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新郑的时候,你才那般大,现在……都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的心思……我一直都知道的,都明白的,都理解的。”
“……”
“红莲,无需想太多,无论何时,我都会在你身边。”
“庄。”
“也是一样。”
“……”
轻抚肩头靠过来的人儿,听着红莲的一道道言语,紫女微微一笑,柔媚绰约之面掠过别样的怜爱和心疼。
红莲是任性的。
韩国还在的时候。
新郑还在的时候。
那是红莲一生最开心的时间,她的父王还在,兄弟姊妹还在,亲戚朋友还在。
诸夏变故,韩国沦亡。
一夜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几乎不在了。
那个时候,红莲才是少女初成的年岁,一直都在父兄的庇护下成长,突然遭遇那些……。
她!
她可以忍住,而且好好活着一直到现在,还一直苦苦修行,好学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她,已经很难得了。
本是众星捧月的公主之尊,而今只能待在一隅之地,做一些心意所至,力所能及,却又充满危险的事情。
多年前。
韩成联系上红莲的时候,红莲很是欢喜。
那时,红莲就想要对韩成多一些助力,于那件事,自己和庄还有一些言谈。
庄。
让自己看着处理就好。
这……。
庄那般说,其实……他的意思,自己已经明白。
若是不让红莲那样做,红莲心中怕是会无比难受,而且,以她的性子,终究还是会去做的。
红莲不是一个冷血无情之人。
那件事。
就算不让红莲去做,她也一定会去做的。
初始的力量并不大,时而送去一些财货,时而送去一些通过紫兰轩、流沙得来的各种消息。
时而,送过去一些韩成可能用得上的东西。
一晃。
就是多年过去。
助力之事越来越多。
助力的力量也越来越强。
掺和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动静也越来越大。
……
若非一些外在之力的护持,紫兰轩的麻烦早早就来了,流沙的麻烦也是一样。
秦国一天下大势,统御诸夏之地。
红莲所为,与秦国相悖。
这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眼下,对紫兰轩而言,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仲孙玄华!
于紫兰轩而言,仲孙玄华不算什么,就算在关中之内,救了之后又放手,也不为什么。
紫兰轩也不在乎。
红莲坚持救走。
多为韩成积蓄一些力量,也许有用,也许无用。
许多事情,红莲也知道很危险,也会带来不少的麻烦和困扰,顺从她的心思,还是做了。
眼下。
能够从她的话中听出纠结,听出忐忑,听出难过,听出无力,听出愤怒,听出不甘……。
韩国的许多事情,不该红莲背负的,她背负的越来越多了。
红莲!
她现在的一颗心是无惧的,是不惧怕一切的。
自己也相信她此刻的心意!
“紫女姐姐!”
“……”
红莲娇躯颤颤,紧紧抱着身边的人儿,双眸水韵横生,涩涩一语,若非紫女姐姐多年来一直在身边。
自己,真不知道是否可以撑下去。
自己,真的只是想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希望成儿可以轻松一些,父王和一位位兄弟姊妹当年就是那般爱护自己的。
自己。
能做的不多,唯有如此。
可!
就是区区一些事情,总会有人要和自己过不去?
自己不怕。
不怕他们。
“……”
紫女无言,静静揽着身边的人儿,紧紧抱着身边的人儿。
“紫女姐姐,箕子朝鲜会有更大的变动。”
“成儿!”
“我多担心他。”
“嬴政,成儿他们都远去塞外不毛之地,都远去箕子之地,为何还是不肯放过成儿他们。”
“我……我担心。”
“我真的担心。”
“……”
小声的抽噎。
小声的哭泣。
埋首紫女姐姐肩头,红莲低语断断续续的说着一件事,此行关中……归途之中,收到子房的消息。
于一些事情说道更多。
自己所关心的箕子朝鲜就在其中。
箕子朝鲜。
原本只是叶腾即将离开燕地,想要弄出来的一些动静,想要多获取一些军功。
本不为大。
该死的叶腾。
自己就该亲自前往,持剑将他杀了,少了他那个麻烦,一些事情就不会存在了。
只可惜,没有早早去做那件事。
那个该死的叶腾。
当年就是他行悖逆之事,本就不强的韩国遭受重创,现在……他还要赶尽杀绝?
