入了浓浓的黑雾之中。

    

    而塔身，也有一处很奇怪的构建，非常吸引眼球。

    

    在信号塔的中段，居然固定着三个巨大的抛物面天线，朝向不同的方位。

    

    不管有没有相关的常识，阿杰伊四人都没有见过这么古怪的搭配，信号塔他们都见过，通常都是纤细高耸的信号发射装置。

    

    抛物面天线……至少也在新闻或电视节目里见过。

    

    那玩意就像一个丑陋的巨碗，碗口可以转来转去，向卫星发射或接受信号，通常是科研机构用的比较多。

    

    这两个玩意，没见过能够搭在一起的。

    

    于是看着颇为猎奇。

    

    “这个高塔……不会就是哥谭市的地标吧？”‘修女’朴善艺一脸嫌弃，“真丑啊。”

    

    ‘法医’阿杰伊说：“副本地图的原创地标吧，反正漫画里没见过这个塔，倒是蛮特别的。”

    

    “丑得很特别。”防化服里的金浩基发出闷闷的声音。

    

    艾哈迈德撇了撇嘴，没当回事。

    

    一个赛博未来风的城市里，出现什么样稀奇古怪的建筑，都是正常的，太正常才反常呢。

    

    这时，刚才惨叫声频频传出的那栋楼里，有人走了出来。

    

    就是刚刚进去的那伙杀马特。

    

    “走！快点！不想死就往前走！”

    

    一个满身血污的女人走在最前面，她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小腿上还有两个血淋淋的洞。

    

    留着银色莫西干发型的男人，在她身后不断催促。

    

    后面的人也都是差不多的造型。

    

    女人和孩子都处于一种被捆绑押送的状态，有的人，连双腿都被捆住了，只有小腿可以小幅度的挪动，他们就这么亦步亦趋的被往前驱赶。

    

    牲畜牛马被驱赶的时候也不会是这么个惨状，只有人类会有。

    

    在战争中，被俘虏的奴隶，才会是这个样子。

    

    前前后后，大约有十几人。

    

    走在最后的是先前打过招呼的金臂男，他直接在肩上扛着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儿，一脸容光焕发的模样。

    

    “哟，还在啊。”

    

    金臂男笑呵呵道：“这一片我们都扫荡过了，你们想觅食的话，得换个地儿……不过你们当前最要紧的还是先加入‘蝠联’，不然很可能会被我们的人干掉，毕竟现在狼多肉少，呵呵。”

    

    他看到人群中的‘修女’朴善艺，眼神十分邪淫的上下打量，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

    

    朴善艺媚笑着，似乎在用眼神回应，但掌心中默默的摸出了一柄飞刀。

    

    克劳迪亚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提醒道：“我们杀了人的话，小丑就能用2技能传送过来，最好别冲动。”

    

    朴善艺没有收起飞刀，但也没有扔出去。

    

    四人就这么看着这群‘蝠联’的恶棍，连推带踹的将楼里搜罗出来的妇孺带走，往他们来时的地铁入口走去。

    

    “我们不做点什么吗？”朴善艺笑盈盈问道：“要不要尝试着出手救人？说不定可以触发什么隐藏的任务？”

    

    法医和化学老师在考虑。

    

    “我建议不要。”

    

    克劳迪亚严词拒绝，“除非迫不得已，不然尽量不要动手，风险太大了……你们忘了小丑有个可以远距离传送的2技能吗？逃亡者杀死任何一个副本中的npc或副本怪物，他都可以在一定时间内，立刻传送过来。”

    

    “你就那么怕小丑？”

    

    朴善艺斜眼瞧她，眼神不快：“据我所知，狂笑小丑本来就不是什么很厉害的狩猎者，对方还是第一次使用，而且只有12级，甚至……他刚刚才和你们几个战斗过，消耗很大才对吧？”

    

    克劳迪亚冷笑着看向这个神情放荡的东亚女人，

    

    “你是傻子吗？最先被小丑处刑的‘特种兵’，就是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死的吧？刚刚他又干掉了我们的‘护士’，那么短的时间内，他独自杀死了两个逃亡者……你还敢小看他？怕自己死的不够快？”

    

    朴善艺面色愈寒。

    

    克劳迪亚看向两名男队员：“我建议你们最好还是不要大意，我刚才和他接触过，这个小丑玩家虽然是第一次使用这个角色，但他给我的感觉却像是已经使用过无数次，契合度高得离谱，我甚至有时候觉得……他就是小丑本人。”

