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各地都因为匈奴的全面溃散而出现变化。
尤其是大汉北关。
这几日的边关,灯火彻夜不熄,敲锣打鼓。
匈奴被击溃,四散而逃的消息送回来,北关民众奔走传告,家家户户狂欢沸腾。
还有人对着长安,对着北关以北的方向叩拜。
拜长安的皇帝,拜北关征战未归的汉军,拜这盛世大汉。
有民众家里,开始供奉武曲降世的冠军侯神位,求其护持天下长治久安。
“前几日官衙发的告民上说,我北关近日夜不闭户,城门彻夜开放,因为有大车要日夜过关往返,去匈奴人的地方,运送各类东西回来。”
“那里已经不是匈奴人的地方了,匈奴被冠军侯带汉军给灭了。”
“我听说匈奴人全都被砍头,脑袋堆的比山还高。”
“这几日,边关车马日夜出入,听说驮运的全是冠军侯从匈奴抢回来的东西。”
无数的边关,乃至天下民众议论纷纷,喧哗不止。
夕阳向晚。
许继今年六十出头,腿有些跛,身形很瘦,穿一袭暗灰色麻布衣衫。
他腋下夹着一卷很厚的竹简,慢腾腾的走在代郡北部边城的街道上。
街上人很多,准确的说,是从来没这么多过。
至少许继在城里住了快二十年,还没在这座边郡的城池,见过这么多人同时在街上走动。
匈奴被汉军溃国,对边城来说,感触最深。
一切好像都变了。城内比往日热闹百倍。连街头叫卖的商贩,声音里都透着喜庆。
来往的行人脚步变慢,比往昔悠闲安逸的多。
近段时间,街上多了好几家食铺,请人在铺子里专门讲汉军破匈奴的事,听者络绎不绝。没钱进食铺的就在店外蹲着,竖起耳朵跟着听店内的人讲汉军,讲冠军侯,讲大将军如何阵前破敌。
许继也去听过两次,翻来覆去的说如何砍匈奴人,但边关居民听得津津有味,乐此不疲。
他夹着那卷厚厚的简书,一路走过了长街,走过来城内的繁华,最终来到城门处。
往昔,即便是白天,开启的城门也会有大量军伍驻守,严查往来出入者。
眼下已是傍晚,边城大开,守军只三十余人,担任警戒的工作,依然会有盘查,但气氛比以往要轻松的多。
许继一瘸一拐的来到城门口,问驻守的差役:“现在出城,一个时辰后,天黑了还能回来吧?”
差役没理他。
许继想了想,从身上摸出一个包在绢布里,带着汉字纹,如同一面小盾的青铜牌子。
那差役看了眼牌子,又发现许继腋下夹着的简书,肃然起敬:“在战场上立过功的军伍,还识字?”
许继挺起了腰板,绢布一盖,把小牌收起来。
前段时间,领取这牌子的时候,他到处打听,才知道这牌子是冠军侯执掌军伍后,建议朝里弄出来的,按军功册补发给所有在伍或退伍的汉军。
只要曾经当过军伍,都有这种特殊的身份牌。
但没在战场上立过功的,虽然也有一枚牌子,却是竹制的。
唯有立过战功,才能像许继这块一样,是青铜材质。
许继努力让自己站的更笔挺些,回应面前的差役:“咱是快二十年的老汉军,腿伤了才退下来,之前就在这边关从军。
小时候识过几个字,认得不全。”
差役应道:“你想出城,尽管去。这几天侯爷要在匈奴人的地方封禅,告知天地,从此匈奴就没了。最近这段时间,咱边关城门都不关。”
许继放下心来,缓步出了城。
他来到城郊七八里外的一处坟茔,在坟前站了会,蹲下把夹了一路的厚重简书拿在手里,咕哝道:
“刘石,你死之前,让把咱们汉军,能搜集到的军伍名字都记下来。
……快二十年了,在这边关,每次有战事,我都去打听,帮你记着呢。
守边死去的将士,我一共搜集到七百二十一个名字……伱当初说,把这些名字记下来,死也不能忘,谁家有后人,要一代代的传下去,要记得从匈奴人身上讨回来。”
许继往北边看了眼:“现在不用了,冠军侯带着兵马把匈奴人都给砍了……”
许继慢悠悠地取出火折子,从坟头薅了几把荒草,点燃了,把竹简也扔进去:“匈奴人都没了,这简书也不用接着往下记了。咱烧给你,你自己在下边慢慢看吧。
还有,我守在这边城快二十年了,以后,你这坟前咱就不常来了,我也要回老家去了……”
等火烧完,许继站起来,依旧一瘸一拐,但情绪莫名欢快,在夜色中回了城。
大汉各地,诸如许继,类似的事情不止这一处。
给汉造成百年边乱的匈奴,亡了!
消息传遍大江南北,南越国,百越各族,西羌各部,西域,乃至身毒,康居,闻者动容。
从未有一刻,大汉民众如此自豪和振奋。
天下沸腾。
而万民的意志汇聚,国运也会随之提升。
皇帝连日来,一直脸上带笑。
这个傍晚,他再次进入未央宫内,那间国运秘库。
随着国运攀升,这里的气象日益惊人。
国运紫龙盘卧,鳞片张合,口中吞吐的一颗龙珠,浩瀚如明月当空。
皇帝眼神熠熠:
“吞了匈奴,看能不能化出神朝气运,秦皇开千古一统也未做到的事,或许会在朕手里完成!”
紫龙的龙吟,震动长空!
