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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斗法
    纪咏的那句话是当着所有来给他换被褥的丫鬟们说的,自然很快就传到了窦明的耳朵里。

    

    她冷笑,闭门不出,吩咐周嬷嬷和季红:“以后只要是送到我这里来的东西,全都要细细地查看,确定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再送到我的手里。我就不信了,我不出门,不随意吃喝,他还能要了我的性命不成?”

    

    周嬷嬷和季红原本担心着窦明要和纪咏硬碰硬,此时见窦明小心应对,不由松了口气。吃穿用度都要过了她们的手才会被送到窦明面前。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她们就在给窦明送来的秋衣里发现了一根针,在饭菜中发现了腹泄的药,在屋里发现了一条蛇,两只老鼠。

    

    窦明不屑地轻笑:“不过如此!”

    

    素兰则失望至极:“说得自己好像很厉害似的,结果也只会这些雕虫小技!”

    

    素心厉声喝斥妹妹:“你还想怎么样?我看纪公子很有分寸!这样无伤大雅地闹腾一番,让五小姐受些磨难也就是了。若真是出了什么事,四小姐这个做姐姐的也难辞其咎。”

    

    “所以说,还是把五小姐送回京都的好。”在自己的内室,屋里又只有她们俩姐妹,素兰说话也就没有了顾忌,“我就是不喜欢五小姐总是把四小姐当仇人似的。”

    

    “清官难断家务事。”素心叹道,“我们听四小姐的吩咐就是了。”

    

    素兰点头:“不然还能怎样?纪公子又指望不上!”

    

    纪咏确实有些指望不上了。

    

    窦启俊中了举人之后,决定再接再励,参加明年的春闱。

    

    窦家的几位进士都游宦在外。唯一一位留在家里的同进士说自己学识浅薄,不能耽搁了他的前程,不愿意指点他制艺,他想到江南一向比北方文风鼎盛。纪咏又是比自己高二届的南直隶解元郎,遂拿了自己的文章来向纪咏请教。

    

    纪咏绝顶聪明,对那些有迹可循的东西更是有着别人望尘莫及的天赋。不过廖廖几句话,就让窦启俊有茅塞顿开的感觉,加之他没有那些老儒的酸腐,窦启俊问什么他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让窦启俊受益匪浅。窦启俊开始还只是隔三差五地来一趟,后来就天天来。再后来,干脆就住在了纪咏的隔壁……

    

    他哪里还顾得上戏弄窦明!

    

    这也是大家乐于见到的结局。

    

    西窦慢慢地恢复了原来的宁静,窦明也开始每日跟着婉娘练琵琶。

    

    眼看着就要立冬了,家里的人都在准备立冬的祭祀,季红却悄悄地跟窦明道:“二表少爷身边的尚儿悄悄跑了来。说有要紧的事要见您。我怕被四小姐看见,让他暂时躲在了柴房。”

    

    窦明吓了一大跳。

    

    这两年京都有什么事都是王檀给她通风报信,这次却派了自己的小厮过来……

    

    她琵琶也不练了,催着季红把尚儿领进来。

    

    尚儿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眉目清秀,穿了件丁香色的粗布衣裳,打扮得像个乡下小子,不等窦明开口,他已哭着跪倒:“表小姐。求求您救救我们二少爷吧?”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王檀像庞玉楼,性情活泼,小孩子,活泼一些也不是什么坏事,可坏在就坏在他上面还有个少年老成的王楠。他的活泼就变成了顽皮。为此他没少被母亲责骂、祖母喝斥。

    

    听尚儿这么一说,窦明想也不想地问道:“他又闯什么祸了?”

    

    尚儿抹着眼泪道:“老爷请同年给大少爷写了份推荐大少爷去国子监读书的文书,二少爷不知道那文书那么重要,一下子给弄脏了……表小姐,”他又哭起来,“二少爷真不是有心的……可老夫人让二少爷跪祠堂不说,还要把二少爷送到老爷那里去……谁劝也不行……表小姐,您就救救我们家二少爷吧……听说云南那边都是些蛮夷,还人吃人……”

    

    “活该!”窦明骂道,“谁让他不长眼睛的!”

    

    “表小姐!”尚儿闻言傻傻地望着窦明,连哭都不敢哭了。

    

    窦明倒也不是真的恼火这个表弟,见状道:“我就是想给他求情也不行啊——我在真定,他在京都!”

    

    尚儿眨着眼睛,道:“是于二送我来的。”

    

    于二本是灵璧县的一个泼皮,因为投靠了庞锡楼而巴结上了庞玉楼,被庞玉楼带到了京都。

    

    既然是于二送尚儿来的,可见这是二舅母的主意哦!

    

    不过,去京都……

    

    念头闪过,窦明微微一愣。

    

    去京都啊!

    

    她做梦都想去京都!

    

    那里有疼爱她的外祖父,有时刻转着她转的王檀,还有漂亮的娘亲……

    

    窦明抑制不住的激动起来。

    

    到时候了不起被爹爹骂一顿,说不定还能留在京都呢!

    

    窦明不由大声道:“你们打算什么办?”

