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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72章 童谣的作用
    充斥着惨叫声的地窝子里,一盏煤油汽灯释放着明亮的灯光,这刺目的灯光之下,一个身材纤瘦的金发姑娘正试图给一个缺失了大半条小腿,而且被绑在床上的小伙子完成止血缝合。

    在她的旁边,还有个看着能有五十多岁,无论气质和样貌都和《伏尔加河上的纤夫》里的排头兵颇为相似的老男人。

    之所以如此来形容,是因为他正背着一条绳子卖力的朝着墙壁的方向用力,这绳子的另一头,拴在了充当手术台的木板床另一侧,砸进地面的木桩子上。

    而在这条绳子的中段,便死死的勒着病床上那个小伙子的断腿。

    “你是来帮忙的吗?”

    这老男人双手拽住绳子,艰难的扭头朝卫燃问道,“过来帮我拽着,我快没力气了。奥尔加,还没好吗?”

    “别吵!这不是在缝扣子!”

    那名正在试图缝合血管和伤口的年轻姑娘焦躁的大喊道,“我都没把握他能活下来!实在不行就只能像之前那样用烧红的烙铁来止血了!”

    “你不是护士吗?!”拽着绳子的老男人不满的大喊道。

    “我只进修了九个月!”快急哭了的奥尔加愈发暴躁的吼了回去,“总之你给我闭嘴!”

    看了眼躺在床上哀嚎不止的小伙子,卫燃无奈的摇摇头,解下背包放在一边,随后打开那个装有药品木头盒子看了看。

    稍作犹豫,他从里面拿起一小块纱布,又打开了仅有的一瓶碘酒往纱布上倒了一些,以最快的速度将双手擦拭了一遍。

    “让我来吧”

    卫燃说着,都没等那个名叫奥尔加的姑娘反应过来,便已经从她的手中拿走了持针器和止血钳。

    三下五除二的缝合了最主要的血管,卫燃接着又示意那位老爹松开绳子让伤员以及他的伤口缓了缓。

    “你们没有麻醉剂吗?”卫燃趁此机会问道。

    “一周以前我们还有一瓶私酿伏特加的”谢廖沙老爹咂摸着嘴说道,“之后就没有了。”

    “我说的是止痛用的麻醉剂”

    “我说的也是止痛用的麻醉剂”谢廖沙不满的答道。

    “好吧”

    卫燃朝着墙角处扬了扬下巴,朝那个名叫奥尔加的姑娘说道,“我的包里有麻醉剂,给我们的伤员来上一杯。”

    “你怎么不早说!”

    名叫奥尔加的姑娘脾气同样的暴躁,迈步绕过卫燃,打开了卫燃的背包,随后便发出了一声惊呼。

    “怎么了?”带卫燃进来的焦妮娅也顾不得安抚疼的几次昏死过去又几次醒过来的小伙子,连忙问道。

    “没什么!”

    奥尔加话音未落,已经抽出了一瓶伏特加拧开,随手抄起一个掉瓷的搪瓷缸子,咕嘟咕嘟的往里倒了最多两口的量,随后递给了焦妮娅,“快让他喝下去,总有些用处!”

    闻言,焦妮娅顾不得多问,接过搪瓷缸子凑到伤员嘴边,将并不算多的酒液倒进了他的嘴里。

    “开始了”

    卫燃话音未落,谢廖沙已经再次勒紧了绳子,卫燃也以最快的速度,在伤员痛苦的哀嚎中开始了无比粗暴,但却长痛不如短痛的缝合。

    当简易手术台上的小伙子再次昏死过去的时候,卫燃也已经完成了皮肉的缝合,随后便开始了包扎。

    “你是派来这里的医生?”谢廖沙老爹直到这个时候才好奇的问道。

    “他就是共青团真理报的记者维克多!”送卫燃进来的女民兵焦妮娅抢先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也可以把我当外伤医生用”卫燃赶在谢廖沙老爹准备说些什么之前补充道。

    依旧没有给谢廖沙开口的机会,焦妮娅又紧跟着说道,“还有,我们的运输员万尼亚牺牲了,他的尸体就在外面。”

    “万尼亚也牺牲了?”

    谢廖沙很是反应了一下,紧跟着终于问出了第二个问题,“弹药呢?弹药送来了吗?还有,我们要的炮盾送来了吗?”

