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栗环顾一圈，记下每个人的嘴脸，最终，她把视线停在卿羽脸上。
两人目光短暂地相汇，又各自移开。
在所有人目光的见证下，乔栗没有说话，只是对镯子掐了个法术。
镯子被一阵白光托向空中放大。
众人不明所以，不知道乔栗这是什么操作。
很快，镯子中传出声音，那声音粗犷中带着点尖细，很容易辨认。
“诶，你们知不知道，我听说乔栗她自己偷偷写她和摇光尊上的话本呢，真是痴心妄想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她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得不到尊上就自己幻想是吧。”另一个人嬉笑着附和。
“那可不是嘛，就她也配当摇光尊上的徒弟？哼。”
“……”
随后声音便模糊一阵，内容大概都大家都在嘲笑和贬低乔栗的。
在场的人脸色具变，乔栗听着他们数落自己，反而面无表情。
单北生的脸唰一下白了。
“北生师叔，要我说，她根本不配做摇光尊上的弟子，当初要是尊上收了你……”
“哼，说不定她当时就勾引了摇光尊上，才会让摇光尊上收她为徒，不然我就会是摇光尊上的弟子了……”
镯子中这道声音无比清晰，所有人直吸一口凉气，看向单北生的目光都带着怪异。
上座的卿羽看着台下那纤细瘦小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明明前几日，她还是个胆怯害羞的小徒弟，他完全想不到她会这么反击。
与此同时的顾怀春的目光也没离开过乔栗，他不由地感叹道：“没想到那镯子是用留音石做的，还特地施加法术让它看起来只是一只普通的玉镯。”他转头看向卿羽：“卿羽，你这徒弟不错啊。”
卿羽没回话，眸光深邃。
一切真相大白，乔栗接着补充道：“单师弟，当初你，我和楚师妹三人同时竞争摇光尊上徒儿的位子，最终摇光尊上选了我，你不甘心只在无上宗种灵植，嫉妒心作祟的你开始传播我的流言，并且故意煽动弟子来孤立我……这些我都知道。”她的声音清脆而有力，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单北生。
前世的她很晚才发现真相，他隐藏得太好了，很少有人能把事情串联到他身上去。
这就是为什么卿羽和大师兄一口咬定是楚菡茉的原因，楚菡茉的身份、性格都可能是这件事最大的凶手。
但是现在一切都和前世不一样了，她要亲手改变这些结局。
单北生觉得众人的目光像刀般削在自己身上，身体无力般瘫倒在地。
他还做着最后的挣扎：“不……那不是我！！那不是我！！！这一定又是你的诡计！！”
单北生越说越大声，越说越狰狞，唾沫从他一张一合的嘴里飞溅出来，与他刚刚老实巴交的样子截然相反。
“咦——”众人无不唾弃，发出数落的唏嘘。
“闭嘴！没用的东西，跟着我委屈你了吗？！还妄想做摇光尊上的弟子，痴人说梦！”欧阳杰的脸黑得像能滴下墨来，一眼也不愿意看他这徒弟，死死握住椅子把手，满脸涨红。
想起方才他为他说的那些话，他肠子都悔青了。
没想到在众人面前闹了个天大的笑话，他这个爱徒根本不稀罕他这个师尊！
单北生满脸是泪，双手紧紧捂住眼睛，泣不成声。
接下来掌门对他的惩罚他已经不在乎了，他只知道，日后他在无上宗，乃至整个天玄门都是遭人诟病的存在……
“单师弟，请你告诉我，是你真的看到我爬师尊的床了，还是亲眼看到我勾引谁了？”乔栗不依不饶，语气锐利。
笑话，他现在承受的还不如她前世所承受的十分之一那么多！现在他知道哭了？当初她哭的时候他有心软过吗？
单北生没说话，他捂着脸，指缝湿漉漉的全是溢出来的泪水，不愿意接受别人异样的目光。
好在，乔栗不在乎他回不回答，她只是环顾众人，一字一顿地说：“你们呢？你们谁看到了吗？”
众人皆不回话，有些人甚至畏畏缩缩不敢对上乔栗的目光。
乔栗轻笑一声：“可能你们以为自己只不过是随口一说，图个好玩，图个新鲜，以为这些话并没有什么威力，但是你们的眼神，你们的行动，你们的话，每一样每一样，都像一把尖刀，你们是不会在乎这把刀有多锋利的，因为它根本没有捅到你们自己身上。”
