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在马上端坐如山,眼见部众从身畔杀出,心里竟有几分羡慕。
他的位置已不能亲临战场,随心所欲的厮杀,到了让麾下将领去冲锋陷阵的时候。
霍去病所在处,阵纹铺卷,迅速囊括覆盖战场。
阵纹染血,融合兵势,推动汉军的力量增长。
霍去病现身驻马的地方,就挡在匈奴人前行的方向,如同一道无形的天堑。
汉军不会容许有人靠近冲击他们的主帅,匈奴兵遇袭后却是个个双目猩红,想杀过这百余丈的距离,猎杀敌军主将,重创汉军士气!
这一百余丈,注定是两军惨烈厮杀的区域。
会有无数生命,死在这百丈之地。
霍去病带来三万部众,而张次公率领另一支兵马,卡在百里外,也就是匈奴前后两军的中间。
若匈奴后军想冲过来参战,张次公的兵马就会出动阻敌。
这是兵家常识,预留一支兵马,用来应对突发情况。
随着复陆支,姚招等人冲出去的是五千禁军精锐。
霍去病身后,还有五千军,没投入战场。
战场上,共两万五千汉军,打匈奴兵五万。
以少打多,目标却是压倒性击溃对手。
在箭袭后,至少有三四千匈奴人被直接射杀,被波及受伤者更多。
五万人的队伍,躁动混乱。
汉军在这种情况下,从两列和正前方杀上去,短兵相接!
锵——锵锵!
兵器磕碰的鸣音,急如骤雨!
禁军李庆一枪刺出,瞄着对面一个匈奴兵的眼睛扎上去。
战场上务求以最快,最恨的方式杀死对手。
而在李庆攻击对手时,侧翼有两柄长矛同时扎向他。
这就是敌众我寡,对方的优势。
汉军需要更精良的甲备,更强的战斗力,才能压制对手。
李庆挥手,以小臂处的臂甲抽在刺向自己的一柄长矛矛杆上,将其打的偏移开去。
但另一柄刺过来的长矛却来不及躲闪,李庆在马上扭身,以背甲最坚固的部分硬受了对方一矛。
有经验的老兵,在战场上会审时度势,权衡伤势轻重,为自己争取生机和优势。
对方的矛锋擦着腰肋过去,虽然重心刺在背甲上,李庆腰肋处仍被划开一道血痕。
钻心的刺疼,李庆却像是没感觉到,出枪的那只手又稳又快,自身受创的前一瞬便扎中对手。
对方临危侧头,避开眼睛,却被李庆的长枪从眼眶下刺中,深刺入脑,一击毙命。
李庆挥手,将枪杆一沉,手臂顺势一挽,枪锋斜向往上,角度刁钻。
刚才刺中他一击的对手,遂被其挑翻马下。
同一刻,又有匈奴人的长矛刺来,但被一侧的汉军队友接了过去。
战场纷乱,致命的攻击可能从任何一个方向来袭。
必须依靠队友的配合,才能活到最后。
锵!
当李庆刺死第三个匈奴兵。
他心里泛起喜悦的情绪,因为已经完成了战前给自己制定的目标。
汉军两万五千人,打对手五万。每个人都牢记最少要干死三个匈奴兵,己方才能大胜。
霍去病释放的军阵,为汉军加持着气运,让他们被幸运眷顾;为他们加持走为上,让他们的速度比对手更快一线;
释放兵符,融入军阵,为他们加持白虎的锋芒,提升破甲能力。
玄武兵符,则为士兵增加力量和防御。
开挂的手段堆上去,远超寻常将领的单项加持。
汉军在霍去病的军阵范围内,愈战愈勇,全面压制匈奴部众。
对面的匈奴大将拔列先,遭遇箭袭的第一时间,就被亲军护持在中间。
其目光冷静的扫视战场,观察敌我,遂接连下令,调动部众,抵御汉军。
而他的眉心也有一枚枚萨满咒文般的神魂烙印浮现,和场上的部众交融,试图提升他们的力量。
这是匈奴将领的能力。
他们修行的手段,涉及人体内的三魂,和萨满的信仰方向紧密相连。
拔列先的力量放出来,提升的是匈奴兵的神魂力量,能在战斗中威慑对手,给汉军带来影响,甚至形成幻象,侵袭意识。
其中以苣都的天魂部众,在这方面最为厉害。
试想一下,交战中,汉军意识忽然受到干扰,战力必然大受影响。
然而拔列先连施手段,却发现往昔能提升部众战力的方式,都被汉将释放的军阵覆盖压制。
霍去病识海里的腾蛇,正和军阵相融。
实意法腾蛇,意志最坚!
