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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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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回延禧宮路上,章佩佩有些悶悶不樂,“你常住養心殿,玉蘇又離開了,這延禧宮我住着也沒什麽意思,我還是搬回慈寧宮吧。”

    鳳寧也覺得好,“慈寧宮離養心殿近,咱們來往還方便些,那你把卷卷一塊帶過去吧。”慈寧宮緊挨養心殿,她每天探望卷卷就更容易了。

    到了延禧宮,章佩佩立即吩咐宮人收拾衣物,自個兒從鳳寧手裏接過卷卷,撫着卷卷雪白的毛發問,“陛下嫌棄卷卷?”

    鳳寧鼓起兩腮,“可不是,非嫌卷卷身上有味兒。”

    章佩佩嗅了嗅,“沒覺着呀,可幹淨啦。”

    “我就說嘛。”鳳寧又把卷卷抱過來摟了摟。

    卷卷換去慈寧宮住,院子就更大了,它撒丫似的四處亂竄,章佩佩生怕它沖撞太後,安排兩名小內使看着它。

    接下來的日子鳳寧全神貫注翻譯書冊,趕在生辰宴前又完成了一冊書,将之捎給烏先生校對,烏先生也着人給她帶了一盒桂花糕,鳳寧心滿意足吃完,窩在床榻歇了個晌,醒來時忽覺身下淅淅瀝瀝,慌忙去了一趟恭房。

    小日子來了。

    居然準時了。

    鳳寧一度熱淚盈眶,老太醫不愧是婦科聖手,調理了這數月,不僅小腹不再脹痛,日子也越發準時,沒有什麽比身子康健更重要,鳳寧是欣喜的。

    傍晚裴浚回了禦書房,請她去用晚膳,她便托梁冰與她告罪,身上味兒濃恐禦前失儀就不過去了,裴浚立即明白是怎麽回事,又召老太醫給鳳寧把脈。

    老太醫去到西圍房看過鳳寧,回到禦書房禀報裴浚,

    “回陛下,姑娘身子已大安,往後可順順當當懷龍嗣了,不過老臣鬥膽,請陛下不必急,這種事急不來。”

    裴浚心情自然是愉悅的,“朕心裏有數,不會給她壓力。”

    吩咐太醫繼續調理,夜裏賞了一位燕窩粥外,想起剛進貢了一批新的老參,又添了一味人參湯。

    鳳寧吃飽喝足,身上略有些燥熱,便起身往南面值房走動走動,今夜章佩佩和梁冰當值,章佩佩管着禦膳廚,韓玉給鳳寧送參湯的事瞞不過她。

    鳳寧坐下來陪着二人說話時,章佩佩就笑話她,“得,陛下還是挺疼你的。”

    畢竟在裴浚面前吃過太多閉門羹,章佩佩很了解裴浚的脾氣,能讓裴浚特意關照膳食,可見他把鳳寧看得多重要。

    鳳寧雙臂疊搭在桌案,枕着下颚腼腆地笑了笑。

    梁冰卻在一側很不客氣地拆穿,

    “什麽心疼不心疼的,不就是指望鳳寧綿延龍嗣。”

    章佩佩輕咳幾聲,“小祖宗,您就不能看破不說破嗎,好歹也給鳳寧一點念想。”

    梁冰就是這樣一個性子,惹急了她,皇帝的龍須她也能捋一捋。

    她瞥了一眼鳳寧,直白道,“就是不能給她念想,身在皇宮,對皇帝有念想,不是自讨苦吃嘛。”

    章佩佩被她怼得無話可說。

    鳳寧早已習慣梁冰語不驚人死不休,連忙虛虛捂了捂她的嘴,“小聲些,被人聽到,柳大總管又得數落你了。”

    柳海最頭疼的女官便是梁冰,這位除了沒有直接頂撞皇帝,已經稱得上無所畏懼,所向披靡了。

    裴浚雖說重規矩,用人卻不拘一格,梁冰便是如此,沒有因為梁冰是女人而輕視她,相反養心殿任何一位女官只要有能耐,他都能做到人盡其才,讓其獨當一面。

    鳳寧歇了四日,小日子過去,又生龍活虎準備生辰宴,這是她第一次舉辦生辰宴,她愉快又興奮,她習慣認真去做每一件事,并從這份認真中得到快樂。

    有人說少時的苦是人一生的深淵,要用一輩子去填平,但鳳寧不用,她很容易滿足,一點點甜就能溢滿她整顆心房。

    轉眼到了三月二十,清晨一大早,柳海吩咐養心殿禦膳廚給鳳寧準備了一碗長壽面,“姑娘诶,昨個兒南軍衙門将士嘩變,萬歲爺震怒,咱家今日要陪着萬歲爺去一趟都督府,可不得空吃您的席,等夜裏回來再讨您一杯酒吃。”

    鳳寧笑道,“您就忙吧,能得您一碗長壽面已經是恩德了。”

    “哎喲,快別這麽說。”