这一晚,秦皇陵下,似乎也有一声龙吟,比大汉的国运紫龙叫声还要雄浑。
龙吟声在地脉深处响起,在每个神州浩土的民众耳畔响起。
……
帕提亚的都城,位于滨底格里斯河左岸。
城池采取两河流域常见的建筑形制,城墙呈圆形,宏伟异常。
城门为半圆的拱形,门旁的城墙上有高大的立柱和美丽的浮雕壁画,承载着帕提亚辉煌的历史。
在帕提亚有一句流传广泛,形容国都富庶的古话,“谁要是掌握了都城的财富,谁就可以和神王斗富。”
他们信奉祆教和巴比伦神系,神王是他们认为的众神之王,一切的主宰。
日落西山。
城内的王宫里,国主米特里达梯二世,正在瞩目一部来自东方的简书。
近一个月前,掌兵者率身毒部众,靠近大月氏边境,和帕提亚军队接触后,让人送来这卷简书。
米特里达梯二世不知道那位掌兵者,是如何掌握帕提亚语言和文字的。
旬月的时间里,双方用这简书,已联系过数次。
“帕提亚国主,我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
“汉人将要举行大典,祭告他们的神灵和天地,削匈奴一国气运,到时汉人尽得匈奴的土地,国运,会更强盛,对帕提亚造成更大的威胁。”
“国主你在占据大月氏后,同样可以举行立国宣功的典礼仪式,将本来落入汉人手中的大月氏,切割出去,告众神,大月氏已归属帕提亚,则汉虽然得了匈奴,却丢掉了大月氏。
他们的国力攀升便会受到影响。
帕提亚吞并大月氏的土地,增加国力的同时还可以遏制汉,何乐而不为?”
竹简上字迹明灭。
米特里达梯二世,是个很果断的君主。
他早有决定,多日前已传告帕提亚边军,要在大月氏的土地上,举行告神礼,宣告吞并了大月氏的国土,让帕提亚的国境面积和国力攀上新的台阶。
米特里达梯二世笑了笑。
他虽然早就做好决定,但并未通知竹简彼端,和他联系的人。
他磨蹭着简书:“这简书传讯的方法,和我们的众神之耳战讯传递方式类似……”
————
六月二十二号。
清晨,天色还未大亮。
霍去病从行军榻的修行中醒来,穿戴整齐,换上了崭新的郎中令官袍。
亲兵帮他揭开帐幕,走出去,乌兰巴托高地下的旷野上,已有两万汉军伫立整齐。
赵破奴,复陆支,陈庆,赵安稽等麾下将校,人人精神百倍,换过崭新的衣服。
连不爱干净的复陆支,昨晚都破例去河里洗了半个时辰,甲胄缝隙里的血污都刷洗的仔仔细细。
今天是个非常特殊且重要的日子,注定将名传千古。
且这次封禅和其他封禅不同,是军祭形式的封天礼。
是打下匈奴,告知天地,汉要吞并匈奴,纳其国运的禅礼。
霍去病出营,站在高地上,瞩目下方随他击溃匈奴的汉军部众,手指猎动的汉旗,沉喝道:“大汉!”
“大汉!”
汉军暴叱道:“冠军侯!”
万军的呼喝,震动山河:“大汉冠军侯!”
兵锋油然而生,矗立指天,摇撼群星。
穹幕上,还未退去的星辰当中,武曲星光辉湛然。
稍远处,站着赶来参礼的大汉群臣,氏族代表和天下各阶层的人士。
其中从长安来参加封禅的太常周平也在。
汉军这时候喊出来的是冠军侯,而不是皇帝,多少有些犯忌讳。
但众人都当做没听见,包括周平也是面无表情,过耳不闻。
所有人都知道,这事情即便是皇帝自己听说了,也不会在意,谁要是奏上去,说不定还要挨一顿训斥。
此时此刻,匈奴国灭,普天同庆。
连今安都头戴大红花,马冠加冕。
霍去病翻上马背,两万汉军从乌兰巴托往东推进,群臣相随。
姜堰,公孙弘,董仲舒等人各自释放气机,动用了儒家,阴阳家等各家传承的至宝,和皇帝送过来的国运之物气机相合,引起冲霄的异象,华彩万千。
最重要的是霍去病推动汉军兵锋,一股刀兵气息,辉映天地。
乌兰巴托往东,不远就是狼居胥山。
狼居胥山在匈奴人眼中,是一座神山。
山脉东北往西南向绵延数百里,海拔两千米左右,山势较为平缓,蜿蜒的斡难河围绕着它。
这里是匈奴人举行国祭的圣地。
狼居胥山往北,还有一座稍矮些的山峦,就是姑衍山。
山脚下牛马成群,是天然的牧场,草原上最丰饶的土地就在这里。
霍去病在山脚处下马。
山体周围早被汉军戒严,军威肃穆,兵锋在空气里激荡。
他抬头看了眼山巅,准备登山。
军礼祭天,没那么多讲究,前期的其他准备,董仲舒,周平,姜堰等人在这几日已经做过。
霍去病过来,是直接进入高潮部分的。
而这天清晨,在长安的皇帝也早早起床,同样着盛装,头戴垂珠冠,腰扎碧玉锦皇带。
纳匈奴一国之地入汉。
皇帝在长安也有相关仪式,告天地,以吞匈奴国运。
长安的皇室宗庙和狼居胥山,两地将同时展开封禅,隔空呼应。
霍去病登上狼居胥山的时候,皇帝也来到未央宫的宗庙前。
编钟奏响。
百官,皇后,刘清等人也都在这里汇聚。
天下间的气运,忽然沸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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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