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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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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熱氣一層夾着一層,像要将她給蒸熟了,鳳寧忍不住掀開被褥,往外探一探腦,就這麽磕到了一處溫涼之處,如久旱逢甘霖,她迫不及待将臉湊過去,那一絲冰冰涼涼的氣息實在是舒适,鳳寧跟個孩童一般忍不住雙手往前一摟,就這麽盤上了。

    裴浚看着她嬌憨的模樣,心裏軟得不可思議。

    那臉蛋貼着他手背,跟個火爐似的,可見燒得厲害,裴浚立即回眸愁一眼身側的人,柳海端着湯水,朝前擺手示意太醫上前把脈。

    太醫朝皇帝拱了拱手,醫箱擱一側,在矮杌子上坐了下來。

    想去把脈,可那雙柳條般的手臂纏上了皇帝的胳膊。

    裴浚只得親自動手,費了好大功夫将那只手腕給掰下來,鳳寧委屈極了,紅潤飽滿的嘴兒翹得老高,眉心也細細蹙着,如一抹愁煙,那模樣兒水靈又可愛,裴浚看着心裏頓生幾分懊悔。

    那日若不是在氣頭上,也不至于說那些話嘔她,結果傷了她的心他自個兒也不好過。

    太醫把過脈,斷定是傷寒之症,立即去一側開方子熬藥。

    柳海将湯水擱下,親自跟出去打點,門簾擱下,只剩裴浚坐在塌上,任由鳳寧抱着他的手臂。

    鳳寧抱着抱着,覺出那玩意兒也漸漸熱了,頓生嫌棄,一把扔開,倒頭往裏一栽,這下可好,額尖撞在牆壁吃痛一聲,登時捂着額醒了過來。

    她慢吞吞坐起身,茫然四望,模模糊糊看到一張熟悉的俊臉,高挺的鼻梁,清隽的眉目,深黯的瞳仁合着閑适的表情,像是山巅只憑人仰望的雪,不是裴浚又是誰?

    還當自己在做夢,又認真瞥了一眼。

    潮紅的面頰湊過來,一雙含情目直勾勾盯着他,好像他是什麽稀奇怪物,裴浚眉棱微挑,待要擡手去拎她,鳳寧猛然醒神意識到不是夢,立即往後瑟縮了下身,連着被褥也往膝蓋一遮,明顯與他隔開距離。

    “陛下怎麽來了?”嗓音防備又冷淡。

    與方才嬌憨依賴的模樣形成鮮明對比,裴浚心裏不是滋味,冷冷掀唇道,

    “朕若不來,你在這兒出了什麽事,外頭豈不傳朕苛待宮人?”

    這話說的,他像是個在乎旁人眼神的人麽?

    鳳寧也是會怄人的,“臣女真出了什麽事,也不打緊,陛下還缺女官麽?不是馬上又有五人進宮,回頭補上缺便是了。”

    裴浚硬是給她氣笑了,“你想出事,還要問朕答不答應?嘴皮子這般利索,看來病得不嚴重,爬起來給朕幹活去。”

    鳳寧委屈地往角落裏一縮。

    恰在這時,一束煙花自夜空綻開,五顏六色的花束漫天灑落,緊接着便是一陣此起彼伏的鞭炮聲,屬于除夕的熱鬧,很好沖淡了廂房裏的火藥味。

    裴浚決定不跟病人一般見識,看了一眼預先備好的退熱湯藥,擡手遞給鳳寧,

    “喝藥。”

    鳳寧也不會跟自己身子過不去,接過便咕咚咕咚喝了。

    喝完才發覺身上只穿了一身中單,略略不大好意思,連忙裹緊了被褥,裴浚又給氣上了,

    “太醫說你身上發着高熱,不宜蓋被褥,還不快掀開。”

    鳳寧眼神烏溜溜往他瞥,死死捂住被子,“禦前失儀,不大好...”

    裴浚哪能沒看穿她的心思,“朕哪兒沒瞧過?”

    鳳寧耳根一瞬紅得發燙,急得又坐直身,“陛下....”小聲反抗。

    裴浚見她炸了毛,心情終于舒坦了。

    那日的話猶然在耳,鳳寧覺得不能就這麽原諒他,将小臉埋在膝蓋就不吱聲。

    裴浚也拉不下面子,他人都到這兒了,就是給李鳳寧最大的臉面,讓他再哄她他做不到。

    他這一生沒有哄這個字眼。

    兩個人僵持着不說話。

    幸在那碗退熱的湯藥很快管用,鳳寧略略起了汗意,混沌的腦子也舒坦不少,她急需擦汗的幹帕子,“玲兒呢?”

    玲兒是平日伺候她和楊玉蘇的小宮女。

    裴浚在這裏,不會準許其他宮女進屋。

    “你要做什麽?”