    柳海一面與她告辭,一面急着往前朝文華殿去,皇帝清晨天還沒亮就起了,今日又不是柳海在跟前伺候,是以不得空提醒他鳳寧生辰,鳳寧嘴上沒說,心裏想必盼望着能得皇帝的好。

    跨進文華殿東偏殿,裴浚正與吏部幾位堂官商議四月大選的事,近來宮裏氣氛頗為劍拔弩張,太後鉚足了勁要給裴浚難堪,已經退了好幾次折子了,需要用到國玺的均是邦//國要務,偏生太後使性子要在這些事上做文章,文武百官為此叫苦不疊。

    “陛下,得想個轍将國玺拿回來才成。”吏部侍郎王煥進谏道,

    裴浚卻是極有耐心地笑了笑,“無妨,太後娘娘是明事理的,給她老人家一點時間,她會想明白的。”

    朝臣看着他這副溫文爾雅的面孔,險些要忘了前段時日那雷霆手段出自他手。

    裴浚就是這麽一個人,舉止投足極有風度,幾乎沒有動怒失态的時候,但你不知道哪日他便要亮出尖刀,要了你的命。

    這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皇帝沉得住氣,可害得是底下官員。

    柳海送了吏部官員離開,回到偏殿,就看到裴浚溫和餘韻未褪,眼底已現陰沉。

    “陛下,您準備怎麽辦?”

    裴浚将太後退回來的折子随意往旁邊一扔,“急什麽,先熬熬鷹。”

    熬一熬內閣與翰林院那些老臣,看他們樂不樂意任由太後為禍宮闱。

    “所有打回來的折子,你均送去內閣,太後不滿的地兒在哪兒,就讓他們改哪兒。”

    橫豎折子均是內閣票拟再送來禦書房披紅,最後再由太後蓋玺發回內閣。

    太後不批,那就是內閣票拟得不對。

    楊元正雖然跋扈專權,但他心懷社稷,從不耽誤公務。

    這擂臺,先讓內閣與太後去打。

    奪回國玺與裴浚而言并不難,但不能明搶,這關乎千百年後的名聲,他必須要太後親自把國玺送回他手中。

    柳海侯了一會兒見他靠着龍椅閉目養神,趁這機會便開口了,

    “對了陛下,今個兒是鳳姑娘十七歲生辰,您看是不是得賞些什麽?”

    裴浚倏忽掀起眼睑,濃郁的墨眸有那麽一瞬的恍惚,他記得三月三那日李鳳寧似乎提過此事,近來太忙就給忘了,他也從未記過什麽人的生辰,包括他自己,他對這些不感興趣。

    裴浚一時坐直了身,揉了揉眉棱,“是朕倏忽了,按份例該賞什麽?”

    柳海讪讪望着他,不知該如何接話。

    裴浚回過神來,意識到李鳳寧現在還沒有位分,白皙分明的手指輕輕在桌案敲打着,心情頗有些五味陳雜,沉默片刻他吩咐道,“按貴人份例賞她生辰賀禮。”

    柳海立即喜笑顏開,“老奴遵旨,”從文華殿退出來,招手示意候着的小內使上前,

    “回養心殿吩咐韓玉,讓他開庫房,取四匹素绉緞,三匹雲錦,一副金鑲玉的頭面送去給鳳姑娘,就說萬歲爺賀她芳辰。”

    “诶,奴婢這就去傳話。”

    鳳寧這邊正打算去廊下家張羅席面,便被韓玉帶來的賞賜給攔住了。

    “恭賀姑娘生辰,奴婢替萬歲爺送賞賜來了,”韓玉吩咐人将那些绫羅綢緞與珠寶首飾擱在桌案朝鳳寧笑道,

    “姑娘有所不知,這是陛下按貴人份例給您的賞呢。”

    鳳寧明顯很意外,愣愣看着那些賞賜沒有說話。

    韓玉只當她高興壞了,“等夜裏陛下回養心殿,您親自磕頭謝恩吧。”

    鳳寧笑着回,“這是應當的。”

    送韓玉離開,鳳寧倚着門簾張望養心門的方向,笑容漸漸落下。

    她原以為會很高興,卻發現也不過如此。

    現在她才明白,原來她要的從來不是什麽貴人身份,不是永遠踮着腳去夠他,她想要的是一份平等,相向而行的情感,像李老頭與李婆婆那般,像燕承與楊玉蘇那般。

    她喜歡的也不是華麗的首飾或嬌豔的衣裳,是孤單時那個人能陪她唠一會兒嗑,天冷時那個人能替她掖一掖被角,若是可以,将她擁在懷裏任她撒會兒嬌,那就更完滿了。

    而這些,裴浚給不了她。

    鳳寧轉身将賞賜封在箱籠裏,跟裴浚賞她的銀錢一道鎖在碧紗櫥內。

    *

    紫禁城玄武門下有好幾排廊房,錯落有致形成五十多個院落,這些院落安置了一些內侍宮人,也有一些品階低下的老太妃,除此之外還空出幾個院落,供人喝酒吃席,這一帶院子裏種滿了棗樹,有心靈手巧的宮人摘了棗子釀成棗酒,時常拿去宮外賣。

