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午时分,徐嬷嬷复又匆匆而至,茜月亲自主理汤药,与徐嬷嬷一左一右,如晨间般扶持老夫人服药。
经两剂汤药,老夫人直至夜幕方悠悠转醒。
见老夫人苏醒,徐嬷嬷喜极而泣,哽咽道:“感谢上苍,您终于醒了。”
老夫人浅笑,道:“不过是老毛病发作,无甚大碍。”
徐嬷嬷泣不成声:“您已沉睡一日。”
茜月连忙捧来茶盏,至老夫人榻前,言:“祖母,先饮些茶润喉可好。”
老夫人这才注意到茜月,疑惑问:“姝儿何时归家了?”
徐嬷嬷望向茜月,转而对老夫人笑道:“二夫人昨晚方归,今晨得知您不适,便一直在此照料,未曾离榻半步。”
老夫人闻此,微阖双目,轻叹道:“好孩子,祖母身体硬朗,无需担忧,你快回去休息。”
茜月边吹凉茶边笑道:“祖母甫醒便欲遣人,可是嫌我烦扰了。”
老夫人微笑:“我是心疼你劳累。”
“孙媳哪有如此娇弱,易感疲倦。”言毕,她将茶递给徐嬷嬷,仿照喂药之姿轻轻扶起老夫人,使其倚于自己肩上。
徐嬷嬷喂老夫人饮茶,老夫人尝后低语:“这是何种茶,颇觉清新。”
徐嬷嬷答:“这是二夫人特为您泡制,一直温在热水中,待您醒来饮用。”
茜月道:“妾以川贝、雪梨汁泡绿茶,最宜清热降火。”
老夫人轻拍茜月手背,道:“姝儿有心了。”
饮毕茶,老夫人复又躺下,体态仍显虚弱,对茜月言:“我无大碍,勿需挂心,只觉困乏,欲再眠片刻,你也去歇息。”
徐嬷嬷问:“小厨房为您温着粥,您多少用些再睡如何?”
老夫人微摇头,低语:“食不下咽。”
徐嬷嬷为老夫人盖好被褥,随茜月一同退出房。
至外室,徐嬷嬷对茜月言:“二夫人,您在此劳累一日,先回房休息吧。”
茜月见老夫人清醒,心中稍安,道:“那我先小憩片刻,夜间再来替嬷嬷。”
茜月返清风苑时,徐钦尚未归。紫云一边侍候茜月更衣,一边言:“世子爷派人回话,今日繁忙,归期将晚。”
茜月道:“让他们送碗热粥来。”
片刻,巧儿送来白粥与几碟小菜,茜月随意用过后,嘱咐紫云:“亥时唤我,我先去睡会。”
紫云惊异:“小姐在那守了一整天,夜里还要去吗?”
茜月答:“祖母虽醒,但精神不佳,我与徐嬷嬷轮流看护。”
紫云心疼:“那您趁此时多睡会。”
或因心中挂念,未至亥时,茜月已醒,自行起身整理。
紫云闻声入内,见茜月已起,心疼道:“时辰未到,小姐为何不多睡会?”
茜月答:“我已无睡意,即刻过去。”
紫云忙帮茜月更衣,正忙碌间,徐钦归来,见茜月整装待发,问:“夜深了,夫人欲往何处?”
他清晨外出,尚不知老夫人病况。
茜月答:“祖母今日不适,我去探视。”
徐钦问:“严重吗?是否请了大夫?”
“张太医诊断为旧疾复发,无大碍,已开药。”
听茜月如此说,徐钦稍宽心,道:“你稍等,我换下官服同去。”
茜月已准备就绪,道:“你自便,我先过去。”
说罢,自出门,向安僖堂行去。
徐嬷嬷见茜月,问:“二夫人怎又回来?”
茜月道:“我在此守候,嬷嬷先去休息。”
徐嬷嬷知茜月真心关怀老夫人,并非做作,便不再推辞,应道:“那你在此,我半夜再来换你。”
徐嬷嬷刚走,徐钦即至。他入内室探望祖母,返回外室,对茜月言:“听紫云说你已守了一整天,回去休息,我来守夜。”
茜月答:“我不累。”
徐钦欲言又止,见她面色淡漠,终未开口。
二人,一坐榻边,一坐椅上,皆默然无声。
漏壶沙沙作响,茜月不时向内室张望,留意老夫人状况。
徐钦终开口:“那日梁急寻我,故未能告知便匆忙离去。”
他声音低沉,抬眸含歉意望向茜月。
茜月未看他,目光投向内室,淡然道:“妾身知晓。”
徐钦顿了顿,续道:“我走时吩咐船娘雨停即送你回,不知你是否淋……”
提及船娘,茜月心中恶心难忍。
她转头望向徐钦,眼神冷淡。
片刻,她打断他:“雨停后妾身即归,小事一桩,世子勿挂心,此事勿再提。”
徐钦话未尽,见茜月如此,便止言,起身至她面前,问:“你生气了吗?”
茜月冷笑:“有何可气?”
徐钦在她对面坐下,握住茜月的手,道:“当日青鸾危在旦夕,我心急,未及告知。”
茜月缓缓抽手,面容平静,淡笑道:“世子无需解释,妾身已悉知。”
徐钦眉头微皱,续道:“有人在她食物中置花生碎,她对此过敏,幸食量不大,得以保命。”他边说边观察茜月神情,见其始终淡然,徐钦又道:“可知,若对某食物过敏,误食可能导致严重反应,甚至危及生命。”
他不善言辞,却滔滔不绝讲述食物过敏之严重,只为求得共鸣,使她如他般同情怜爱青鸾。
所谓关心则乱。
她是他心头宝,她稍有不适,他便慌乱失措,留她一人,遭那污秽船娘羞辱。
他怎敢奢望她亦如他,关怀他心中的那人?
她非圣母。
他心上人的生死,与她何干?
茜月耐着性子听完,面无表情,仅敷衍道:“我进去看看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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