    

    尚儿道:“大慈寺是庵堂,到时候表小姐去庵堂上香,我们的马车在寺院后面的小道上等您。”

    

    窦明越发觉得这是庞氏的主意了。

    

    她想了想,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后天我就去大慈寺上香。”

    

    尚儿欢天喜地地走了。

    

    窦明把这事告诉了季红。

    

    季红很担心:“要是四小姐知道了……”

    

    “那又怎样?”窦明挑衅地道,“爹爹可是把我交给了她的。”

    

    季红默然。

    

    窦明就悄声叮嘱她:“这件事不要告诉周嬷嬷……窦昭肯定会派几个护院跟着我们的,到时候你帮我打掩护,等我回了京都再来接你们。”

    

    季红愕然:“您不要我随身服侍吗?”

    

    “去京都不过三、四天的路程,有尚儿服侍,于二跟着。有什么好担心的。”窦明不以为然,“要是去的人多了,窦昭肯定会很快就察觉的。”

    

    而且,她还需要季红帮她打掩护。

    

    季红想想也有道理。

    

    第二天。窦明跟窦昭吵着要去大慈寺上香。

    

    窦昭还以为窦明是前些日子受了纪咏的气现在要发泄,没有放在心上,让段公义派了几个护院。陪着窦明去了大慈寺。

    

    窦明在大慈寺上过香之后,就借口有些劳累,去了旁边的厢房休息,几个护院不好跟着,坐在外面的院子里闲聊。窦明又支开了周嬷嬷,换了件寻常的粗布衣裳,从厢房后窗翻了出去。偷偷摸摸地上了大慈寺后院的那条小道。

    

    尚儿和于二果然驾着车在小道旁等她。

    

    他们匆匆上了车,离开了大慈寺。

    

    等周嬷嬷发现窦明不在了,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她吓得脸色发白,等知道了事情的缘由,“啪”地给了季红一耳光:“那于二一个大男人。就算是避嫌,你也不能让小姐一个人跟着他们才是。”急急地叫了护卫,要去追窦明,却被季红一把抓住,求道:“嬷嬷,小姐也不过是想回京都。”

    

    周嬷嬷一阵犹豫。

    

    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这件事不妥,咬着牙叫了护卫,不过已是下午了。

    

    几个护卫大惊失色。一面沿着大慈寺的小道追,一面派人回去禀了窦昭。

    

    窦昭气得心角发痛,找了段公义来:“……快马加鞭,无论如何也要在天黑之前找到五小姐。”

    

    段公义知道厉害。

    

    一个未出阁的千金大小姐,身边没有一个贴身服侍的,带着个小厮。跟着个男人夜行几百里,传了出去好说不好听。

    

    他朝着窦昭抱了拳,转身就退了下去。

    

    窦昭却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就算王许氏要把王檀送到云南去,这也是为子孙成材的正经事,高氏劝不住,庞氏劝不住,难道窦明去了就能劝得住?

    

    窦明有时候就是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窦昭不由暗暗地叫了声“不好”。

    

    如果尚儿说的全是谎话呢?

    

    她一时间冷汗淋漓。

    

    可如果于二说的是谎话,又有谁会下这么大功夫算计窦明呢?

    

    要让于二和那个尚儿背叛王家,是要付出足够多的代价的,特别是像于二这种市井出身的泼皮,惯会见风使舵……

    

    想到这里,她不由朝鹤寿堂的方向望去。

    

    应该不会吧?

    

    窦昭觉得是自己太多心了。

    

    把窦明骗到京都去正合了窦明的意,这算是什么吓唬?

    

    她舒了口气。

    

    但如果不是吓唬呢?

    

    窦昭被自己骤然而起的想法给吓着了,只觉得头昏目眩,两腿发软,扶着身边的茶几才没有跌坐下去。

    

    “快,快!”她满头大汗地喊着素心,“把段护卫找来!”

    

    素心看她脸色不对,急匆匆地找了段公义来。

    

    窦昭反而不知道如何开口了,想了想,这才道:“如果于二要拐了五小姐离家,会往哪里去?”

    

    段公义还以为窦昭发现了什么,听着脸色霎时比窦昭的还难看。

    

    他上前几步,低声道:“那于二从前常做些坑蒙拐骗的勾当,只是不知道他会把人交给谁——若是王老七,就会卖到扬州的勾栏院里去;若是唐三,就会卖到京都去……”

    

    窦昭刹那间心里凉飕飕的,说话都带着颤音:“你快去查查!”

    

    段公义应声而去。

    

    素心忙倒了杯热茶给窦昭,安慰她道:“段大叔是地头蛇,哪里都熟,五小姐不过走了四、五个时辰,应该还没有出真定,肯定很快就能把五小姐找回来的。”也知道窦昭担心什么,道:“纪公子虽然喜欢捉弄人,却从不伤人性命,又是读书人,肯定不会做这种事的,您就放心好了!”想想又道,“若是您不放心,不妨问问纪公子。公子一向心高气骄,如果真是他做的,他不会不承认的。”

    

    “怕就怕不是他做的!”粉彩茶盅透出来的暖意温暖了窦昭的手,让她紧绷着的心弦也跟着有所松动,“他做事向来标新立异,已是人人侧目,我们总不能因此出了点什么事就往他身上扯吧?”

    

    心里却始终觉得有根刺横在那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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