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复活两个字，蜀山三人都惊了一下。
半晌，王玄龄才道：“第七境借用大道、第八境执掌大道、第九境融合大道……若是陨落之后有人能够将大道重聚，那第九境复生确实是可能存在的……只是从未听过这样的传闻，实在太过惊人。”
“融合？”徐子阳问道：“那诸般大道，为何世间只能有一个通玄？”
对于大道的领悟，他们年轻人自然没有王玄龄这个老问道来得深。
“可能因为世间灵气不足……”王玄龄道：“想要以身融合大道，必须要将通玄大道凌驾于诸般大道之上，完成‘证道’之举，方能屹立天地之巅。而如此成就第九境，需要从天地间汲取海量的灵性……”
而楚梁则沉默不语。
听到这个，他脑海中仿佛划过一道灵光。此前的一些疑惑，突然得到解答。
为何第九境陨落之后，总会被抹去痕迹，原因莫非就在此处？
有人不希望逝去的第九境归来，所以要将他们存在的影响尽力消除，防止后世的有心人想要将他们找回。
这个抹除第九境存在的势力一定古老且强大，像是什么南疆巫神、九黎邪神都拥有大量追随者，却被一起镇压，化作历史上的传说。
再往大了想，难道那些第九境的陨落也与他们有关？
不。
不会。
其强大也有一定的限度，无法与真正的第九境媲美。至少人族的二圣与妖族的南海神母、妖神之流，依旧遗留了数量庞大的信徒。
不过也有可能是目前还没人有这种危险行为，若是被他们发现，可能也会迎来雷霆打击。
这让楚梁想起了上古龙巢的崩碎。
当初在龙神陨落之后，又过了数千年，上古龙巢才遭遇天罚一般破碎。
可能是因为有龙族筹划重聚大道，复活龙神？
楚梁不由得想起那个一直听闻却从未见过的地方，神墟观。
莫非就是这个古老势力？
可他们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些他暂且还想不清楚，就听莲歌公主又继续道：“神母复活的只是神魂，她需要一具肉身作为躯壳，必须是拥有纯正神血的鲛人……”
念到这里，她的话语停滞了一下，“纯正神血在王族之中很罕见，只有我与母亲两个！”
“鲛人女王……”楚梁揣测道：“可能是想以自身为躯壳……”
他没有多说。
若是想要复活神母，那鲛人女王即使知道这是一场阴谋，也一定会同意的。
而归墟神教的人本意应该是想要让莲歌公主作为这个复活神母的容器，所以才会有西海魔门的人去抓莲歌公主。
因为此事无法公之于众，在神母真正复活前，是要对海妖大群体严格保密的，否则极有可能引来那暗中的古老势力强力打击。可若无这个前提，海妖不会允许对鲛人公主下手，这才让西海魔门这群外人动手。
若不是徐师兄横插一杠子，那现在莲歌公主应该在那栋阁楼里，和那只大蛤蟆住隔壁。
可鲛人女王知晓这些事情之后，应该是不希望女儿作为神母躯壳。第九境的强大神魂灌注进来，原有的神魂会迅速像烛火一般熄灭。
与其说她将莲歌公主困在此处，不如说是保护，她应该是想趁这个时间去做些什么。
“不行！”莲歌公主急道。
楚梁又说道：“我们现在如果想救你们母女两个，就只能去救出金蟾，然后将归墟神教的阴谋去戳破。”
“可这样一来，神母就无法复活了……”莲歌公主黯然道。
“如果将所有海妖视作孩子的神母真的有灵，你觉得她会想要牺牲如此之多的海妖子民，来换取自己的生命吗？”楚梁突然问道。
这问题让莲歌公主直接一怔。
若是神母不惜牺牲海妖族裔来复活，那她就不值得作为海妖的信仰；如果她不愿意，那即便强行复活她也是违背了神母的旨意。
总是感觉哪里不对，但是又好像很有道理……想死的神母娘娘才是慈悲的神母娘娘，才是值得信仰的好娘娘。
如此想来，好像阻止这一切发生才是对的，莲歌的目光渐渐明亮起来。
可她刚刚想到什么，就又颓然道：“但母亲将我们困在这里，根本无法出去的。”
楚梁摇摇头，看着洞窟外面的方向，留下一声叹息。
“唉。”
……
“唉声叹气的干嘛？”
脸上有三道紫色花纹的精壮青年，在浩荡天风之中，眺望着远处的煌煌殿宇，出声问道。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极西之地的大泽妖王，长风。
而在他旁边的云层中，另立着一位媚态天然的女子，她望着远处的云阙寺，刚刚略有唏嘘地叹了几声。
正是青丘妖王，彩漪。
“我是叹这天顶庙宇，建成何其不易，今日却将毁于一旦。”她幽幽说道。
“几栋破楼而已毁了就毁了，有什么打紧？”长风邪笑道，“以后我等君临九州，你再在上面盖不就好了？”