所有人都沉默了，上座的卿羽轻轻蜷起手指。
他不知道她这么在意这些流言，她也从来没有跟他抱怨过，没有让他给她出过头，他以为她心大不在意，却没考虑到她只是个刚入门的小姑娘。
他心底忽然对她产生一股愧疚感。
底下的乔栗自然没有注意到卿羽的眼神，她朝掌门单膝跪下：“掌门，我需要单师弟的道歉。”
楚临风看着底下那个挺直削瘦的腰杆，刚刚对她的不喜已经烟消云散，他看着单北生，显然也觉得他的行为很可耻：“还在地上干什么？做出这种事还不跟人家道歉？”
单北生颤颤巍巍站起身飞下台，朝乔栗深深一拜：“对不起，乔师姐，我不该在不清楚的情况下造谣，请你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会好好弥补你……你让我做什么都行！灵植，丹药……这些我都可以给你，只求你原谅我。”他几乎要跪到地下。
这句道歉，乔栗前世等了一辈子。
她抬头，止住眼眶酝酿的泪水。
所有人都注视着这一幕，等待着乔栗的回答。
许久，乔栗平复好心情：“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你对我的伤害，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她看向楚临风，“请掌门决定。”
楚临风思索一会儿：“鉴于单北生行为极其恶劣，将其罚至思过崖半年，扣除一年月石，抄门规百遍。”
单北生早已浑身颤抖，手紧攥着自己的心口，大口吸气不止。
楚临风问：“欧阳宗主，你没有意见吧？”
“……”欧阳杰无视单北生悔过求助的目光，冷嘲道：“回掌门，我自然没意见。”
这一瞬，单北生彻底萎了，他眼眶通红，衣衫凌乱地大吼：“不！凭什么不原谅我！凭什么！我明明已经认错了！凭什么……”
声音渐渐远去，他几乎是被其他弟子拖着带出去的。
解决完这些事，乔栗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她深深吐出一口气朝楚菡茉笑道：“多谢楚师妹昨日的配合。”
楚菡茉神色复杂地说了句：“你确实比我更有资格做尊上的弟子。”
是她的话，她可能想不到揪出真凶的办法，也无法像她这般坦荡地面对这些流言蜚语。
乔栗笑笑，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开心。
以前的她或许会觉得做卿羽的徒弟是一件幸福的事，但是现在她早已看清一切了。
卿羽此刻开口：“我希望以后不会再听到任何关于我徒儿的流言蜚语。”他的声音伴随着一股威压穿向场内众人。
台上的弟子低下头不敢说话，默默承受着这股威压。
楚临风适时打圆场：“行了师弟，我以后也会加强对他们的管控的，绝对不会在发生这种事。”
卿羽这才不紧不慢地收起威压，他朝乔栗望去，脸上仍旧是那副冰冷的，高高在上的表情：“徒儿，过来。”
乔栗动身前，回头看一眼楚菡茉：“我想去找你，不被阻拦那种。”
“嗯，好，还有……对不起。”楚菡茉小声道歉。
这件事过后，她对乔栗是彻底改观了，心中难免也有几分愧疚。
她以前也信过这些谣言……
“没关系。”乔栗笑了，洁白整齐的牙齿闪耀着，眼睛亮如繁星。
楚菡茉一时呆了，愣愣地看她飞身上台。
乔栗来到卿羽身旁，不复刚才的笑意，神色淡淡。
“行了！散了吧！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别再讨论，希望大家引以为戒！没有弄清楚真相前莫要妄自发言！”楚临风宣布。
“是，掌门。”
场内的人各怀心思起身，走得稀稀拉拉。
顾怀春好奇的眼神不住往乔栗身上瞥：“小丫头，平时看你呆呆的，没想到这么有骨气，真是看不出来。”
乔栗：……
她知道顾怀春说的是上一世的乔栗，但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现在她绝对不会像以前一样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