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鲜血落在掌心里，一切动作都停了。
成溪儿咬紧牙，一把将顾枕眠推开，一身凌乱地仓皇起身，拿着手镯薄匕对准他，目光凶狠。
顾枕眠捂住自己的小腹，难以置信地看看自己掌心上的鲜血，再看看成溪儿，最后视线落在那小刀上时，神情陡然一变，狠戾无比。
他盯着成溪儿，像是才知晓真相，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是你、杀了欢儿？”
顾继欢的尸首，他看了，武器很特别，却恰好和眼前的合上了。
成溪儿指间颤一瞬，很快稳住，咬牙道：“不错，是我杀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顾枕眠眼眸里掀起狂怒，赤红一片。
“你、杀了她？！”
他难以抑制恨意。
对于家人，他从来都是保有真心的，哪怕利用了顾继欢，也没想过害她，更是打算将她给推上皇后之位。
可……他等来的却是顾继欢在小巷里被杀的消息。
那杀人凶手约见了平南王，可后来却爽约，因此至今不知那人是谁。
平南王怀疑过成溪儿，但顾枕眠在看过尸体后便将她排除了，他知道成溪儿会用银针，但顾继欢身上没有半点银针的痕迹，反而是特殊的小刀。
可没想到……他这些时日纵容以待的人，竟然是他的仇人。
顾枕眠眼眸闪过丝杀意，再无半点温情。
他捂着小腹伤口起身，成溪儿几乎是本能反应，射出一枚银针，正中他的穴位，让他浑身发麻动弹不得。
眸中火气烧得愈盛，顾枕眠冷冷道：“你以为这样，便能躲过一劫了？来人！”
门外的侍卫，应声而入，瞬间将屋内的人包围。
“成溪儿谋杀我，罪不可恕。”他一字一句，凶狠道，“杀了她！”
这几日守卫们被使唤，对成溪儿也是心头不满，因此动手没有半点犹豫，全部都在一瞬袭来。
成溪儿面色一白，蹲身护住小腹，死死闭上了眼。
忽然——
“锵！”
兵刃交接声响起，柔软衣袍拂过成溪儿的手腕，带着股熟悉的冷香，让她怔怔然地抬起头。
玄袍身影立在她面前，长剑一甩，便将当先冲来的守卫给逼退，门外涌进来数人，将此处反包围，瞬间和顾枕眠的人厮杀在一处。
成溪儿眼眸渐渐发红，模糊视野内是男人俯身的身影，沈清朔将她给拉起来，将她抱入怀中轻轻安抚，哑声道：“乖，没事了，都过去了……”
掌心一下下轻抚着她的后背，让她心里曾经掐灭的依赖再度泛起，忍不住伸出手环抱住沈清朔，呜咽着哭出声。
搭在她背上的手微微一顿，沈清朔唇角衔起丝笑，话音愈发柔和，低声哄着她。
顾枕眠吐出一口血，目光死死盯着拥在一起的二人，寒意和杀气在眸中涌动，恨不得现在便冲过去手撕这对狗男女，但最后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眼看着他的人要被杀尽了，他捂着小腹起身，跌跌撞撞地向外跑。
“别让他跑了！”洛寒大吼，“不惜一切代价，优先杀了他！”
大批士兵涌向顾枕眠，追着他的身影而去。
夜色渐渐浓稠，沈清朔拦腰抱起成溪儿，带着她走出府邸，上了马车，回到皇宫。
太医早早在等待，诊脉后确认成溪儿无虞，只是有些受惊，需要静养些时日。
在宫女服侍下，她沐浴洗漱，坐在床榻上神情略缓和许多。
看着眼前憔悴消瘦的沈清朔，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触在他脸颊，沈清朔顺势握住她的手贴在脸上，深眸含着温和笑意：“这几日看来过得不错，都没有清减，霜儿给我看过菜谱，吃得也不少。”
成溪儿轻声道：“可你瘦了。”心里万分不好受。
“无妨，我身体好，很快便能长回来。”沈清朔笑着安抚，抚了抚她的发，“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皇宫里的事务，你若想管，可以继续管，但身边至少要有三个本王的护卫，少于这个数，不要涉险。”
成溪儿乖顺颔首。
“此事是柔嫔挑起的，我已经处置了。”他又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成溪儿一愣，小心试探：“处置是……？”
“她心里有先帝，想要追随而去，已经成全她了。”
合葬是不可能的，只将她埋葬在宫女的墓室里，便算是仁至义尽了。
成溪儿怔一怔，也无从分辨沈清朔话里的真假，但既然人已经死了，又是害自己的人，成溪儿便也没有继续追问。
“睡吧。”沈清朔道，“天色已然不早，若有什么话，也等明日再说。”
两人相拥而眠，接下来数日，沈清朔都陪着她，将外面的事情交给了季明先和霍昀去办，因心头心事了却，他人也渐渐红润许多。
直到这一日，洛寒再度寻上来，道：“王爷，平南王将太后给抓了，请您亲自前去谈判。”
沈清朔皱皱眉：“好端端的，她是怎么被抓的？”
“呃……是太后主动过去的。”洛寒话音低了低，“或许是他们联合起来的也未必，但季大人说，哪怕是这样，也不能不管太后，要安抚朝中老臣，至少是要让她活着。”
沈清朔眉宇间闪过丝厌烦，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成溪儿轻声道：“若是很重要，王爷不妨去看看？季大人都这样说了，不会错的。”
“你倒是很信他？”
“若他没本事，王爷也不会用他。”
成溪儿知晓他的顾虑，便道：“这几日我不在宫务了，只在殿里，哪里都不去。”
“……我知道了。”
沈清朔虽烦太后，却也不得不去这一遭，亲自将瑶光殿守卫安排了一番，才匆匆离开。
又怕成溪儿无聊，将沈檀音给接进了内宫，让她们作伴。
云锦跟着前来，看着如今成溪儿又高升，心里一时高兴，一时又担忧，不知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因沈檀音在此，她也不好直白询问，只每日陪着一同说说笑笑，凑在一起下棋看书。
但其实三个人，谁的心里都没有安定下来。
直到第三日，城外传来消息，却是沈清朔的死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