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大夫端详她一番,讪讪扯了扯唇:
“没有。我瞧着东家年纪轻轻,又有本事,也应当吃不了什么亏,不过是见,今日多了一个人盯在医馆里,就想的多,所以过来看看您。”
他说的是展翔。
联系关大夫前后言语,她大约也能猜到,外面又传什么闲言碎语了。
想她原本就被婆家人不喜,若是丈夫纪鸿洲再听信谣言,愤怒之下大开杀戒,还迁怒于她,也不是不可能。
真那样,日子真是太难过了。
也难怪关大夫会担心。
“外面那副官,是我跟大帅要过来用的人,不是什么盯桩的,你不用怕。”秦音好笑摇头,跟他解释。
“他要真的迁怒我,就不是派个副官盯着那么简单了。”
关大夫得了句准话,顿时安下心来,也真心替秦音松了口气。
只要秦音没什么事儿,至于外面传纪大帅恼羞成怒杀人泄愤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那就不是他该关心的了。
关大夫又坐了一会儿,简单聊几句,放下账本和列好的单子,就起身出去了。
垂帘刚停止摇晃,芍药又探头进来。
“夫人,三房的夫人又来了。”
秦音不紧不慢收拾好桌案,叫她请纪三婶进来说话。
纪三婶昨日才来过。
今日她再来,见到秦音是一脸的苦大仇深。
“鸿洲媳妇儿啊!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知道劝着点儿鸿洲啊?!”
秦音,“三婶儿,你说什么?出了什么大事?”
纪三婶愁的眉心褶子都皱出来了,见她还装傻,一抚掌瞪着眼,言语也激烈起来。
“还能什么事儿?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这都闹得满城风雨了!这可都是因为你!”
她声声斥责秦音,“鸿洲以前做少帅,再是肆意妄为,也万万没有过仗权欺人动辄打杀过!那些可都是湘城富户啊,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阶下囚,怎么能说拔舌头就拔舌头,说砍手就砍手啊?!”
“用这么血腥的手段震慑人,就不怕引起民愤?难道他往后要做个‘暴君’吗?!!”
秦音看她如此激动,反应却很平淡。
“三婶儿,话不能这么说,大帅要做的事,也不曾知会过我,怎么能怪到我头上?”
纪三婶鼻孔怒张,“他还不是为了给你出气立威!不然何必......”
“他不是为了给我出气,而是为了维系他为人夫,和身为大帅的颜面,所以必须杀鸡儆猴敲山震虎,不能让人平白污蔑编排他夫人的清誉。”
纪三婶惊愕瞠目,话都被噎在嗓子眼儿里。
秦音弯眉浅笑,“苦主还没出来倒苦水,三婶儿你先这么激动,大帅的骇人行径,可是耽误到你生意了?”
“......”
想也是,纪三婶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她开那么多家铺子,结交的生意人怎么能少?
也许这次被纪鸿洲拔舌砍手的,就有她生意上的大主顾。
对方不敢跟帅府吊胆子,怎么也要跟三房这些说得上话的人冷嘲热讽两句。说不定往后,都不跟她做生意了。
纪三婶惹不起纪鸿洲,就跑她这里发泄来了。
秦音看穿她,一时很是无语。
昨日有所求,说话好声好气的打商量,今日就跑来炸锅怨怪人,这就是纪家三房的夫人。
纪三婶被堵了话,又撕扯帕子又是脸涨气结地,半天才怼出一句。
“...鸿洲媳妇儿,拍着良心说话,生意上的事跟鸿洲和你的名声比起来,那当然都是小事!三婶儿是好心才替你们着急上火,过来提醒你啊,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呢!”
“哦。”秦音不清不淡地点头,“那我知道了,回头我会跟大帅说,三婶儿很着急,你就先回去吧。”
“鸿洲媳妇儿!你......”纪三婶气结瞪眼。
“事已至此,三婶儿在我这儿闹,我也无能为力。”
秦音站起身,走过去掀起屋子垂帘,“不信三婶儿你看,我的生意也很惨淡,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纪三婶脸色忽青忽白,强压着火气说: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事到底跟你也脱不了干系,你是大夫,去探望一下伤员也在情理。这有时候啊,男人们行事冲动,就全靠女人来补救了。”
她越说越顺溜,还好声好气地上前哄起秦音来。
“这样,三婶儿陪你去,大家到底都在湘城,这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鸿洲他是大帅能不在乎,你开医馆那还能不在乎吗?何必把事情闹得这么僵呢,你说是不是?”
秦音满眼惊异,“你要我去跟人家赔礼道歉?我不要命了?”
“话不能这么说......”纪三婶嘴角微抽,缓下脸色还想劝她。
“还怎么说?”
秦音差点就要气笑,“大帅刚收拾了他们,我就去登门致歉,自取其辱,到时大帅没脸,我也没脸,他还不得盛怒之下一枪崩了我?”
纪三婶张了张嘴,“不是那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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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哪个意思?三婶儿是觉得我看起来蠢?大帅和生意,掂量不清孰轻孰重?”
“鸿洲媳妇儿,都说和气生财,我这可不只是为了我自己!”
纪三婶脸色难看,面皮僵硬的抽了抽。
说不过秦音,她气急一跺脚,换上一副苦口婆心相劝的脸孔,“都说这防人之心不可无,得罪了人,不管是谁,哪怕是阴沟里的老鼠,人家要躲在背地里害你,你也防不胜防知不知道?”
“我知道。”
秦音淡淡一笑,“生意做不下去,我也还是大帅夫人,就算有人真要把账算在我头上,大帅他会替我撑腰的,你说对不对?”
纪三婶咬紧牙根儿,手里帕子差点儿撕碎。
这话倒是没错!
可秦音还是大帅夫人,能高枕无忧,她三房怎么能一样?!
看纪三婶气的说不出话,秦音又无奈叹了声。
“不过三婶儿放心,你们三房要是怕被我们连累,往后跟我走远一些便是。”
她说着想起什么,“哦,若不然,以后也不要在我这里看诊拿药了,否则再出什么事,我怕担待不起。”
这句话多少有些阴阳怪调,但也捏住了纪三婶的命脉。
纪文洲不举,生不出孩子的事,难道还要再换个大夫,宣扬的人尽皆知吗?!
她眼神闪了闪,沉着脸长出两口气,硬生生扯了扯嘴角。
“你这说的哪里话?这一码归一码,你年轻脸皮薄,不愿去登门探望就算了,那些到底也都是些外人,跟咱们自家人哪能一样?”
“我是铁定信得过你,你可别说那见外话。”
秦音唇角牵了牵,懒得再听她搅话听,掀起垂帘的手,又往高抬了抬。
“三婶儿说的是,那我正要出去,你下次有空再来?”
纪三婶揣着火气来,又忍着火气走了。
她一走,芍药就端了盏茶水钻进来,回头轻轻啐了一口。
“什么人!整个纪家上上下下加起来,全都没她一个能使得出来,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秦音端住她递过来的花茶,拨了拨茶盖,轻呼口气。
“不跟无谓的人计较,你去跟关大夫整理药柜,再等半个钟,没人来,我们今日早点关门。”
芍药点头,“是。”
然而,芍药出去没一会儿,又再次掀帘子进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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