    “我还没来得及去”

    “弹药送来了”

    卫燃开口回答了这个问题,“但是炮盾没有,至少我没在爬犁上看到有能拿来当作炮盾的东西。”

    闻言,谢廖沙老爹倒也算不上失望,反而松了口气,“弹药送来了就好。”

    “还有一桶煤油和几封信”

    卫燃说着,从手边那个木头箱子里拿出几封三角信递给了对方。

    接过这几封信看了看,谢廖沙老爹在一番挑拣之后,却将其中几封信又丢回了装有药品的木头箱子里,同时嘴上解释道,“这几个已经牺牲了,万尼亚的尸体在哪?”

    “就在外面”

    卫燃指了指门口,同时说道,“另外,我还带来了一些礼物。”

    “礼物?”

    “一小袋面粉,一包糖果,还有一罐粗盐和两瓶伏特加。”

    卫燃指了指墙角处的帆布包,“谢廖沙老爹,由你来决定这些礼物怎么分配吧,包括我的工作,也听从您的指挥。”

    闻言,谢廖沙老爹很是端详了卫燃一番,随后总算隔着手术台伸出手,“欢迎你加入我们,维克多同志。”

    “我的荣幸,同志。”卫燃和对方握了握手。

    “先去安葬万尼亚吧,然后再说说你的事情。”谢廖沙说着松开了卫燃的手,急匆匆的走出了地窝子。

    仅仅只是掀开覆盖的斗篷看了一眼,谢廖沙老爹便开口说道,“送他去墓地吧”。

    “我能参加吗?”卫燃开口问道。

    “当然,一起来吧。”

    谢廖沙说着,已经坐上了爬犁,吆喝着那匹马走向了森林深处,同时也提醒道,“维克多同志,这座森林里有很多罐头,但那都是德国人丢下来的炸弹,所以无论多么饥饿,都不要捡起那些罐头打开。”

    “万尼亚生前提醒过我”

    卫燃顿了顿说道,“他还说,之前有一位消息报”

    “他没骗你”

    谢廖沙说道,“那个蠢货在第二天就被炸死了,他也被埋在了我们的墓地里。”

    “我们都会埋在那片墓地里的”跟着过来的焦妮娅不由的说道。

    “我是唯一负责和墓地抢生意的人”

    同样跟着过来的女护士奥尔加说道,“斯大林同志保佑,现在总算多了一个帮我一起抢生意的人。”

    “这里的伤亡很大吗?”卫燃沉默片刻后问道。

    “受伤的其实不算很多,但是每次德国人的飞机飞过来都会有人阵亡。”

    奥尔加解释道,“我们缺少一面火炮防盾,如果有火炮防盾在就好了。”

    “会有火炮防盾的,肯定会有的。”谢廖沙老爹做出了保证。

    不等卫燃再问些什么,马拉爬犁已经停了下来,卫燃也看到了两排简陋的坟墓。

    这些坟墓有的已经被积雪遮盖的严严实实,有的还能看到堆叠的石块。

    墓地边缘一棵枝干分叉掉光了叶子的白桦树下,还堆叠着不少大大小小石块。

    这棵树的树干上,更是用绳子或者铁丝挂着一颗颗25毫米口径的炮弹壳,当凛冽的寒风吹进这片墓地的时候,那些炮弹壳也在风的推搡之下,相互碰撞发出了好听的撞击声。

    也直到站在这里,卫燃才注意到,在另外三个方向,还有另外三座地窝子,它们和刚刚担任手术室的那一间的相对位置刚好构成了一个正方形的四个点。而这座墓地,便位于这个正方形的正中间。

    “就埋在这里吧”

    谢廖沙老爹说着,已经抱起了万尼亚的尸体,将其放在了第二排坟墓的空缺处。

    没有任何的停顿,更没有任何的悼念,甚至都没等这座阵地的所有民兵到齐,焦妮娅和奥尔加,便各自从那棵枝干分叉的白桦树下捡起一块块的石头,将其摆放在了万尼亚的尸体周围,一点点的将其掩盖起来。

    与此同时,谢廖沙老爹也取下一颗炮弹壳,随后又从腰间拔出一把芬兰猎刀,在炮弹壳上粗糙的刻下了万尼亚的全名,随后将其塞在了尸体的脖颈下面。

    反应过来,卫燃也捡起了一块块冰凉的石头,帮着一起掩埋了运输员万尼亚的尸体。

    “铛——”

    谢廖沙老爹拔出一把纳甘转轮手枪,用枪柄轻轻敲了一下挂在树干上的弹壳。

    “就这样吧”

    谢廖沙老爹说完,招呼着卫燃坐上了爬犁,抬手指着和担任手术室的地窝子几乎成对角线分布的那座地窝子说道,“维克多同志,你就住在那间窝棚里吧,刚刚我们聊起过的那位记者同志之前也住在这里,他的好多东西都还在呢,说不定你用得上。”

    “好”卫燃点点头同意了对方的安排。

    “奥尔加,你去把维克多同志的背包送来。焦妮娅,你去抱一些木柴过来,帮维克多同志把壁炉点上。”

    “是!”