    

    “这么高的评价？”‘化学老师’金浩基略有些不服：“你要不说说看，他到底强在哪里？毕竟我们刚才救了你以后，你并没有告诉我们太多关于他的情报。”

    

    克劳迪亚想了想，直接说道：“你们先记住两点，这个小丑很擅长使用‘惊惧陷阱’，一定要时刻小心脚下，另外，他的体魄也强的离谱，根本不像只有12级的样子，说不定，他的体魄天赋等阶非常高……”

    

    三人各有所思。

    

    ‘法医’和‘修女’是放在心里，细细思索，而‘化学老师’则没有太过当真，只觉得克劳迪亚是自己实力差劲，刚刚估计被吓破了胆。

    

    不过因为她的劝说，三人也都没有行动。

    

    眼前这群凶徒掳掠平民的行径，虽然看起来触目惊心，但对于他们来讲，被带走的nppc罢了。

    

    少有人会去共情npc的痛苦，去思考npc接下来的命运。

    

    毕竟在玩游戏的时候，很多人甚至会直接敲空格跳过剧情……哪怕现在的玩家们，大都已经意识到，副本世界的npc或许也是真实存在的人，至少曾经真实存在过。

    

    其实在这个副本中，玩家们还额外增加了一层阻碍共情的隔膜。

    

    这里的npc，不仅仅对于他们来说是npc，甚至对于这个世界的‘游客’而言，也是npc

    

    仿生人，不是人。

    

    因此‘游客’可以心安理得的虐杀他们，甚至没有太多心理负担的将他们当做‘食物’；而‘玩家们’自认处于更高的维度，便更不会产生共情。

    

    这会儿，‘蝠联’的凶徒们正要将战利品驱赶着走下地铁口，他们突然看到马路对面那个早已废弃的地下铁入口处，又走出来了一个人。

    

    一个披着破布袈裟，内着猩红僧衣的和尚。

    

    他的光头上纹有血红的莲花，眼神阴鸷毒辣，执念深重，完全不像个出家人的眼神。

    

    和尚完全没有看他们，眼神死死地盯着远处，向前方走去。

    

    扛着女孩儿的金臂男扭头瞥了一眼，他性格比较社牛，喜欢打招呼，想也没想，便喊：

    

    “喂！你也是游客吗？”

    

    埃斯特班不理他，继续前行。

    

    他的眼里，只有远处的四名逃亡者玩家。

    

    金臂男气到了，将肩上的女孩儿放下，交给同伙，气呼呼的船过马路，站在埃斯特班身旁吼：

    

    “喂！老子跟你说话呢？你是聋了还是哑了？声带落在家里没带回来？说话！”

    

    他伸出自己那改造过的机械手臂，在和尚肩膀推搡了一把。

    

    没推动。

    

    金臂男有些惊讶。

    

    埃斯特班停下脚步，斜眼看他。

    

    金臂男被看得头皮一麻，莫名害怕……但这种畏惧心理，让他更为恼怒，恼羞成怒便拔出手枪，对准了眼前这个嚣张的家伙：

    

    “现在的‘罪恶都市’已经不再是游乐园，这里已经没有法律了，懂吗？我可以随时杀了你，明白吗？老子可是‘蝠联’的……”

    

    一声爆响！

    

    金臂男话没说完，头颅便被一道迅捷虚影击中，直接炸开！

    

    他脖子上栽着个“烂西瓜”，脚步踉跄了几下，向侧身栽倒，脑浆和着血液肆意流淌。

    

    就隔着一条小马路，其他蝠联的凶徒们看到这一幕都被吓了一跳，愣神片刻后，他们赶紧掏出远距离的热武器，开始朝着埃斯特班射击！

    

    一时间，枪声密集，弹雨纷飞。

    

    埃斯特班不闪不避，任由他们攒射。

    

    他只是回过身，继续看向前方，半边身子满是弹孔的他，眼神坚定异常。

    

    挂逼必须死！

    

    这是他现在最坚定的信念！

    

    他要去杀了‘魔术师’！为了顺一口气！为了重振信心！为了确认这个游戏到底有没有外挂！

    

    无论为了什么，魔术师必须死！

    

    前方四人听到枪声，马上也意识到了这边的情况，扭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妖僧竟然追过来了？！

    

    克劳迪亚烦躁不安，喃喃自语：“这个妖僧怎么阴魂不散的？那么短的时间内，又找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