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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怎麽過來的啊,又是山體滑坡又是暴雨的……”
車內的司機望着幾乎看不清的茫茫雨霧喃喃自語,一旁副駕駛的宋疍也啞然,偏頭看了一眼升起隔板的車後座。
本來以為是裴曜對那小助理一廂情願,一路大包小包地追到陽安村,最後還被玩弄得要等上十年,跟死心塌地的野菜哥沒什麽兩樣。
可結果就是這個一聲不吭丢下人就走的小助理,在救援隊伍和直升機都進不來的地方,一個人冒着暴雨徒步進入山體滑坡危險地段,不知道淋了多久的雨,也不知道摔了多少次,不知道路在哪也不知道人在哪,硬生生一路從外頭走了進來。
他總算知道這人為什麽能讓桀骜不馴的裴曜心甘情願地等上十年二十年了。
宋疍目光落在車窗玻璃外雨霧茫茫的重重山影,心想別說十年,這樣的人,恐怕他這輩子也不會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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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有很多石頭攔着,不讓我找你,我有點生氣。”
黑發蓬亂還有點濕漉的幽采皺了皺鼻子道:“我生氣了就把它們通通絞碎。”
“把大石頭絞碎後,我把那片山體滑坡的地翻來翻去找了好幾遍,發現沒有你才放心下來。”
車後座,披着大毛巾的黑發青年一雙圓潤眼尾上翹的眼睛水潤明亮,乖乖地握着兩個暖寶寶,幾绺額發搭在鼻尖,親昵地擡頭去碰他,自言自語道:“它們告訴我你在這邊的時候,我好高興。”
裴曜鼻子有些酸楚,低頭,嗓音很啞道:“我沒事的。”
他握着幽采冰涼的小腿,安靜片刻輕聲道:“我會平平安安長命百歲,然後陪你很久很久。”
幽采去親他,像是毛發濕漉漉的小貓很蹭了蹭很開心道:“那以後晚上我們就不用偷偷摸摸了。”
“我每次跟狂哥說我要去見小王我都好心虛的。”
小王同他道歉,說其實狂哥很早就知道他們的事了。
很開心在蹭蹭的幽采懵了。
小王繼續帶着歉意道:“他很早就知道你每晚都在我這裏玩夠了再回去。”
小王将有點懵的幽采臉捧了起來,很沉穩地親了親道:“所以其實公不公開都沒什麽區別。”
黃勝早就知道屋裏的那朵油菜花每天晚上都裝模作樣地說要去找朋友,實際上是去找黃毛小王。
下午四點三十六分,雨勢漸漸小了起來。
救援隊伍一路順暢無阻地按照望丹峰節目組求助訊號駛向半山腰,長長的車隊盡可能快地撤離下山。
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中,全部人都心驚膽戰地按照撤退路線撤離,生怕再次發生山體滑坡事件或車輛側翻打滑。
車後座的幽采摸了摸裴曜的眉心,輕聲道:“放心,這條路不會出什麽問題。”
“一路上它們都跟我說這條路的山體很穩固,不會發生滑坡。”
裴曜喉嚨動了動,點了點頭。
兩個半小時後,望丹峰節目組全部成員跟随救援車隊成功撤離并抵達至安全地帶,有驚無險地結束行程。
六點多的天已然全部漆黑,長長的車隊停駐在臨時安置點,節目組不少劫後餘生的工作人員嗓音哽咽地打電話給家裏報平安。
整個節目組要應付的事很多,光是媒體的公關都已經疲于應對,畢竟望丹峰一行人中宋疍和其他兩位嘉賓的咖位實在不小,無論是粉絲還是媒體都會這件事抱着極大的關注。
節目導演林導只慶幸前來探班的裴曜沒被媒體挖出來,要不然事情只會發酵得更厲害,外頭的熱議程度恐怕從狂風暴雨變成驚濤駭浪,沸沸揚揚鬧得好長一段時間不停歇。
遠處,停在最末尾的黑色車輛旁,裴曜穿着灰色衛衣,黑色闊腿長褲有些水漬氲開的痕跡。他撐着傘,低頭撥了撥眼前人的額發。
幽采披着裴曜的黑色羽絨服,偏頭看了一眼搭建起來的臨時安置點,又摸了摸裴曜凍得有些紅的指骨,脫下了身上的黑色羽絨服,遞給裴曜。
裴曜低聲說自己不冷,卻看到幽采朝他搖頭道:“我要回去了,用不上。”
裴曜一怔。
幽采扭頭望向身後黑漆漆的山野,看着拉着長長警戒線和豎着禁止通行警示牌的泥濘山路。
裴曜下意識抓住他的手腕,好一會才勉強地擠出點聲音:“回去哪裏?”