    午時正,鳳寧與姑娘們來到其中最僻靜的一處院子,此地離玄武門近,吃完酒正好出宮騎馬游玩。十幾名女官到了一半還多,除了章佩佩等幾位交好的姐妹,也有如鄭明蓉這般想親近鳳寧的女官,寬敞的廊屋擺下兩桌席面,熱鬧喜慶。

    席上姑娘們各自贈了賀禮給鳳寧,大家曉得她的性子,賀禮并不過于貴重,卻很合她心意,譬如親自繡的香囊,畫的折扇,一支湖筆等,都是鳳寧用得着的東西。

    酒席過半,姑娘們才發覺,鳳寧很豪氣,酒量不差。

    “你再喝,小心我們把你扔去禦書房。”

    鳳寧捂了捂微醺的面頰,直往章佩佩懷裏躲,“我不去。”

    大家看着她嬌憨的模樣笑成一團。

    宴席結束,楊婉,梁冰與王淑玉回養心殿當差,章佩佩和楊玉蘇将鳳寧攙上了萬春亭,三位姑娘在這兒吹吹暖風,鳳寧喝多了,趴在桌案歇息,楊玉蘇将自個兒的披風給她蓋上,陪着章佩佩說話。

    “你這一走,宮裏都沒意思了。”章佩佩托腮道,

    楊玉蘇替她斟了一杯醒酒茶,知道近來皇帝與太後僵持不下,章佩佩夾在當中如履薄冰。

    “這世間太多事,咱們不能左右,為難時怎麽辦,那就跟着你本心走,注定周全不了別人,那就先周全自己。”

    章佩佩愣神看着楊玉蘇,“可以這樣嗎?”

    “當然可以。”楊玉蘇很篤定道,

    章佩佩沉默一會兒,失笑颔首,片刻又問她,“對了,你的婚事籌備如何了?”

    楊玉蘇羞笑了一聲,熱忱告訴她,“燕家前日來下聘,定了下半年十月親迎,我覺得太快了。”

    章佩佩由衷替她高興,拉住她的雙手道,“你嫌快,人家燕承還覺着慢呢,若是叫他明日親迎,他都是樂意的。”

    “什麽親迎,誰要親迎,不行,我還沒送嫁呢...”鳳寧迷迷糊糊醒了,張牙舞爪去捉楊玉蘇,楊玉蘇手忙腳亂将她摟在懷裏,“祖宗,別發酒瘋了,我在這呢,你不送嫁,我敢出嫁嘛。”

    “嗯,這還差不多....”

    鳳寧趴在楊玉蘇懷裏睡着了,楊玉蘇沒舍得挪開她,三位姑娘就這麽靠在萬春亭打盹。

    也不知過去多少時辰,斜陽藏去了樹幹後頭,慈寧宮來人将章佩佩催回去,鳳寧親自送楊玉蘇出玄武門,來接楊玉蘇的是她剛滿十三歲的弟弟,少年生得腼腆俊秀,比楊玉蘇內斂文靜,站在馬車旁朝鳳寧問好。

    鳳寧回了禮,又問楊玉蘇,

    “燕公子還沒回來嗎?”

    楊玉蘇拉着她的手不放,“沒呢,得七月底才回。”

    “那正好,趕回來便成親。”鳳寧催她上馬車,“好了,等下個月告假我回楊府看你,時辰不早,先回去吧。”

    楊玉蘇依依不舍離開。

    春日的晚風還很涼,鳳寧立在夕陽裏,目送馬車遠去,待車辘繞去角樓盡頭,眼底無端冒出來一絲熱意。

    她有些想家了,盡管她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

    轉過身,玄武門下矗立在一道挺拔的身影。

    他騎着高頭大馬,一身黑衫如獵,一如初見那日,神色端肅坐在馬背。

    “李鳳寧,你在做什麽?”

    裴浚出玄武門就看到姑娘立在晚風裏,背影單薄。

    鳳寧沒料到在這兒遇見裴浚,連忙小跑上前,朝他屈膝行了個萬福,

    “陛下,臣女送玉蘇姐姐離宮呢。”鳳寧掃了一眼他的行裝及身後随行的侍衛,“您這是要出宮嗎?”

    裴浚居高臨下看着她,今日的李鳳寧沒有穿官服,還是穿着初幸她那夜的水紅襦裙,外罩一件淺粉的褙子,回心髻上插了一只海棠花銀鍍金步搖,小小的一張臉秀氣明媚,眼眶微紅仿佛渡了一層胭脂。

    夕陽如畫,蒼穹浩渺。

    浩瀚的晚霞與魚鱗雲鋪滿半片天,而她是這片天地間的一抹絕色。

    裴浚知道自己該往前馳騁,直往北軍大營的駐地,與他們共度一場篝火晚宴,籠絡軍心。

    但腳步不聽使喚地停下來。

    他往後有無數個日夜可與北軍共飲,但李鳳寧生辰一年只這一日。

    看着她微紅的眼眶,他的心就這麽疼了一下,裴浚順應心意朝她伸手,

    “李鳳寧,上馬,朕帶你去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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