叶腾。
该死。
真真该死!
成儿在箕子朝鲜,还在边界之地,若有大事,首当其冲,危险……不自多言。
更为。
因一些事情,嬴政要准备对箕子朝鲜下重手,大可能要抹去箕子朝鲜,要将上面的人全部抹去。
该死。
嬴政也是该死!
他!
太该死了。
他怎么能那样做!
箕子朝鲜如何得罪他了?
他若是有力气,将山东诸地一些人收拾不就好了,为何要对箕子朝鲜下手,真真该死!
昊天,怎么不将他早早带走。
成儿。
箕子朝鲜,首当其冲。
现在离去,以后的事情多艰难。
坚守那里,危险重重。
子房的密信之中,咸阳在抚平关中灾情琐事的时候,还有秘密调动许多人手。
那些人有些已经出发了。
有些还没有出发。
名义各异,实则……都是为箕子朝鲜之事。
“……”
“箕子朝鲜的事情,若不敌,则离开,保存有生之力,以待更好的机会。”
“强行坚守,后果难料。”
“离开,麻烦会有,也非他一个人的麻烦。”
“若走,也非他一个人离开。”
“……”
“接下来看一看齐鲁近海的秦国水师动向就知道了。”
“若然真的要抹去箕子朝鲜,单单叶腾之力不够,需要数倍的力量才能够快速将那件事做下。”
“……”
再次拍了拍红莲的肩头,揽着身边的人儿,前往右侧前方的一处小凉亭之地。
箕子朝鲜的事情。
子房多有消息传来。
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箕子朝鲜,原本只是不大的麻烦,单凭叶腾之力,可以纵横箕子朝鲜,却无法将箕子朝鲜真正拿在手中。
故而,韩成的处境有麻烦,不会很棘手。
关中之事,嬴政对箕子朝鲜有崭新的安排。
一些人肆虐关中,麻烦,现在就来了,单单处理山东诸郡之地的一些人,艰难许多。
箕子朝鲜就在那里。
要抹去箕子朝鲜。
这个可能性很大。
韩成继续坚守,唯有死路一条。
不坚守,保留一丝生机,将来未必没有机会。
先前考虑不战而走,会引得箕子之地其他人的不满意,如今,不需要考虑了。
已经真正威胁性命了。
“紫女姐姐,我想要亲自去箕子朝鲜看一看成儿。”
“……”
紫女姐姐所言,也是自己所想。
嬴政都要抹去箕子朝鲜了,再去留在那里以性命坚守,就太傻了,另外一些人肯定也有想走的。
成儿,也不算什么了。
“箕子朝鲜。”
“若可,接下来你不去最好。”
“庄,难以前往。”
“你也难以前往。”
“知会韩成提前准备,局面不对,直接离开就可,你……前往不好,这一次关中的事情,多少都会有一些隐患存在。”
“……”
“玄清子和盖聂他们,虽有心,却难以一次次插手。”
“武真郡侯玄清子,多因他的缘故,多照顾于你,对于韩成,他并不在意。”
“盖聂,则是庄的缘故。”
“一些人,一些事,一些助力,需紧要之时可用。”
“……”
“箕子朝鲜之地,那里的秦国间人不会少。”
“韩成身边,肯定有,具体是谁难料。”
“你若是现身箕子朝鲜,若是助力韩成为事,看似帮了韩成,韩成……会更加危险。”
“韩成身边的可用之人不少,无需太过担心。”
“何况,流沙也有一些人手在那里,关键时刻,足可接应,还有韩流他们的存在,遇到一些强者,也可应对。”
“……”
坐于此间小凉亭的石凳上,紫女秀首轻摇,不认可、不同意红莲前往箕子朝鲜。
虽说,无论何时,自己和庄都会在红莲身边。
这一次真要去了。
不出意外,等待他们的会是大麻烦。
他们也许无碍,另外许多人,许多事情,就不好说了。
自己之意,红莲应该可以听明白。
“……”
“紫女姐姐,我……。”
“可否请狼神前往箕子朝鲜?”
“箕子朝鲜的异邦浮屠传教之人不少,佛家的人也有一些,狼神出现在那里,应该无碍。”
“以狼神如今的修行,我更加放心。”
“紫女姐姐,可否?”