幽采:“回去山裏,它們幫我找到你,我應該回去。”
裴曜喉嚨動了動,擠出來的聲音艱澀道:“山裏太危險了,救援隊伍之前說随時随地都會可能發生坍塌和滑坡。”
幽采低頭,看着裴曜握着他的手腕。眼前人穿得很單薄,幾乎把身上的衣服都給了他,在有暖氣的車內沒什麽,但下了車,手骨凍得通紅。
他擡手,又摸了摸裴曜緊緊皺起來的眉頭,輕聲道:“正因為很危險,所以我才要回去。”
“一旦發生坍塌,那片的生靈都活不下來,裴曜,我不能看着這座山就這樣沉寂下去。”
裴曜沉默了很久都沒有說話。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他才低頭親了親幽采的額頭,啞聲道:“去吧。”
他将手腕上的黑色電子腕表脫了下來,扣在幽采手腕上,很安靜地望着幽采,半晌後才低低道:“事故發生後上面應該會派人重點盯緊看牢地質災害點、河道等地方,夜間可能會有無人機巡邏檢測,記得要避開。”
幽采點了點頭,看着裴曜替他拉好沖鋒衣的拉鏈和系好帽子,最後對他啞聲道:“早點回來,我在這裏等你。”
晚上七點四十五。
匆匆吃完泡面當晚餐,綜藝節目組統計開始統計臨時安置點的工作人員數量,将宋疍等嘉賓送去附近城鎮的酒店洗漱休息壓驚。
裴曜問宋疍要了輛車,說要借兩天。宋疍當即有點愣,對他道:“你不走嗎?留在這幹什麽?”
“不對,你那小助理去哪了?”
裴曜神情有些疲憊:“拯救世界去了。”
宋疍:“??別貧,你要是不走,回去後,別說姑姑,我媽都得削死我。”
裴曜:“我跟我媽說了我留在這裏,你別跟你媽說就行了,我留在車上等人,過兩天就回去,到時候把車還給你。”
宋疍神色複雜将車鑰匙遞給他裴曜,喃喃道:“有時候我真不搞不懂你們小年輕在想什麽。”
裴曜接過車鑰匙,解鎖上了車。一上車,看到手機彈出信息提示手表的記錄行駛軌跡,正在以每小時三百四十公裏行駛,警示嚴重超速。
裴曜有點忍不住,想打電話給幽采叫帶着手表的幽采別跑那麽快,容易出事,但是看到手機上顯示的平穩心率,又忍下了這個沖動,轉頭打給了黃勝。
黃勝帶着蘇安已經撤離到附近城鎮的酒店,就近停下歇息一晚,接到他的電話,很淡定道:“又怎麽了?他不是去山裏了嗎?”
裴曜半晌沒說話,好一次才問道:“他跑那麽快,靈力什麽的不會耗費得很多嗎?”
黃勝:“不會,他在山裏就是能跑那麽快。”
裴曜沒忍住道:“山裏也不能跑那麽快啊,晚上又那麽黑,萬一撞到什麽東西……”
這個速度幾乎同世界頂級賽事賽車的時速一樣,甚至還要快上不少,以這個時速撞上什麽東西,後果不堪設想。
黃勝嘆了口氣:“他是精怪,跟人類不一樣,在山裏不會撞到任何東西。”
“他曾經跟我說過,山裏的一草一木都跟他的眼睛和耳朵一樣,那座山既然同他求助,就不會讓他出事。”
裴曜沉默了一會,才應下來,挂斷電話後心中那口氣卻仍舊沒下去,仍舊覺得時間煎熬得厲害。
裴曜将手機倒扣在中控臺上,看到宋疍放在中控臺上的一盒煙,有點想抽,手都要碰到煙盒了,卻又收了回來,心想算了。
本來就只能活一百年,再染上這種亂七八糟的習慣,能陪幽采的時間就更少了。
裴曜在車裏坐了一晚上,也看了一晚上的手機。
他給幽采的那塊電子腕表哪怕沒有聯網也能在手機看到心率和行動軌跡。一晚上,幽采勤勤懇懇地從東邊狂奔到西邊,又從西邊狂奔到北邊,無數根線條亂七八糟地在手機地圖上交纏顯示。
到了後半夜,手機上代表着幽采的灰色小人還在山裏到處狂奔,看上去忙碌得不行,有時候會在救援隊伍标注的紅色危險地段呆上很長一段時間。