其融入军阵的力量,不仅护持了汉军不被影响,且腾蛇还反过来收摄拔列先释放的力量,壮大自身。
这就是将领对战场的作用,互相争锋斗法,左右战场局势。
拔列先连续尝试多种手段,无一管用。
对面那个汉将克我……拔列先举目看向霍去病。
交锋持续。
霍去病足下阵纹激荡,在压制对方将领后,释放的军阵纹路忽生变化。
身后,传讯兵立即敲响战鼓。
鼓声传递的战讯是改变作战队列,化军阵,以四方六甲阵破敌!
四方六甲阵,改良自六丁六甲阵。原本的六丁六甲阵主防御,四方六甲则是以四方军阵为基础,配六甲凸起为锋,削弱部分防护性,增加攻击力。
霍去病依仗借尸还魂术分化神念,对军阵组合关键点的部众,进行直接指挥。
整个军阵变化之快,之灵活高效,有种在战场上施展魔术般的神奇观感,行云流水。
於乱战中能快速转化军阵,错非有借尸还魂神通的神念分化手段,直接影响军卒走位,否则绝不可能做到。
淮阴侯韩信当年便依仗这种手段,屡次缔造战争奇迹。
兵马走位,四方六甲阵因为基础阵列是四方形,没任何花哨,故而能快速形成,稳住针脚。
有部分汉军和对手纠缠,未能及时归列,亦不会影响军阵的形成和威力。
随后军阵变化,四方形两端回缩,霎时转为三才锋阵。
攻防转换间锋芒内凹,而两侧前凸,顿时将趁机逼近的匈奴兵,吞入阵列的凹陷处。
汉军枪锋齐出,将匈奴兵刺死。
韩信之后,失传多年的战场上,连续转化阵列的手段,重现于世。
匈奴人想趁机冲阵,却发现汉军的阵列处处藏锋,皆是陷阱。
一处处军阵旋动,相互比邻的三个三才阵交融,转眼就变成九子连环阵,宛如一只只大蜈蚣,无数长枪和臂盾配合,戳刺而出,攻防一体,将匈奴兵卷入绞杀。
稍远处,高地上的蒲类人,已抑制不住的开始发抖。
开战不足半个时辰,他们眼看着汉军杀出来,不断扩大优势。
匈奴被箭矢射杀者达数千人,当汉军展开军阵,死伤更是快速累积增加。
让蒲类人惊骇的是双方的战损,汉军几乎没有明显减员。
这支汉军的精锐程度,将领对出战时机的把握,对军阵的应用,无不让人叹为观止。
强烈的恐惧,在所有蒲类人心里蔓延。
萧耶想跑,但不敢。
他有一种感觉,就是他在这高地上不动,还能多活一会,一旦动了,高地下方百丈外,那个神祇般坐在马上的汉军主帅,会立即让人来杀了他们。
他们带来的五百蒲类兵,估计还不够对方塞牙缝的。
萧耶身后,一众蒲类官员,连站都有些站不稳,全身都在打颤。
他们的惊惧不单是因为汉军占了上风,还有战场上的情景。
浓稠的血,残肢,死去的尸体被马践踏……
之前被巨弩射中的尸体还有半截的,脏器流了一地。
浓重的血腥味,隔着里许远,萧耶等人都能闻到。
而这些尸体,绝大多数,都是蒲类人之前奉为无敌的匈奴部众,对他们的威慑力可想而知。
萧耶已经近乎绝望。
他看不出匈奴人有反败为胜的可能性。
战场上,匈奴兵疯狂冲击霍去病所在位置,却难以寸进。
霍去病前方的汉军立如雄关,牢不可破,全面压制着匈奴兵的冲击。
“霍侯不打算亲自出手吗?”霍去病身后传来的声音。
白南妤戴着标志性的青铜面具,轻声询问。
“主帅不能轻易临阵,有些规矩是要守的,不然部众上行下效,次次冲阵如果都是将领在前,早晚会出大问题。若被敌人钻了空子,杀掉冲阵的主将,说不定就是一场大败。”
霍去病略作解释。
就在这时,有传讯兵过来,递给霍去病一片同心莲叶。
上边写着:匈奴后军高速逼近,我汉军张次公部,即将与对手接战。
显然,匈奴后军已收到消息,想来支援前军。
张次公的人马即将阻敌,和匈奴后军接战。
霍去病沉吟之时,却不想他身下的今安,似乎听懂了以后想上战场的机会不多,立即表达了不满。
突然,今安扬蹄飞奔,冲向战场。
它一边跑,一边斜着马眼往上挑,想看看霍去病阻不阻止它。
霍去病轻夹马腹,待要阻止今安,片刻后又松开了。
今安的战斗欲强烈,那就打一场!
