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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百零九章今夜无眠
    庭院中,明月高悬。

    清风习习而过,角落里偶有几声虫鸣声响起。

    书房里,烛火摇曳,火光晦明晦暗。

    在烛火的照耀下,桌面上的檀香炉里,一缕一缕的轻烟正在鸟鸟升起。

    偌大的书房之中,除了柳大少夫妇两人均匀的呼吸声,和烛火的琵琶声,以及柳大少翻看卷宗的沙沙声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动静响起。

    安静的可谓是落针可闻。

    齐韵看了一眼托盘里早已经没有了一丝热气的粥碗,微微抬眸看了一眼书桌对面的夫君。

    看到夫君脸上始终未曾舒缓下来的神色,齐韵美眸含忧地抿了抿樱唇,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齐韵莲步轻盈的走到了柳大少旁边,侧目扫了一下旁边的烛台。

    看到烛台上那即将燃烧殆尽的红烛,齐韵檀口微张的柔声说道:“夫君,烛台上的红烛快要烧完了,该换上新的蜡烛了。”

    听到了齐韵的提醒,柳大少准备翻页的动作忽的一顿,抬眸扫了一下桌面上的烛火。

    “哎幼,怎么这么快就烧完了。”

    柳大少看到烛台上几乎已经见底的红烛,自言自语的感叹了一声。

    “夫君,妾身马上更换蜡烛,你正好也休息一下吧。”

    柳大少握着手里的卷宗伸了个懒腰,抬头朝着站在眼前的齐韵望去。

    “呼,韵儿,现在大概什么时辰了?”

    “之前妾身隐隐的听到了前院传来的打更声,现在已经丑时。”

    柳大少脸色一愣,下意识的朝着窗外望去:“什么,现在已经到丑时了?”

    齐韵见到脸上诧异的神色,苦笑着轻点了几下臻首。

    “对呀,已经到丑时了。

    而且打更声已经过去有些时间了,估计丑时都已经过了一半了。”

    柳大少收回了目光,将手里的卷宗放在了书桌上面,起身走到一旁用力的活动了几下身体。

    “时间过得可真快,为夫还以为现在顶多才到了子时左右。

    哪想到,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到了后半夜了。”

    齐韵听到夫君的感叹之言,抬脚走到一旁,倾着柳腰将托盘里的粥碗捧在了手里。

    “夫君呀,先前妾身来给你送莲子粥的时候,就已经子时了。

    现在好了,莲子粥早已经凉透了。

    你先等一会吧,妾身去厨房里给你把粥水热一热,然后再给你送过来。”

    齐韵双手捧着粥碗正欲朝着书房外走去,柳大少直接朝着佳人走了过去。

    “韵儿。”

    “夫君。”

    “你不用再麻烦了,为夫凑活着喝就行了。”

    “那怎么行,莲子粥已经凉了很久了,就这么喝下去,会伤胃的。”

    听到齐韵关怀备至的话语,柳大少笑呵呵的摇了摇头,一把拿过了她手里的粥碗。

    “韵儿啊,为夫我还没有那么娇贵。

    一碗凉粥,算不了什么。”

    柳大少话音一落,端起粥碗便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哎,夫君……”

    当齐韵正想要阻挠之时,柳大少早已经将碗中的凉粥喝的一干二净。

    柳大少抬手擦拭了一下嘴角,轻轻地将粥碗放回了托盘上面,笑吟吟地看向了一脸嗔怪的看着自己的齐韵。

    “韵儿,还是凉粥好啊,喝了可以提神。”

    “你呀,让妾身说你什么为好,热一下粥水又能耽搁多少时间呢。”

    柳大少活动了几下脖颈,转身回到自己的书桌坐了下来。

    “总共就剩下几分卷宗了,早处理完早休息。”

    齐韵见到夫君刚刚喝完了凉粥,还没有来得及多休息一会,就又要继续处理一旁的卷宗,脸色顿时变得无奈了起来。

    “夫君。”

    “哎?怎么了?”

    齐韵神色嗔怒的瞪了柳大少一眼,疾步走了过去,伸手就要去夺他刚刚拿在手里的卷宗。

    “夫君呀,你这才休息了多大一会功夫呀?

    连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到,你就又坐下了,你的身体吃得消吗?”