看着灰色的小人在救援隊伍标注的紅色危險地段原地踏步擺動着手,裴曜趴在方向盤上,眉頭皺得很緊。
他在心裏默念着千萬別滑坡也千萬別塌方,等過了這陣子他就花錢給這座山種樹,從山頭種到山尾,最好這輩子都不要再發生山體滑坡這種事。
省得讓他老婆大半夜跟個救護車一樣在山裏狂奔,救完這邊救那邊,一晚上忙得跟陀螺一樣暈頭轉向的。
淩晨四點十一分。
裴曜眯着眼,趴在方向盤上看着灰色的小人在山裏狂飙,似乎在朝着出山口方向狂飙奔來。
他一下就直起了腰,盯着手機屏幕,看着飛掠的灰色小人頂着嚴重超速的紅色标志離出山口的方向越來越近,同時也離他越來越近。
裴曜立馬套上外套,打開車燈,戴上口罩和帽子,将後備箱的兩箱水扛到副駕駛,關上車門就開始庫庫擰瓶蓋,順便兌點營養液。
淩晨四點五十三分。
臨時安置處萬籁俱寂,裴曜緊緊盯着手機屏幕,看着灰色的小人狂奔離他越來越近,心跳也跟着跳得越來越快。
到了後面,看着手機屏幕上的灰色小人離他只有短短一段距離時,裴曜拉開車門,拿着兩瓶礦泉水在車門旁等着幽采。
入冬的寒風刺骨,裴曜的一顆心卻火熱得不行,時不時低頭望着手機屏幕,又擡頭望着遠處黑漆漆的道路,等着自己的愛人回來。
淩晨四點五十八分。
在車燈的照射下,拔足狂奔的灰色小人終于同他的位置重複,裴曜抱着兩瓶礦泉水,露出的微笑在看到遠遠奔跑的一株油菜花時僵住。
遠遠的油菜花個頭不大,根系卻很發達,朝着他狂奔而來,腦袋上還頂着一塊黑色的電子腕表。渾身都是泥巴。
似乎怕黑色電子腕表在狂奔的途中遺落,油菜花還用兩根藤蔓牢牢地纏住。
兩分鐘後,裴曜魂飛魄散,立即把狂奔了一路最後跳到引擎蓋上朝他瘋狂搖晃的油菜花捧在手裏,随後鑽進車裏,擰開了一瓶礦泉水。
果不其然,奄奄一息的油菜花将根系伸進礦泉水開始咕嘟咕嘟進食,短短幾秒就把一瓶礦泉水吸食成空瓶子,癱在副駕駛上,像是動彈的力氣都沒有。
裴曜擰開另一瓶礦泉水,将癱在副駕駛上的油菜花根系小心翼翼放進礦泉水瓶,看着根系開始吸水。
足足喝了一大箱礦泉水後,奄奄一息的油菜花才有了點力氣,爬到中控臺上,同他悲傷地哽咽說今晚救草救樹救花救得太多,還要防止好幾個水土流失嚴重的地方發生坍塌,大抵是靈力消耗得太厲害,變不回人形了。
裴曜絞盡腦汁地哄他:“沒事,說不定到時候多曬曬太陽就變回來了。”
油菜花哽咽道:“變不回來怎麽辦?之前我花了好久好久才變成人形。”
他的原形長得亂七八糟的,什麽都長,不像人形一樣是一個很正常的人類。
裴曜:“變不回來也沒關系,這樣也很可愛的。”
髒兮兮的油菜花頂着一身泥巴點子,遲疑地問心上人道:“真、真的啊?”
裴曜低頭親了親油菜花還沾着泥巴點子的葉片,眼裏帶着點笑意,點了點頭道:“真的。”
髒髒的也很可愛。
天下第一天可愛。
髒髒的油菜花有點不好意思,爬到了紙巾盒前,卷了兩張紙巾,鋪在中控臺上,開始擦自己腦袋的泥點子,想讓自己腦袋上的花看起來幹淨一點。
片刻後,油菜花抖了抖腦袋上的小花,又爬到了裴曜的口袋裏,探出個腦袋,同裴曜說能不能去找黃勝。
黃勝活了幾百年,說不定會有辦法。
裴曜看着小小一株的油菜花窩在自己口袋裏,探出個腦袋,咕叽咕叽地不知道在說什麽。
可愛得要死。
他腦袋有點發熱,立馬發動引擎,一路駛向最近的花卉店。
什麽黃勝綠勝紅勝的。
不找。
什麽事都得等他給他老婆買完漂亮的大花盆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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