猎杀敌将,会对匈奴部众造成严重的心里打击,更快结束战斗,去和张次公部汇合,杀溃匈奴后军!
今安仿佛体会到霍去病的心意,速度更快,直线冲向战场交手最激烈,匈奴大将拔列先所在位置。
砰砰砰!
临近战场边缘,今安忽然纵跃而起,天马行空。
它这一跳又高又远,居然跳过了最外围的汉军,从空中落下时,马蹄如电蹬在两个匈奴兵身上。
对方扬起的皮盾都被冲击炸开,翻身坠马。
今安的巨大吨位落地,遂又压死两匹对方的战马。
它的四蹄扎在地上,站的稳如山川。
下一刻,今安开始横冲直撞。
它身上的肌肉贲起,隐然有种血脉的力量被激发,皮毛表面变得坚硬如铁。
原来今安冲出来,是想展示给我看,它已变得更为强壮……霍去病感受了下今安全身铁石般的强硬程度。
此时,周围有两柄匈奴兵的战矛刺过来。
霍去病手里的霸王戟一摆,两名匈奴兵仿佛被山洪爆发般的巨力灌入体内,全身爆起血雾,立时毙命。
霍去病的战戟绕身如青龙,策马前冲。戟锋起落,匈奴部众人头飞起,连兵刃都会被崩断。
倏忽间,霍去病已杀到匈奴中军阵前。
他隔空看向三十丈外,匈奴中军护持着的大将拔列先。
下一刻,战戟脱手投射,完全没有时间阻隔,便突兀出现在拔列先胸前。
拔列先身畔,一个极壮硕的匈奴兵,在霍去病做出投掷动作时,就横身跃起。
那是拔列先的亲兵,匈奴人中少有穿着铁甲防御自身的部众。
其挡在霸王戟前方,来不及做其他动作,即感觉一股力量轰入体内。
胸前的生铁甲,根本没有阻碍作用,就被战戟贯穿。
这一戟的力量,像一座大山被脱手投掷过来。
轰的一声,那匈奴兵胸腹处成片炸开。
拔列先得了稍许缓冲,竭尽全力抽刀劈出,却听一声脆响,他手中长刀断折,胸前升起一块昏黄的祖骨,想以其演化的光芒护身。
但是那块祖骨也随之被裂穿。
拔列先狂喝道:“不……”
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胸口被戟锋穿透,胸腔裂出一个硕大的窟窿。
战场有着一刹那的安静。
霍去病这一戟无坚不摧,像是穿透了匈奴兵的意志,加快了他们的溃败。
稍远处的高地上,蒲类人呆看着汉军以半数人马,杀溃匈奴精锐。
时间不过是午后,交战不足两个时辰,匈奴如海潮般汹涌的队伍,便已溃败。
汉军开始绞杀匈奴溃兵。
围三留一。
汉军出现时,是从左右,前方杀出,唯独留下后路不堵。
有一条退路,当战局不利,匈奴人首先想到的便是退走。
有退路在,会更快瓦解他们的战意。
复陆支,陈庆纵马去追想抽身撤走的溃兵。
而姚招等部众,攻势暴涨,愈发加紧杀敌。
最外围看护车弩等器械的汉军,却开始调整队列,做好了奔袭下一目标的作战准备。
河西之战,杀溃一路匈奴兵,不过是刚开始。
与此同时,蒲类人看见那个战神入世般,杀掉匈奴主将后从战场抽身回来的身影,往他们的位置看了一眼。
其身畔脸戴青铜面具的女子,遂在几个亲兵护持下,策骑往他们所在处接近。
刚才的被迫观战,已让蒲类众人心胆欲裂,甚至丧失了逃跑的勇气。
那女子在高地下驻马,萧耶等人旋即听到一个带有磁性的声音,送入他们耳中:
“霍侯让你等回去告诉你们的国主,两日内汉军会去接管蒲类。国主,贵族皆要贬为苦役,若说一个不字,蒲类将片瓦不存!”
那女子说完就走,又回到了汉军主将身边。
一个时辰后,汉军清扫战场,进行整备,追在溃逃撤离的匈奴兵身后,如潮水般远去。
他们身畔很快卷起一缕薄雾,消失的无影无踪。
战场上以万计的尸体,血色刺目,像是在提醒着刚才的战斗有多惨烈。
高地上的蒲类人,不知什么时候已全员跪伏在地,有的人泪流满面。
汉是要收服西域的人口、资源,用来增强国力。
这个时候若对蒲类杀戮太盛,会让西域其他国家的人升起强烈的危机感,对汉吞并西域不利。
所以霍去病才决定暂留这些人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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