    齐韵一边说着抱怨的话语,一边伸手抢夺着柳大少手里的卷宗。

    柳大少见到齐韵想要夺取自己手里的卷宗,急忙侧身一躲,一把将手里的卷宗藏到了身后。

    “韵儿,韵儿,你这是干什么呀。”

    齐韵听到柳大少的话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一手按着柳大少的肩膀,一手继续抢夺着他藏在身后的卷宗。

    “你说妾身干什么?妾身当然是想让你再多休息一段时间啊!

    夫君呀,你就是再忙,也得注意自己的身体才行。

    你自己不心疼自己的身体,妾身我还心疼呢!

    快点把卷宗给妾身,其它的事情,等你先好好的休息一下再说。”

    柳大少听到齐韵对自己关怀的话语,心里既是感动,又是无奈。

    “韵儿,你听为夫说。”

    “夫君,妾身知道你想要说什么。

    妾身还是那句话,在妾身的心里,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其它的事情就是再重要,也得排在后面。

    夫君呢,妾身自然理解你的苦心,可是,你也得体谅体谅妾身的苦心才行。

    你是妾身的夫君,妾身怎么可能不心疼你呢?”

    柳大少感受到佳人话中的坚定之意,抬眸看着齐韵俏脸之上的执念之意,神色无奈的点了点头。

    “好好好,给你给你,为夫好好的休息还不行吗?”

    实在是拗不过齐韵,柳大少只好举起手里的卷宗,直接递到了佳人的面前。

    齐韵连忙接过了夫君手里的卷宗,眉目含笑的点了点臻首。

    “这还差不多。”

    柳大少看着齐韵娇嗔的神色,轻轻地叹了口气,点头对着书桌上剩下的几本卷宗示意了一下。

    “韵儿,二十多分比较重要的卷宗,为夫已经处理了个十之八九了。

    算上你手里的那一份,如今总共还剩下三份。

    为夫早点处理完,咱们就可以早点安歇了。

    反之,咱们非但不能早点安歇,为夫反而要多熬上一段时间。

    你不去休息的话,就得陪着为夫继续熬下去。

    韵儿你自己说,为夫是现在多休息一会好呢?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尽快处理完这些卷宗,早点好好的去休息好呢?”

    齐韵俏脸微微一怔,先是看了看被自己攥在手里的卷宗,随后又扫了一下桌桉上剩下的两份卷宗,神色顿时变得纠结了起来。

    这个选择,似乎有点难为自己了。

    让夫君与自己早点好好的安歇,那么他现在就得继续忙碌下去。

    反之,让他现在多歇一会,自己夫妇二人就不能早点安歇了。

    如此情况摆在自己的面前,一时间,还真是让自己无法决定该选哪一种更好了。

    柳大少看着齐韵俏脸上纠结不已的神色,轻笑着将她手里的桉卷重新拿了回来。

    “好韵儿,别纠结了。

    你心疼为夫的身体,为夫自然明白。

    然而,为夫只有早点忙完了手里的政务,才能早点去休息。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好像……好像是这个道理。”

    柳明志站了起来,颔首在佳人的樱唇上轻吻了一下。

    “好韵儿,把蜡烛更换上吧。

    左右不过就几份卷宗了,为夫很快就能忙完了。”

    齐韵看着夫君眼中的温柔之意,抿着微润的樱唇沉默了片刻,轻轻地点了几下臻首。

    “好吧,妾身听你的。”

    齐韵回应了一声,转身直接朝着放在墙角的木箱走了过去。

    柳大少目光柔和的看着齐韵的倩影,轻轻地坐了下来,颔首低眉的再次翻开了手里的卷宗。

    齐韵从木箱里取出了一根崭新的蜡烛,莲步轻摇的走到书桌旁边停了下来。

    看着烛台上面已经奄奄一息的烛火,齐韵立即引燃了手里的红烛,动作娴熟的更换到了烛台上面.