    鳳寧不大自在地望着他,“陛下,臣女身上冒了汗,想尋帕子擦汗。”

    “自個兒下來尋。”他動了動尊貴的龍腳,将她那雙繡花鞋給撥至腳踏邊。

    鳳寧不知想起什麽,嗫着嘴道,

    “臣女腳不好,踏不了兩只船。”

    一股無聲的弦就這麽悄然而斷。

    兩個人的呼吸都停滞了那麽一會會。

    裴浚雙眸擒着懶淡的笑意,斜睨着她,“朕堂堂天子,眼下只你一個女人,你呢,一邊拒絕朕的位分,一邊定親信物還在旁的男人手裏,李鳳寧到底誰在吃虧?”

    他想起這樁事還有氣,若是她父親不将她送入皇宮,她是不是給韓子陵做世子夫人去了?

    鳳寧愣是被他怼的沒話回了。

    可憐的女孩兒眨巴眨眼,被他繞進去了,還真有幾分理虧。

    裴浚看着她吃了個啞巴虧,心裏又覺好笑,片刻,笑意收斂,從袖下掏出一物,擱在掌心遞給她。

    鳳寧目光落在那枚玉佩,眼睫輕輕眨了眨。

    這是一塊镂空雕鳳的圓環玉佩,玉質油潤微帶翠青色,明顯已有好些年份,八年了,鳳寧已有八年沒瞧見它,這是她母親留給她最重要的遺物。

    她絞盡腦汁拿不到的玉佩,他輕而易舉便送到她手裏,鳳寧柔柔望着他,心裏一時五味陳雜,積壓許久的情緒如出閘的水宣洩而出,她抱着玉佩嚎啕大哭,或是惋惜母親不該用命去換一門無疾而終的婚事,或是痛恨親生父親算計她來毫不留情,或許更是委屈裴浚冤枉她。

    單薄的雙肩起伏不止。

    如果這個時候他抱抱她該多好。

    裴浚狹目半眯,深深看着她,他習慣用自己的方式來撫慰,他将李鳳寧摟過來按在懷裏,猛然低頭吻過去。

    熟悉又強烈的氣息包裹住她,很快舌尖被他攫取,是極為強勢兇悍的一個吻,好似要将沉埋在她心裏那些陰霾給掃除而出。

    鳳寧憑着本能将唇貼得更近,唇齒交纏,撕扯般的吮吸,汗密密麻麻從腦門炸開,她竟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快意。

    身子早軟成一團水,肌骨任由他牢牢鉗制着,她幾乎挂在他身上毫無招架之力。

    汗出了一身又一身,悶在身子裏那股熱勁也随之卸下,靈臺清明了,意識到二人在做什麽,鳳寧用力推開他,氣息綿綿,“陛下,我惹了風寒呢,可別過了病氣給您。”

    裴浚渾不在意,重新将人撈過來,舌尖一探将那雪白的耳珠勾入,“朕是天子,百無禁忌。”

    鳳寧直打哆嗦。

    她袅袅軟軟在他唇邊喘着氣,溫熱的氣息掃過他鼻尖,滋生一股綿密的癢,直竄下腹,裴浚擔心繼續下去收不了場,深吸一口氣,終于舍得将她放開,喚來小宮人伺候她去梳洗。

    紫禁城四周燃起了煙花炮竹,燈市人聲鼎沸,遙遙的連延禧宮也添了幾分喜慶。

    鳳寧擦了身子換了幹淨的衣裳出來,整個人神清氣爽,裴浚換在圈椅裏坐着,姿态沒怎麽變,骨節勻稱的手往桌案指了指,桌案上擺着給鳳寧的晚膳,剛熬好的藥,以及一個大大的封紅。

    自母親去世後,鳳寧再也沒收過壓歲錢,看着那個封紅,鼻尖微微發酸。

    輕輕往那個男人瞥了一眼,他正扶盞喝茶,姿态矜貴,眸底浮現那一抹若有若無的亮光,足以融化窗外的堅冰。

    這一夜阖城焰火四綻,炮竹聲一直綿延至天明。

    延禧宮是安靜的,裴浚坐在炕床上查閱各地邸報,鳳寧歪在他對面的引枕看煙花。

    即便這一年有諸多坎坷波折,所幸她遇見了幾位好姑娘,在這萬家團圓的日子,她身邊有喜歡的人作陪。

    這就足夠。

    “陛下,謝謝您。”

    她揚了揚挂在脖頸上的玉佩,眼底是綿綿的星光。

    至于位分的事,二人默契地誰也沒提。

    于裴浚而言,天子口谕便是聖旨,一開口便沒了回旋的餘地,除非有了孩子,除非李鳳寧主動請旨。

    而鳳寧對位分已沒了執念,她更喜歡眼下禦前女官的身份。

    子時鐘聲敲響,鳳寧跪在窗邊朝着窗外漫天的煙火祈禱。

    新的一年,她祈盼刊印順利,祈盼先生老寒腿轉好,祈盼佩佩與玉蘇平安喜樂,祈盼裴浚能對她溫柔一些。

    鳳寧扭過頭,望着聚精會神批改折子的皇帝,

    “陛下,您新年可有什麽心願?”

    裴浚停下看了她一眼,那雙玲珑的水杏眼眼尾往上一挑,勾出幾分狐貍般狡黠的韻味,是純真與妩媚最好的結合,他語氣淡淡,帶着幾分輕嘲,

    “你別氣朕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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