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流并没有跟他的父母说胎记的事情。
好吧,其实都差不多。毕竟是胎记,这么诡异特别的胎记,江父江母也不可能完全没意识。
小的时候,江母还常常跟他说这胎记是一位得道高人的赐福,能保佑他一生快乐,无忧又无难。
可若是江东流兴起具体问起过程来,江母又会笑而不语,像每一个讲故事的母亲一样没当回事儿。
久而久之江东流也就没在意了。
不过他倒是肯定了这个胎记的不凡之处。这个胎记能辅助修炼——
这是江东流拿到功法的那一天发现的。
在这之前这么多年,它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像是一个普通的漂亮的图纹卧在他的心脏上,伴随左右。
事实上江东流的确天资聪颖,资质甚好,但也没真的好到在能凭空引气入体还连跳三级的地步。这一切都是他心脏处那个诡异的胎记在作怪。
拿到功法,他原也没想着炼,只是想胡乱看看,摸索一下。毕竟身边的人都说修炼不易,大家都是这么一年年熬过来的,江东流对这个也没什么概念,并不觉得自己会是例外。只是长辈给,他就修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竟有这样的本事,开始只是试着引一丝灵力,直接就引气入体了。他当即就感觉心脏处的皮肤火辣辣的,温暖醇厚的力量在里头汹涌滚动,自心脏处涌出,流遍全身。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全身的窍穴像是被疏通了一样,贪婪地吞食四周的灵力,一股脑纳入体内,在经脉一圈又一圈的运转下转化为他的力量。
此事若是被其他人知道定会嫉妒得红眼。他引气入体后,灵气竟会自动随经脉循环本能地运转,洗筋伐髓,直接就将这具身体的资质拔高一个级别。
而一下跃至练气三层只是顺其自然的结果。说是顿悟,其实连他自己都是混混沌沌的,什么都不清楚,迷迷糊糊地就成了。
也得亏他的身体资质也好,竟也能承受这样庞大的灵气,还一举将其化为己用。否则,若是换一个资质差的,或是经脉狭窄的,没准当场就灵力暴涨废掉了。
可见有时候机缘这种东西也不是必然的。不是你捡到了或是求到了,你就一定能受得起的,有的人福薄,很有可能会起反作用。而有的人即便是什么都不做,就能坐享令人嫉妒的成功。
一切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江东流就是在这样一个糊里糊涂的情况下一举成了练气三层的修士,只花了一天的功夫。而他的父母对此却一无所知。
虽然还不太清楚自己身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长脑子的也知道自己已是入门了,一举成了修士,已是不同了。
江东流很高兴,却没有选择立马告知父母。
一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一切来得太过于耸人听闻了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又该怎么跟江父江母说。二来他总觉得现在不是说的最好时机。
于是,等江父江母知道的时候,江东流已经是筑基修士了。
筑基之后,江东流的修为上了一个层次,脑子也不再是迷迷糊糊的。他的智力有了飞跃的进步,好像一夜之间骤然长大了,对于修炼也有自己的一套了。
从前的那个天真的江家子在他筑基之日仿佛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与过去全然不同的江东流。
江父江母只以为他是长大了。可他自己却知道,不是,不是这样的。
他哪里是长大了。他已经……不是他了。
也许在他拿起功法的那一刻,引气入体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变了。有什么入驻了他的灵魂,改变了他,让他变成了另一个人,让他变得如此优秀。
随着修为的增长,他的性格一天天发生着改变,那种仿佛深入骨髓的意识和特性注入了他苍白的灵魂,引领他走向另一个方向。
这种影响是不可逆的,也是无意识的,即便他有所察觉,也无法阻止。他会不自觉地顺着这股力量走下去,偏离自己原先平庸无奇的路线。
短短半年的时间里,这个男孩儿真正地脱胎换骨了。
所有人都将这个归功于是因为他筑基了。他长大了。变了……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也只有他自己,偶尔会自问,我还是自己么?
我不是我,那又是谁?
江东流苦笑,嘲笑自己的多愁善感,竟想起这种有的没的起来。然后渐渐地接受这样的自己。
其实,只有九岁的他会思考这样的问题,本身就是问题。
可那又怎么样?江东流从来都不会止步。
既然如此,就沿着画好的道路一步一步走上顶峰。他也想知道,那个冥冥中的存在要指引他走向一个什么样的高度。
那时候江东流是高傲的,一往无前的。他也有这样的天分。
他认为一切亟待他征服。
然而命运就喜欢开各种各样的玩笑。
十五岁的江东流遇上了一个女孩儿。
若是按寻常话本的路子,这之后大概会是一出唯美的爱情故事。
然而,江东流不是普通的男人,也不是普通的修士。
而那个女孩儿也不是普通的女子。
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关系早就被命运埋下了隐患,竟成了日后的一桩公案,也随之牵出了无数悲喜剧。
若是两人知道他们日后无比可悲的结局,那会不会选择当初就不相遇呢?
大概会吧。至少不要以这样不合适的方式相遇。
毕竟两人之间的孽缘从一开始就结下。即便没有这场相遇到最后也必会迎来了结的一日,是逃不掉的。不过遵循这个路子,两人的下场也不至于这么悲惨了。
可惜,他们偏偏就选了以这样的方式结下孽缘,又以最惨烈的方式相互报复。
若是他们能早知道,大概也只能叹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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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轻笑声起。
江东流感觉有什么轻飘飘的东西落在他的头顶,很轻很轻,还带着花的清香味。
这人似乎没有恶意。
他微微皱眉,摸了摸头发,拈起来看,是一朵新鲜的刺蘼,上头还粘着露珠,大概是刚刚摘下来的。
他仰起头,一道粉色的身影映入眼帘,微风轻拂,吹起衣袂,猎猎作响。
他对上一双清亮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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