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顾枕眠低垂的眉眼藏着阴鸷,俯身退出御书房,脸色霜寒到极点。
程安默默跟随在他身侧,低声道:“公子放心,我们的人已经出发前往蓟城,皇上只要查不到证据,是不会拿侯府怎样的。”
顾枕眠冷笑:“张家母女呢?”
“在城东园子住着,倒是也老实。”
“把张妙妙秘密带到侯府,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看见。”
他们不是要人吗?
那他就送给他们一份惊喜。
……
入夜,成溪儿在院中搬了桌椅,下厨做了几道夏季食用的清爽夜宵,喊方池和蓝璎一同来用。
三人团团围坐着,边吃边聊近几日的事情,气氛温馨轻松。
外面忽传来公公尖细嗓音:
“——柔妃娘娘到!”
成溪儿一怔,和方池蓝璎对视一眼,忙用帕子囫囵抹了抹唇角,起身迎接上去。
溪凌台院门大开,一群宫女太监簇拥着柔妃入门,瞬间将院子衬托得拥挤不堪。
成溪儿三人规规矩矩地行礼,仪态不敢有丝毫懈怠,可院子里摆着的小食宵夜,怎么看都是格格不入。
柔妃瞧见了,温和一笑道:“看来我来得巧,能有口福了?”
成溪儿忙道:“都是些粗陋小食,且都是我们吃过的,实在不敢让娘娘用,若娘娘喜欢,日后奴婢做些精致点心给娘娘。”
“好吧。”
柔妃看起来很遗憾,俯身将成溪儿扶起来,笑着道:“在我面前,不必这样拘谨,若你拘谨了,反倒是我这个来客的不适。”
“……奴婢不敢。”
成溪儿表面应对着,心里却很疑惑。
这么晚的天,这位柔妃娘娘来此做什么。
柔妃在溪凌台环视一圈,徐徐摇头道:“实在是太小了些,虽你没名分,但既入宫,也不该如此讲究,不如去我那里,听我一起住吧,我也能有个伴,如何?”
“多谢娘娘抬爱。”成溪儿垂首,低声软语道,“奴婢毕竟是和弟弟住在一起,后宫不许外男出入,怕是多有不便,我们住在这里便很好。”
柔妃目光徐徐落在方池身上,唇角衔出温和浅淡的笑意:“他便是近日来告状的那位少年吧,皇上看重他,我自然也会礼待,后宫不会说什么闲话的。”
她虽说话温温柔柔,却莫名有股强势在里面,让人不敢拒绝。
可这样的要求,成溪儿实在不敢应。
她索性跪下来,以退为守:“娘娘心善,可奴婢实在不敢坏宫中规矩,若是如此,奴婢怕会寝食难安,请娘娘恕罪。”
柔妃温眸微眯,静静看她片刻,忽而笑了:“你看看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好心想邀请你,倒像是要害你……罢了,当我没说过吧,不过——”
她环顾着四周,继而道:“你这里人也太少了些,虽说懒仆可恨,但也不能无人伺候,我便让春晓留下来吧。”
“娘娘……”
“好妹妹,你都拒绝我这么多次了,这也要拒绝吗?”
温温柔柔的话语,霎时便将成溪儿所有话都给堵了回去,她垂首道:“奴婢不敢,多谢娘娘好意。”
柔妃轻柔一笑,将她扶起身:“天色不早,早些休息吧,我便也不多做打扰了。”
“多谢娘娘关心。”
成溪儿屈膝礼拜,送着声势浩荡的人离开。
春晓留了下来,规规矩矩地站在成溪儿身侧,等待着她的安排。
她是柔妃的人,成溪儿哪里敢动她,只能客客气气让她先选房间,早些休息,自己则留下来和蓝璎、方池收拾庭院里冷掉的宵夜。
溪凌台数米外,柔妃宫女舒羽略有些轻蔑道:“果然是卑贱出身,那吃的都是什么东西,竟还放在娘娘面前碍眼,还推三阻四地拒绝娘娘。”
柔妃慵懒地靠在轿撵上,合着眼淡淡道:“她是聪明人,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不会因本宫亲近而迷失,更不会因本宫邀请她去住更好的地方,便按捺不住地跑过去,这种小心谨慎的人才难对付。”
话语微顿,她又问:“本宫前日派过去的人,还未找到吗?”
“没有,吴大吴二忽然便消失了踪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舒羽嘟囔道,“从前没少做这种事,都不见他们有什么事,也不知为何前夜去了成溪儿处,便再未出现。”
“你看见他们进去了?”
“看见了,奴婢在外守着呢,可到天亮都未看见人出来。”
柔妃皱皱眉,总觉得这成溪儿不如看见的简单,那样一个美人,若再聪明些、有本事手段些,往后便更不好对付了。
这后宫里的女人有一个算一个,凡是她觉得有威胁的,都会在对方冒头前铲除,可偏偏在成溪儿这里,却忽然失了手。
徐徐睁开眼,她看着天际夜色,不紧不慢开口:“皇上今夜有召幸妃嫔吗?”
“还没呢。”舒羽道,“皇上正忙,今日怕是又要到很晚了。”
柔妃便没有再说什么,轿辇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此时此刻,溪凌台。
成溪儿将东西收拾好,让蓝璎和方池各自去休息,便回了自己房间。
屋内烛火不知何时灭地,一片漆黑。
成溪儿无意再去点亮,走到屏风旁宽衣,准备顺势睡了。
一只大手忽从后环住她的腰肢,将她揽抱进怀抱。
有前两日夜里的事情在,成溪儿心头一跳,便欲喊叫,下刻,低沉熟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别喊,是我。”
沈清朔。
成溪儿怔住,僵硬着身躯被他圈抱,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吃的什么,身上都是烟火气。”沈清朔低声道,“从前在王府时,怎么没见你吃过。”
“……王府重地,奴婢不敢。”
“在皇宫里就敢了?”
成溪儿没再回答,她挣扎着脱身,回身看向站在黑暗里的人,拉开距离:“王爷深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淡漠疏离的话,让沈清朔蓦地一笑,带着点冷意。
“离了王府,你便当真同本王离了心了?”
“奴婢和王爷,何来的同心。”
成溪儿忍着心头酸涩,清澈嗓音清晰:“奴婢只是伺候您的卑贱之躯,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如今我在宫中,便是皇上的人,还请王爷注意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