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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6 章
那日, 武承定氣沖沖攔下武承安的軟轎,最終也沒說出什麽來,躲在暗處的奴仆婆子們就等着看熱鬧, 也沒瞧見兄弟阋牆大打出手的戲碼。
而随着武承定心不甘情不願的暫時蟄伏,孟半煙也過了一段成親之後難得的安生日子。終于有空把孟海平給的冊子拿出來好生研究, 把府裏的賬目和孟家的酒坊兩手抓提上日程。
有了武家大奶奶的身份,孟半煙出門辦事談生意,都比之前一個人在京城單打獨鬥要順暢許多, 即便很多時候買賣談不成,人家看在武家的面子上, 也絕不會讓孟半煙難堪。
嘗到甜頭的孟半煙幹勁十足,侍郎府衆人看着大奶奶整天忙得腳不沾地, 一面佩服她着實能幹, 一面又忍不住私下嘀咕, 這大奶奶整天忙得不見人, 大爺怎麽受得了。
不過這話衆人也只敢私底下說, 絕不敢讓武承安聽見。全府上下誰都知道大爺眼裏心裏只有大奶奶, 被他知道奴仆背地裏嚼大奶奶的舌根, 那好日子就真到頭了。
“白薇, 去看看廚房裏有什麽冰鎮的飲子,趕緊端兩碗過來。”
“這都什麽時節了還吃冰, 今晚上要再鬧肚子疼,可別再哼着往我身上賴啊。”
端午節後把潭州酒坊裏的匠人接了一半來京城, 孟家酒坊就算正式開張了。
将近三個月的時間,從備料到釀造再到拿着樣酒在京城各處酒肆酒樓談買賣, 每一件事孟半煙都親力親為。直到五天前,新一批的長安酒正式啓封, 孟半煙才算松下一口氣。
“今天把留下的一半酒送進窖裏去了,那地方好是好就是太偏了些。又想着答應了你要回來吃飯,你看看我這趕路趕得,汗都快要淌成泥湯了。倒是你今天去老爺那裏如何,沒再挨罵了吧。”
三個月時間,足夠孟半煙把孟家酒坊在京城張羅起來,卻不夠武承安把朝中局勢摸清。在武靖的書房裏待的時間越長,武承安的敬畏之心就越重。
即便他依舊難以釋懷父親前些年對自己的忽視和刻意打壓,但他還是能慢慢理解,父親為什麽每一步都走得如此慎重,連府裏的兒子在他眼中,都必須先衡量有用還是沒用,再談父子情。
武承安只是身體不好,不是腦子不好。娶了孟半煙之後身體差歸差,但這些這幾個月因着身上不舒坦,去不了前院書房的時候也是少之又少。
武靖眼看着長子病恹恹卻又還能扛事,也一改最初那幾天和顏悅色的态度,使喚兒子跟使喚孫子差不多。
不管是朝中各股勢力的組成,還是皇子間雜亂紛繁的關系,又或者是戶部和六部之間的牽扯瓜葛,只要能給兒子說的就沒有武靖落下的。
武承安以為自己之前讓安福把朝廷抵報收羅起來,又讓安泰經常在外走動打聽消息已經是未雨綢缪。直到被他親爹填鴨一般強塞了三個月,才知道以前自己的日子還是過得太舒坦了。
國子監十日一休,沐休那日武承憲回來,兄弟兩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武承安看不慣武承憲天天被武學的先生摔打還越摔越壯實,武承憲看不懂自家大哥天天在家t養着,怎麽還越養越清瘦。
兩人對坐,武承安連問問他在國子監過得如何都沒力氣,最後只能擺擺手趕緊把弟弟趕走。要不他老在自己跟前晃,武承安遲早要後悔,當初還不如咬咬牙自己去國子監還好些。
“哎喲我的大奶奶诶,你這怎麽還哪壺不開提哪壺。我要有哪天不挨罵,指定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孟半煙換下來的衣擺裙角都染了黃泥,整個人更是灰頭土臉的,武承安見她這樣就也舍不得唠叨了。見她坐在梳妝臺前拆發髻騰不出手,便接過丫鬟端來的冰飲子一勺一勺喂給她。
“我也不唠叨你,好歹你吃幾口壓一壓熱氣就行了。我讓秋禾她們準備了熱水,你先去洗個澡,剩下的等洗完澡散了熱勁兒再出來吃,好不好。”
“嗯,聽你的,再來一口。”孟半煙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知道他是為了自己好,就着武承安的手又吃了一勺,才起身轉到後頭捎間浴房裏去洗澡洗頭。
孟半煙洗澡向來不要人伺候,武承安在外頭聽着捎間隐約的水聲整個人都安穩下來,這人一整天不在家他就總覺得缺了什麽,非要等到她回來了自己見着人了,才安心些。
洗完澡天色也漸漸暗下來,外間秋禾已經在領着小丫鬟們收拾桌子準備吃飯。
孟半煙裹着一身水汽坐到武承安身邊,任由丫鬟替自己把濕漉漉的頭發一點點擦幹,一邊聽香菱和翠雲彙報今天府裏發生的事情。
“安寧伯府今天派人下了帖子,說後天在府裏擺賞月宴,請夫人和大奶奶二奶奶去赴宴。”
“不是還有十來天才中秋,怎麽現在賞月,早了點吧。”
“近十來年府裏都是單獨過節過年,并不會去伯府。伯府那邊覺得這樣下去親戚很快就會疏遠,所以每年都會趁着過節前擺一次席,到時候我陪你去。”
“得了吧,你就是想趁機歇息一天不去老爺那裏了。”