彩漪沉默了下，想让这些野蛮的大妖明白上面所承载的“文化”的意义实在是太困难了些。
想了想她还是说道：“动手吧。”
“嘿嘿。”长风当空一笑，“三千年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反击九天仙门吧？”
畅快的笑声中，他的身躯凌空翻滚，光华闪烁间，转眼化作一条紫青色的斑斓巨蟒。由于体型膨胀得太快，甚至响起了惊雷般的轰隆隆巨响！
那边云阙寺的僧人不过一转眼，就看见一条万丈巨蟒横亘当空，体型几乎比整片云阙寺还要大！正在带着隆隆轰鸣压将下来！
“妖！”
寺中广场上的大批僧人见到这一幕，纷纷发出呼喝。但声音却很快卡在嗓子里，因为有一股沁着清香的彩色风烟卷过云阙寺，所有人的眼前都忽尔一亮。
轰——
云海中升腾而起一根白玉巨柱，上方盘坐着菩萨一样光芒闪耀的身影，让人想要忍不住上前看清。
轰轰轰轰轰——
很快接连升起八根玉柱，罗汉、菩萨佛光璀璨，映照的此间如同灵山。僧人们心中的虔诚被唤醒，纷纷忍不住想要皈依。
可就在这时，背后却传来洪钟大吕一般的顿喝：“妖孽！还不显形！”
一只擎天巨掌自云阙寺的深处探了出来，一把抓向其中一根白玉柱。那玉柱一转竟化成一条毛茸茸的白色狐尾！
再仔细看时，那八根佛光白玉柱赫然是八条狐狸尾巴！其中一条与那巨掌对撞弹开，剩下七条已然将云阙寺所在的云海缠绕了起来！
嘭嘭嘭……
这并不是攻击，只是将云阙寺整个束缚住。可半空中那紫青色的万丈巨蟒，已然当头砸落下来。
轰隆——
云海之上的殿宇群落，在这一砸之下半数崩坏、大地碎裂！而那茫茫云海看似缥缈，遭受这重击却只是泛起几重涟漪。
而另外没有崩坏的半数殿宇，则是因为一身着粗布破旧僧袍的老和尚立起顶天立地身形，扛住了那巨大蛇尾。
他形容衰老、体格干瘪，看上去毫不起眼，就好像后山扫地的刚刚丢掉扫帚。
大愚方丈持万法莲台在外，此刻寺内坐镇的第八境强者唯有其师兄，即后山扫地僧人大悟禅师。
此刻万丈金身显化，体型丝毫不逊色那通天巨蟒。
可长风的攻击却不止于此，它将长尾一甩，浩荡天风席卷而过，此间的空气突然被扫荡一空。无论是清气、浊气、灵气、阴气、阳气……这高空之上，陡然化作虚无一片的存在。
大悟禅师缓缓吐出两字：“绝息？”
风之大道同样分为阴阳两面。
像是苍龙生前曾执掌的大道名为“司舜”，乃是天地流动、席卷世间的阳风之道。
这长风所执掌的大道名为“绝息”，乃是绝灭天息、重归虚无的阴风之道。
此刻他在云阙寺上一经施展，必将此地化作一片灵气禁绝之所在，而紧接着便有道道摧灭肉体的风力自所有云阙寺僧人的体内呼啸而起。
“啊——”
寺中所有僧人，都开始发出痛苦的哀嚎。有些修为低的，瞬间便化作干瘪骷髅！
此风名为“赑风”，不在天地之间，却在人五脏六腑之中，非要将人肝胆摧灭！
“终究是妖孽……”老僧大悟叹一声，“执掌大道只为生杀。”
说话间，字字如雷，轰在长风的耳中。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心头升起一股无名火，无处发泄，只想暴怒；但又有一股哀情，内心凄苦油然而生；大悲的同时却又有大喜，直欲仰天狂笑；但莫名而来的恐惧，又让他想当场惊泣……
瞬息之间七情六欲，混杂在一起，轰然炸开。
“停手。”大悟禅师口中念道。
而万般痛苦的妖王长风，随着他的命令停止了神通，胸中七情方才稍稍缓解。
梵音般若。
普善曾经看骑鲸仙人施展过此法，对第八境施展自然与对旁人不同，但能起到效果，已经足以证明大悟修为的强大。
云阙寺幸存的僧人们也获得解脱，纷纷逃得性命，在这场第八境的对决中，他们连池中之鱼都不如。
但见一片金光披洒，那向来不出声的神游禅师出手，所过之处寺中弟子大片地消失，统统被他渡到别处。
在这片战场上不止帮不了忙，还会让大悟禅师束手束脚。
另有十八尊罗汉般的高僧，各自手持禅杖，主持护山大阵，撑起一片金光佛影，将那八尾妖狐发出的虹芒抵挡在外。
可随着八尾飘摇，道道彩光氤氲，眼看这大阵也要支撑不住。
神游禅师将寺中僧人弟子渡走之后，翻手掏出一杆金刚之杵，猛地朝天一掷。那杆金刚杵当空飞涨，化作三丈长短，锵然落地！
嘭——
金刚杵落地，当即发出耀眼的白金色光芒，如同利剑斩破天宇。
旋即，云海之中便响起一声冲天狮吼，似乎在响应这金光，瞬间震破云海一隅！
“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