    “韵儿。”

    “妾身在。”

    “已经后半夜了,你先去书架旁边的软塌上躺一会吧。”

    “夫君,妾身不困,我还是陪着你好了。”

    “哎呀,好韵儿,总共就剩下几份卷宗了,为夫很快就能处理完了。

    听话,先去软塌上躺一会吧。”

    “好吧,那妾身先过去了。”

    “去吧,去吧。”

    齐韵微微

    颔首,一步三回头的朝着不远处的软塌走去。

    她半卧半躺的睡在了软塌之上,目光柔和的朝着柳大少看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就是,当齐韵的眼皮不停的打颤之时,柳大少轻轻地站了起来,双臂高举的伸了个懒腰。

    似乎听到了柳大少脚步声,昏昏欲睡的齐韵立即睁开了双眼。

    “夫君,你忙完了。”

    “哎,忙完了,韵儿你还没有睡呀。”

    “唔……妾身不困。”

    柳大少听到齐韵嘴硬的回复,目光怜惜的朝着她看去。

    “傻娘子呀。”

    齐韵屈指揉了揉腰间,笑脸盈盈的用手托起了香腮。

    “傻夫君。”

    柳大少看到齐韵俏脸上明明已经疲倦不已,却还故作精神奕奕的神色,脸色无奈的摇了摇头。

    “韵儿,为夫已经在婕儿那里沐浴过了。

    我去书房外漱漱口,马上就回来了。

    柳大少交代了齐韵一声,提起桌桉上的茶树,径直朝着书房外走去。

    “哎,夫君你去吧。”

    良久之后,柳大少提着茶树重新回到了书房之中。

    看到软塌之上再次变得昏昏欲睡的佳人,柳大少吹灭了书桌上的红烛,借着透窗而入的朦胧月色,脚步轻盈的朝着软塌走了过去。

    柳大少刚刚躺了下来,齐韵便自然而然的依偎到了夫君的怀中。

    感受到枕边人熟悉的味道,齐韵侧首站在柳大少的手臂之上,神色慵懒的轻吟了一声。

    “嘤咛,夫君,你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了。”

    “好韵儿,辛苦你陪着为夫熬到现在了。”

    “唔~不辛苦,这都是妾身自愿的。”

    “好韵儿,休息吧。”

    “嗯,夫君你也休息。”

    时间悄然流逝着,月色逐渐西转。

    柳大少听着怀中佳人均匀的呼吸声,小心翼翼的将手臂垫在了脑后,双眸直直地看向了书房的窗外。

    他静静地凝望着窗外那月色朦胧的璀璨星空,目光逐渐的变得迷茫了起来。

    “夫君,妾身相信,在你的治理之下,大龙的天下会越来越繁荣昌盛的。

    夫君,看到眼前这一幅太平盛世的画卷,你应该会很自豪吧?”

    不知不觉间,自己的眼前不由得浮现起华灯初上之时,陈婕满脸自豪的跟自己所说的那番话语。

    然而,当陈婕的话语刚刚从眼前划过,柳大少眼前又浮现起了一副多年前的画面。

    那是自己的父皇李政他老人家,尚在人世之时教训自己的画面。

    “柳明志,朕能不知道天下有多少贪官污吏吗?

    可是,你要知道一点,贪官污吏是杀不完的。

    你杀了一批,还会有另一批。

    只要还有人继续当官,贪官污吏就永远不会断绝。

    朕身为一国之君,朕比你更希望吏治清明,海晏河清。

    朕恨不得马上就将那些贪官污吏一网打尽,斩尽杀绝。

    可是,朕不能,不能那么干啊!

    这个天下,总是要有人来治理的。

    朕的难处,你明白吗?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要会用人。

    无论是清官,还是贪官,只要用好了,都会变成对朝廷有用的栋梁之才。

    当然了,朕说的这些有一个前提。

    那便是,那些触犯了大龙律例,干出了草管人命,天怒人怨之事的混蛋东西不在此列。

    似那等大奸大恶之辈,就算是再有能力,也要有一个杀一个。

    唉,算了,朕何必跟你说这些呢。

    你不在朕的位置上,永远都无法理解朕的难处。

    治理一个诺大的天下,千千万万的臣民,岂是那么容易的啊!

    当一个一国之君,不容易。

    当一个明君,更难。

    当一个盛世明君,更是千难万难啊。

    一句话,所谓的恶名,骂名,朕从来都没有在意过。

    青史最为公正。

    朕将来大行归天以后。

    史书上留下的是什么名声,就让后人去评说去吧。”

    柳明志在回应中回过神来,目光炯炯有神的望着窗外的月色。

    李政当年的心情,应该与自己现在的心情没有什么区别吧。

    当年的自己,或许会理解李政的难处,却无法切实的感受到他的难处。

    如今当自己亲身经历了一遍。

    终于切实的体会到了他当年无奈的心情了。

    当一个一国之君,不容易。

    当一个明君,更难。

    当一个盛世明君,更是千难万难。

    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李政当年的话语。

    今夜。

    柳大少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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