武靖發現兒子雖然體弱但不耽誤用之後,就越發對武承安的身體上心。半個月前武承安因着孟半煙不用出門,想跟着媳婦一起躲懶,派人去書房說自己病了不舒服,要歇兩天。
當下武靖聽了沒說什麽,等到下午從戶部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派人來松雲院要藥方子。一句話問得武承安臉都綠了,自從王蒼和丘太醫給自己改了方子以後早就不吃藥了,哪來的藥方子。
還是孟半煙躲在裏間硬着頭皮現寫了一張清熱下火的太平方子,才勉強糊弄過去。沒想到武靖非要跟兒子較真,沒過多久就把那張墨還沒幹的方子送回來,順道捎話給兒子說要是明天還不舒服,就再休息一天。
把武承安給擠兌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第二天一早就乖乖坐上軟轎去前院書房,把人幕僚方先生逗得拿扇子捂着臉哈哈大笑,直笑武承安也有今日。
許是在親爹那裏被擠兌慣了,這會兒被媳婦兒打趣兩句武承安壓根不覺得有什麽,還接過丫鬟手裏的布巾,一邊給孟半煙擦頭發一邊示意翠雲繼續說。
“莊子上已經有莊頭送東西過來了,下午的時候張媽媽和正院的張全一起帶人去接收了東西,能收進庫房的幹貨已經收進去了,雞鴨魚肉這樣的活物都送去大廚房。
張全說後面幾天肯定還有莊頭要來,等都登記好了,讓奶奶一齊見過那些莊頭們,再回頭來給各院分東西。”
侍郎府的産業除了京城和江南的好些鋪面,還有伯府分在祖籍金陵的祖産,和武靖這些年置辦下來的莊園山頭和田地。
這些産業平時都由各個莊頭管着,除了每年三節兩壽往府裏送些應季的東西,便是年底交四成的租子到府裏來,其餘剩下的才是莊戶們的。
主家抽收四成租子在京城裏算不上多,但武靖是戶部侍郎,手底下的人敢跟他玩花樣也有限,所以每年府裏收上來的東西并不算少。
“行,明天後天我不出門了,翠雲你明天去一趟家裏,囑咐謝鋒和阿柒酒坊和幾個酒樓都盯着些,有事趕緊往府裏來告訴我。”
孟半煙這幾天忙得腳不沾地,就是為了把中秋前這段時間空出來給侍郎府,不管是各府的交際往來還是人情送禮自己都要盯着,這是自己管家之後第一個大節,決不能出岔子。
“大奶奶,還有一件事。”香菱猶豫了一陣,想了想還是覺得這事不能不說,“下午的時候湯先生派人來了,說這幾天二奶奶去了好幾次家塾,僮奴在屋裏讀書她就在外面守着,不說新來的張先生不自在,湯先生也跟着不自在。”
孟半煙一聽這話樂了,她清楚柳娟兒這是在幹嘛。端午之後,武靖很快就給僮奴找了個啓蒙的先生,是個家就在離京城只有三十裏地的一個鎮子上,今年才二十四是個秀才。
按理說一個才二十四的秀才給個剛四歲的娃娃啓蒙,怎麽都夠用了。但柳娟兒就是瞧不上張秀才,總覺得武靖這是在敷衍二房,就老想要琢磨法子把張秀才給換了。
湯先生并不知道這些,人老先生只是覺得柳娟兒一個女眷,整天往家塾裏去看一個年輕秀才上課不像話,這才找了香菱說這事,想要孟半煙這個當家大奶奶管一管。
“知道了,明天白芍去一趟西院,告訴二奶奶就說僮奴的事我知道了。只是馬上就要過中秋,府裏忙亂騰不開手。等過完節我自己去老爺那裏回話,看看再給僮奴換個什麽樣的先生才好,讓她別再去家塾。”
這幾個月的西院,主打一個癞蛤蟆不咬人它膈應人。謝姨娘隔三差五就要病一回,請了好些大夫來看又看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惹得冷落她好一陣的武靖也重新進了西院的門,第二天私底下就跟孫娴心說,讓孟半煙管家時別太苛刻西院,把孫娴心氣得渾身直顫。
等到第二天把孟半煙叫過去,把這事忿忿不平跟兒媳說了,一個勁兒的抱怨武靖到底偏心西院。
明明他親眼瞧着大兒媳婦把家裏管的井井有條,每月月錢和該分給西院的東西哪一件有遲了的時候,就更別提總要單獨再多給僮奴的那一份,也是從孟半煙管家之後才有的。
為此還專門在賬房裏單獨立了一筆賬,不管是府裏的采買還是下頭的人送進府裏來的東西,有什麽稀罕物件都要單獨送一份去僮奴院中,就這樣要還是苛責,旁人家的妾室庶子怕是不要活了。
當時孟半煙只是笑笑,還能反過頭來安慰孫娴心,西院要的當然不止是一視同仁,前些年處處争先被人捧着的日子過慣了,又怎麽受得了現在要在自己手底下讨生活。
武靖來借着孫娴心敲打自己更加不是怕自己苛責了西院,而是侍郎大人有些得隴望蜀,看着長子在一步一步按着他期盼的好起來,又想要回過頭來拉一把次子了。
可惜,兩房之間這麽多年結下的矛盾又哪裏那麽容易煙消雲散,孟半煙還時時刻刻記着,孫娴心替她兒子娶自己這個媳婦進門是為了什麽。
她從來不信什麽浪子回頭,更不信像謝姨娘和武承定那樣的人,會有一天因為自己厚待他們就對自己感恩戴德。既如此,那自己就只能借題發揮,趕緊把這幾人給收拾幹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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