    奥尔加和焦妮娅干脆的应了一声,转身跑向了不同的方向,与此同时,谢廖沙也吆喝着那匹马跑了起来,带着卫燃绕过墓地,来到了那座窝棚的门口。

    这间窝棚实在是算不上大,半地下式的结构,仅有的一面窗子也就两块方便面大小。

    借着外面积雪反射的微弱天光可以隐约看到,进门一侧是个泥土垒砌的壁炉,除了这块区域,周围墙壁全都用木头进行了加固,就连地面都铺着一层木板。

    而在紧挨着壁炉往里,便是一张用木板搭起来的单人床。剩下的另一半差不多和单人床同样大的空间里,还摆着一张简陋的原木桌子。

    “这里本来是我们存放弹药和油料的地方”

    谢廖沙解释道,“但是无论弹药还是油料,我们都严重不足,这里也就闲置下来了。

    维克多同志,你就住在这里吧,这间窝棚距离阵地足够远,也足够安全。”

    说着,他又从床底下拽出来一个弹药箱,从里面翻出一个带有绿色油漆的铁皮油灯点燃,“这里面都是上一位记者留下的东西,你也许用的上。”

    “谢廖沙老爹,我能问问这座阵地的基本情况吗?”卫燃问道。

    “慢慢你会了解的”

    谢廖沙老爹说道,“现在我要去选出新的运输员了”。

    “我能跟着看看吗?”

    “随便你吧”谢廖沙老爹话音未落,已经转身钻出了地窝子。

    见状,卫燃也赶紧跟着对方又钻出了地窝子。

    并没有走远,谢廖沙老爹摸出一枚哨子送进嘴里吹响,很快,另外两座窝棚,以及阵地的方向,便陆陆续续有人跑了过来。

    很快,总共不过14个人便在墓地边站成了一横排,这其中还包括拎着卫燃的背包的奥尔加以及抱着一抱木柴的焦妮娅。

    “先把维克多同志的东西送进去”

    谢廖沙挥手说道,“介绍一下,这位是共青团真理报的记者维克多同志。”

    这话说完,这一排剩下的12个人便叽叽喳喳的开始交头接耳。

    可这是怎样的一群人啊.

    卫燃不由的叹息,即便这些穿着破烂的人都努力的把自己包裹的严实一些,即便天色昏暗,他依旧能勉强看清,这里面有一个和谢廖沙老爹差不多年纪的老头子,有个身形佝偻的老妇人,剩下的那七八号,全都是不过十六七的孩子,其中排在最末尾的一个,看那身高恐怕也就只有十岁上下。

    “静一静,都安静!”

    谢廖沙直等到奥尔加和焦妮娅回到队伍里,这才开口收到,“我们的运输员万尼亚牺牲了,炮手米哈伊尔也受伤了。

    现在我们要选出新的运输员送米哈伊尔去大后方,顺便还需要带回我们急需的弹药,顺便继续申请火炮防盾。”

    稍作停顿,谢廖沙说道,“我们先选出运输员,现在炮组成员出列。”

    随着命令下达,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和包括焦妮娅在内的两个姑娘往前走了一步,随后跑到了爬犁旁边,将车上的煤油和四个弹药箱抬了下来。

    “瓦西里,该你的工作了。”

    话音未落,谢廖沙已经走进了队伍排在了排头,紧跟着,那个排在队尾,个子最小的民兵出列,伸出一颗手指头,从排头的谢廖沙开始一个个的点下去,同时用变声期特有的公鸭嗓说出了那首童谣,“浓雾里走出个德国人呀,口袋里拔出一把刀呀,要杀要刮就是你呀。”

    当简短的童谣停下,他的手指头也落在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身上。

    “谢尔盖,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运输员了。”排在队首的谢廖沙说道,“现在就出发吧。”

    “是!”

    谢尔盖出列朝着大家敬了个礼,迈步就要走向不远处的马拉爬犁。

    “请等一下”卫燃开口说道,“可以让我给你拍张照片吗?”

