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顾枕眠微怔，抬手指指自己胸膛上层层叠叠的纱布：“你确定？”
“确定。”江珉用力点头，和府医交换了一个目光，“这是平南王的意思，现在立刻走，宣王未必能反应得过来，若是过夜再走，恐怕便难了。”
府医也点点头：“我会跟随顾公子一起上路，一路照顾您，直到南岭再折返。”
敢情是都安排好了。
顾枕眠轻轻嗤笑一声，道：“你们都安排好了，哪里有我说话的份？”
“顾公子，王爷是为您好。”
“行了，少说这种话，该走就走。”
顾枕眠烦躁的挥手，打断了他们的话：“不过，给平南王传一句话，若是有机会能抓住成溪儿给我送来，我必有重谢。”
“好。”
府医一口答应下来，向江珉横过去一眼，示意他不要多嘴。
两人出门准备行装和马车，江珉叹口气道：“一个女人罢了，至于这样牵肠挂肚的吗，我真怕他因女儿而误事啊。”
府医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道：“男人好色是正常的，你不必如此，何况他远离了京城，便是远离了那姑娘，这距离远了，自然便会渐渐忘了。”
“但愿吧。”
江珉叹息摇头，仍旧是不满意顾枕眠的这个举动，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疙瘩。
夜色浓稠，府医命人将顾枕眠给背上马车，趁着天黑匆匆离开。
等天亮沈清朔的人找过来时，这里已经是空空荡荡，只留下些许血迹。
他们追着马车车辙印一路往山路去，却只在中途找到一辆空马车，彻底失去了所有踪迹。
白日，沈清朔陪着成溪儿在寺里散步，便听闻了这个消息。
他冷冷道：“继续追。”
“可……”
“南、北，都派人。”沈清朔道，“追三城，仔细搜捕，若是没有，便回来吧。”
“是。”
洛寒抱拳离开，召集人分队前去搜捕。
沈清朔缓步回身，走向荷花池旁的清影，离得近时候，便听一个小沙弥在讨喜地说着：“这位夫人，我方才看您是和夫君一起来的，真是巧呢，我们寺里前两日开了一株并蒂莲，想来就是为您和夫君开的，您看，要不要买一个并蒂莲簪子，也能留作纪念嘛。”
成溪儿倚靠着栏杆而坐，闻言清浅一笑，道：“这两日来寺庙的夫妻很多，你怕是每一个人都这样说吧？这簪子卖得好吗？”
小沙弥吐吐舌头，道：“挺不错的，大家还蛮喜欢这种吉利话的，我靠做簪子赚了不少零花钱，拿去买糖吃了。”
他倒是很实在。
成溪儿笑笑，在她篮筐里挑挑拣拣，选出一只雪燕的簪子来，递给他银子。
“咦，你不要并蒂莲吗？”小沙弥疑惑地歪歪脑袋，“大家一般都会选择并蒂莲的，是好兆头呢。”
成溪儿轻轻旋着手中银簪，含笑道：“这样就好，我和他不是夫妻，我只是小小妾室，若逾矩买了并蒂莲，便不好了。若未来再有一个正室夫人，我岂不是落下话柄了？”
小沙弥轻轻“唔”一声，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吐吐舌头从口袋里抓出几颗糖：“这个给你吃，是我最喜欢的。”
“谢谢你呀。”成溪儿含笑接在手中，“簪子和糖我都会好好珍惜的。”
小沙弥蹦蹦跳跳地走了，去给其他人推销簪子。
成溪儿坐在栏杆前，轻轻转动着银簪，看着池中莲花。
阳光斜斜落下来罩在她身上，将她晕染得温柔又恬静，有莲花池做背景，便像是一幅绝美的画卷般。
沈清朔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将她的话语听得明明白白。
一般人，即便是为妾，在这种时候都会含糊地默认，买那并蒂莲簪子，她却要提醒别人自己的身份，神情那般坦荡，也不见扭捏。
她似乎是没有心气再往上争的，说不定连他都不在乎。
沈清朔没有走过去，只觉得他们两个现在的距离，无论站得多近，都是极远的。
他就这样静静看了不知多久，见成溪儿脸庞露出些微疲态，才走上前去，从她手中接过那只雪燕簪子，别在她的发间：“挺不错的。”
“是这寺庙里的小沙弥做的。”成溪儿眼眸和煦明亮，话语也是轻轻柔柔的，“我瞧着好看，便买了。”
她半点都不提并蒂莲簪子的事情，笑容里一派平和恬雅。
沈清朔忽觉胸口闷堵，不是滋味。
但从理智和现实角度来说，成溪儿这样的态度是刚刚好的，不会给他惹出麻烦，足够乖巧听话，能摆得清楚自己的位置。
可他就是不痛快。
薄唇翕合一瞬，他随意“嗯”一声，不再说簪子了，只道：“累了吧，回去休息？”
“好。”
成溪儿乖顺点头，随着他乖乖起身。
两人走出没两步，便见平南王领着随从浩浩荡荡地走过来，身侧同样带着一名爱妾。
双方见面，平南王扯出笑容来，道：“皇兄，真巧。”
沈清朔不客气地拆台：“你昨日不是知晓我在此处？”
“知晓归知晓，可偌大的报国寺，我方来便碰见皇兄，难道不是一种巧合吗？”平南王晃着折扇，如富家公子一般，挑眉看着成溪儿笑道，“皇兄当真是宠爱此女，正室都未有，便带着她四处游玩散心，这往日……也不知谁家小姐愿意嫁进来，子嗣子嗣争不过，宠爱也没有。”
沈清朔冷漠道：“本王的婚事，何时需要你一个弟弟来操心？”
“我也只是担心皇兄，可不敢操心。”平南王含笑道，“皇兄若是不介意妾室的孩子接你衣钵，那旁人自然不敢说什么。”
沈清朔嘲弄道：“本王妾室的孩子，也比某些人正室子嗣强，你且顾好自己吧，娶那么一个蠢女人，以为能有什么好基因？”
平南王脸色微微沉下来，冷哼一声道：“至少她不脏，不像你的，不知生出来有什么病。”
成溪儿脸庞微微泛白，轻轻咬住了嘴唇。
留意到她神色变化，平南王轻蔑地轻笑一声道：“皇兄，你若是缺女人，要不要我送你几个干净的、良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