非愚钝之人,紫女姐姐所言,红莲有些沉默。
箕子朝鲜的间人,的确有。
多年前的消息就有所知,山东一些人刚去箕子朝鲜的时候,秦国也有一些人过去了。
多年来,秦国的间人肯定越来越多。
成儿身边也有?
以前或许没有,现在看……大可能有。
欲要壮大,需要人手,人手足够多的时候,鱼龙多混杂,自己的身份……不是秘密。
弄玉和自己说过,只要自己一直待在兰陵城,诸夏间不会有事的。
自己……。
自己不能前往。
成儿?
成儿身边的可用之人的确有,然……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思忖数息,看向紫女姐姐。
“狼神?”
“狼神前往,可以。”
请狼神前往箕子朝鲜,以为事情更加的安全、稳妥,保证韩成更加无忧无碍。
红莲的心。
心中轻叹,没有拒绝。
以韩成身边的力量,除非遇到特别的针对之人,否则,安危不会有事的。
“真的可以?”
“多谢紫女姐姐,多谢紫女姐姐!”
“……”
蓦地。
红莲大喜。
忐忑的心神不复存在,紫女姐姐同意了,太好了。
“你啊。”
“……”
紫女伸手点了一下此刻心情转好的红莲,她若是在修行上有这般心思,如今会更强。
韩成。
那个韩成,希望他不会令红莲失望。
“羽儿。”
“你接下来要离开箕子朝鲜,估计会有些难了。”
“关中灾情不轻,一些人在那里作为不少,咸阳内外都有涉及,惹怒了嬴政,箕子朝鲜要麻烦了。”
“很麻烦。”
“……”
兰陵东北所向两千里,跨越一处处郡县,跨越一处处大小海域,是为箕子朝鲜之地。
较之关中的寒冷,此地不为逊色。
虚空俯览而下,整个箕子朝鲜大部分都在下雨雪,纷纷扬扬,密密麻麻,入目处,天地皆白。
道路、旷野……看不到半点人影的存在,大小不一的城池之内,不过零星足印痕迹,随着风雪席卷,很快消散。
火炉陈列,暖意横生,留出一二稍远的通风换气之所,门窗大都紧闭,屏风林立,茶水飘香。
身披厚实的氅衣,坐于软垫蒲团上,一位形容略有粗犷的中年男子沉声落下。
说着,目光落于身边一位身材挺拔的俊朗年轻热身上。
羽儿。
之前于箕子朝鲜遇到的危机之事有过商讨,从所能掌握的诸般讯息来看,箕子朝鲜不会有太大的困扰。
叶腾要立功,以他的力量可以做到,却难以将整个箕子朝鲜摧毁,现在……不一样了。
那时。
依从羽儿的谋略,箕子朝鲜各方之力有所为,撑过去叶腾的侵扰,事情就完了。
现在。
大大不一样了。
“……”
“自秦国一天下已经过去十年有余。”
“嬴政对山东诸地一直施为怀柔手段,诸郡之地,有些地方,有些人已经渐渐归化。”
“一些人,难为。”
“治式之道,刚柔并进,一昧的怀柔,非长久上上之策,值此时机,嬴政有所改……也在意料之中。”
“关中的灾情,还有一些人的行动,将那件事提前了一些。”
“对箕子朝鲜来说,对我等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
身着深蓝色的厚实长衫,浅蓝色的抹额束发,轻捋颔下的如雪须发,老者慨叹。
变化。
变故。
总是来的这么突然。
如若关中没有突如其来的冰雹灾情,没有一些人为乱,嬴政大可能也不会有那些心思。
现在,有了。
“……”
“该死的,那些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好端端在咸阳惹嬴政做什么,在咸阳宫弄出那些事做什么,就算做了一些事情,杀了一些人,也没有什么用。”
“关中,是秦国的根基之地。”
“是秦国统御之力最强的地方,根本不是散勇之力可以动摇的。”
“死了一些普通人,更是无用。”
“有那些力量,还不如接下来布置在江南之地,说不定有机会直接将嬴政这个暴君解决。”
“假使他们在最初汇聚关中的所有力量,直接冲入咸阳宫,冲杀一番,将咸阳宫烧了,嬴政……也杀了,更省心省事!”
“那些人,多事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