    “上一位记者同志已经给我拍过了”

    谢尔盖说着已经坐上了爬犁,将那条染血的斗篷递给卫燃,“记者同志,相比拍照,现在这里更需要一位送来物资的运输员。”

    说完,他根本不等卫燃说些什么,便抖动缰绳吆喝着马拉爬犁义无反顾的跑出了森林。

    “接下来我们要选出接替米哈伊尔的炮手,厨师、奥尔加出列。”谢廖沙命令道。

    闻言,奥尔加和队伍里的那位老妇人也相继出列,站在了队伍的边缘。

    “瓦西里,继续吧。”谢廖沙再次说道。

    见状,卫燃愣了一下,迈步走到了队伍。

    他这突然的举动,却让负责点兵点将的小家伙陷入了茫然和无措。

    “瓦西里,继续吧。”卫燃温和的催促道。

    稍作沉默,瓦西里从刚刚挨着谢尔盖的人开始,再一次说道,“浓雾里走出个德国人呀,口袋里拔出一把刀呀,要杀要刮就是你呀。”

    当他的手指停下的是,一个姑娘迈步走了出来,自动站在了那个三人炮组的旁边。

    “尤莉亚担任炮手”

    谢廖沙迈步出列说道,“同志们,我们是冰上公路的最后一道防线。我们可以阵亡,这座岛可以被轰炸,但如果飞机突破了我们的防线,列宁格勒将会失去至关重要的子弹和粮食。”

    “一切为了胜利!一切为了前线!誓死保卫列宁格勒!”在场除了卫燃之外的所有人齐声喊出了同一句口号。

    “解散!”谢廖沙说完再次吹响了哨子。

    在哨音中,重新补足人数的炮组成员招呼几个人帮忙,抬着弹药箱跑向了森林边缘的火炮阵地,其余的人也各有分工的忙起了其他的工作,甚至就连那个负责点兵点将的小男孩儿,都拉着一个木头爬犁走向了小岛边缘,显然,他也有工作。

    “谢廖沙老爹,给我也安排些工作吧。”卫燃再一次说道。

    “你不是来采访的吗?”谢廖沙反问道。

    “我有的是时间不是吗?”卫燃反问道。

    “让我想想”

    谢廖沙思索片刻后说道,“这样吧,维克多,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去哨塔看看,那里能看到我们的整座营地,你也可以和负责哨塔的尤里聊一聊,他是个大嗓门,也是个大嘴巴,你想知道的事情都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说完,谢廖沙又指了指正在往远处走的厨师,“如果你愿意,也可以给弗拉达大婶帮帮忙,她的腿脚不是很方便,但她的厨房是最暖和的地方,还有,你带来的那些礼物可以都送去她那里。”

    “最后一个问题”

    卫燃指了指另外两间窝棚,“那两座窝棚我能去吗?”

    “当然,左手边是小伙子们的宿舍,右手边是女兵宿舍,所以进去之前记得先敲门。”

    谢廖沙老爹说完,已经拎起那桶煤油走向了男兵宿舍的方向。

    稍作犹豫,卫燃拿着染血的苏军斗篷返回了他的窝棚,借着油灯的光芒先点燃了那座泥土和石块垒砌的俄式壁炉,随后又给上面放着的搪瓷奶罐灌满了积雪架在上面。

    吹灭油灯,卫燃关上了门窗,借着壁炉迸出的火光将这次能用的道具一一取出来检查了一番。

    万幸,煤油汽灯和打火机以及怀炉里灌满了油,钢笔也墨囊也吸满了墨汁,就连烟盒里都放着整整20支香烟。

    最重要的是,那个固定着铸铁炉子的空投箱子里不但装满了煤块,而且连那盏煤油灯和装在德军水壶里的煤油,以及上次进入列宁格勒战场的时候,柯娜留给他的那瓶萨洛肉罐头都没有被克扣!

    根本没有任何的犹豫,卫燃抽出了那瓶萨洛肉罐头塞进自己的背包里,随后收起了空投箱子,转而把装有上一位记者遗物的箱子拽到了壁炉边。

    这口箱子里的东西并不算多,一个不知道从哪捡来或者缴获来的德军单兵水壶。一个也就橘子大小,明显同样从德国人那里得到的银制咖啡壶,这咖啡壶里,还装着几袋同样产自德国的代用咖啡。

    “小布尔乔亚”卫燃哼了一声,继续在箱子翻了翻。

    这箱子里还有一双羊皮手套和一条羊毛毯子,等他掀开羊毛毯子,却发现下面还藏着一口套着帆布背包的长条形黑色小皮箱。

    “这又是什么稀罕玩意儿?”

    卫燃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皮箱仅有的两个金属锁扣将其掀开,随后便诧异的挑了挑眉毛。

    这还真是个稀罕玩意儿,一个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竟然能出现在这里的东西——一台一机两镜的徕卡的枪式相机!

    在箱子里翻了翻,这里面除了相机之外,还有足足十几个胶卷密封筒。

    只不过,只看密封筒上的标签就知道,这些胶卷绝大部分都被拍过了,没有被用过的除了相机本身装的那一卷之外,也就仅仅只剩下一个了。

    不过,也正是通过这些胶卷密封筒上的标签,他也得以知道,现在大概是1942年的1月底或者2月初,几乎是形势最为艰难严峻的时候。

    他更知道,就在此时此刻,就在列宁格勒城内,柯娜和那些孩子们正在艰难的抵抗着严寒和饥饿。

    稍作犹豫,他将这口皮箱重新装进背包里,随后将其背在了自己的身上。这东西他用的上,而且远比金属本子里的禄来双反好用。

    拎上自己带来的那些礼物,卫燃起身离开渐渐变得温暖的窝棚,迈步走向了刚刚厨师弗拉达消失的方向。

    根本不用刻意寻找,仅仅只是顺着雪地上踩出来的小径以及随风飘散过来的味道,他便轻而易举的找到了一个隐藏在一棵横躺的松树另一侧的窝棚。

    这个窝棚足够的低矮,以至于刚刚他根本就没有看到。

    弯着腰走进窝棚,厨娘弗拉达正坐在壁炉边,用一把斧头劈砍着一条冻鱼。

    旁边的壁炉上,还架着好几口搪瓷锅以及几个烧水壶。

    “记者同志来了”

    满头白发的弗拉达和卫燃打了声招呼,却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

    “弗拉达阿姨,这是我带来的礼物。”

    卫燃说话间将背包里的东西一样样的掏了出来,顺便还扫了眼壁炉上架着的那几口锅,那里面仅仅只是鱼肉汤罢了,就连那些鱼肉,块头都不是很大。

    只不过,出乎他的预料,弗拉达阿姨在看到这些珍贵的食物的时候却并没有多么高兴,反而略带不满的说道,“这些重量该用来运输我们急需的弹药的,我们能想办法填饱肚子,而且我们不需要什么记者,我们需要的是更多的炮弹。”

    闻言,卫燃沉默片刻后问道,“鱼呢?鱼从哪来?”

    “阵地旁边,那里能抓到鱼。”

    弗拉达歉意的说道,“抱歉,我不该这么说的,我很感谢你送来的这些珍贵的食物,尤其是食盐,但我们这里真的太需要弹药了。”

    “不用抱歉”

    卫燃连忙说道,“该说抱歉的不是你。”

    “那些德国人和芬兰人可不会说抱歉”弗拉达叹了口气,“坐下吧,自己倒一杯水暖和一下。”

    “我来帮你吧”卫燃说道,“这些力气活我能做。”

    “还是我来吧”

    弗拉达拒绝了卫燃的帮忙,随后又试探着问道,“记者同志,你去过列宁格勒吗?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我我去过”

    卫燃叹了口气,“形势很严峻,这个冬天太冷了,城里冻死了很多人,也饿死了很多人。”

    “我的儿子就在列宁格勒”

    弗拉达说道,“他是个消防员,我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他的消息了。”

    “您您是怎么来这里的?”卫燃忍不住问道。

    “去年11月份的时候撤出来的”

    弗拉达喃喃自语的说道,“我们这些都是从城里撤出来的,路上遇到了德国人的飞机轰炸,我的丈夫掉进冰窟窿死了。我们紧急躲到了另一座岛上。当时刚好听说这里需要人帮忙,所以我们就来了。”

    “全都是?”卫燃错愕的问道。

    “全都是”

    弗拉达点点头,“我们本来有25个人,现在就只剩我们了。”

    “之前守卫这座阵地的民兵呢?”

    “全都死了”

    弗拉达平静的说道,“有冻死的,有饿死的,但大部分都是被德国人的飞机打死的。两个多月前,德国人往阵地上丢下了一颗炸弹,很多人都是那时候被炸死的。”

    “你们.你们打算坚守到什么时候?”

    年过半百的弗拉达理所当然的答道,“坚守到我们都死在这里,或者赶走那些德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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