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回路转。

    

    以为自己彻底错过机会的莫大丫眼睛中骤然迸发出一道亮光，声音因为激动都变得哽咽起来，“多谢军爷告知！”

    

    方才说话的士兵不好意思地笑笑，“没事没事。”

    

    知道报名还未结束，莫大丫忽然如释重负，她小心地将户籍揣回了怀里，向两名士兵鞠了一躬后离开了报名处。

    

    莫大丫离开后，士兵看着她的背影感叹道：“这小姑娘生得也太瘦弱了些，幸好来得晚，否则怕不是要被挤出个好歹来。”

    

    另一名士兵瞥了他一眼，用揶揄的语气说道：“二牛，平常也不见你这么多话，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二人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他低声说着：“你、你别胡说，这话要是让人听去，毁了人家姑娘清白怎么办？”

    

    “呦，这才只见了一面，就护上了。”另一人也跟着放低了声音，不过说出口的仍是调侃的话。

    

    “不过那姑娘除了黑了点，五官还挺好看的。”

    

    二牛见他还是这般口无遮拦，有些生气道：“你再这样说，咱们日后别做兄弟了。”

    

    看二牛一脸认真，另一人识趣地闭上了嘴，“行行行，我不说了。”

    

    不过，等到二人下值时，那人还是拉着二牛说了一句，“二牛，你要真喜欢那姑娘，就动作快点，万一人家定亲了怎么办？”

    

    二牛这回没回话，回想起白日里见到的莫大丫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心里某个地方仿佛被触动，不经意地总是会想到她。

    

    可他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二牛神色有些低落，和同行的人道别后就回家去了。

    

    而被二牛念着的莫大丫此时正和莫二丫莫三丫余若兰缩在一家客栈的牛棚里。

    

    虽然味道难闻，但母女四人的脸上都没什么不满，反而带着自由的笑意。

    

    时间回到凌晨。

    

    莫大丫是想要杀了莫大壮，再把他伪装成意外死亡的情况，拿到户籍之后去报名招工。

    

    余若兰知道她的想法，在她想要动手时拦住了她。

    

    “大丫，别让你手上沾了血。”

    

    莫大丫一脸冷酷，“这样的畜生我恨不得杀他千百遍。”

    

    她自幼就干农活，力气并不比莫大壮小多少，再加上莫二丫帮忙，完全能制服莫大壮。

    

    莫大壮平日将户籍藏得很深，她在莫大壮不在家时把所有地方都翻了一次，但是也没找到。

    

    只能在杀了他之前，把户籍的位置逼问出来。

    

    余若兰拉住莫大丫的手，声音虚弱，“我知道户籍在哪，你不用脏了手。”

    

    莫大丫手指一僵，有些怀疑，“娘，你真知道他把户籍藏在哪？”

    

    余若兰提起莫大壮，脸上带着嘲讽，“他那个人，也算是有几分小聪明。”

    

    “我日日在家，也能猜到他将户籍藏在何处了。”

    

    莫大丫急切地问：“藏在哪？”

    

    余若兰低低说出两个字来，“茅房。”

    

    莫大丫恍然，难怪她把整个家都翻遍了也找不到东西在哪。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见莫大壮没有要醒的意思，便从草屋里出去了，蹑手蹑脚地到了茅房。

    

    就着微弱的天光，仔细查探过茅房周边的情况后，莫大丫终于发现了有一处地方不对劲。

    

    她蹲下身，赤手挖开了那个位置，露出了里面的盒子。

    

    见状，莫大丫的心不禁跳得快了些，她将盒子打开，发现确实是户籍后，很快将此处还原成一开始的样子。

    

    之后，又回到了草屋内。

    

    莫大丫将盒子递给了余若兰，心情有些复杂。

    

    户籍拿到手，就意味着不用要了莫大壮的命，她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觉得可惜。

    

    最终，莫大丫还是听了余若兰的话，没有要了莫大壮的命。

    

    她和莫二丫一起，趁着莫大壮放松的时候，一棍子敲在他的脑袋上，又把他给绑在了屋内，塞住他的嘴不让他叫嚷。

    

    之后，莫大丫背着余若兰走出了草屋，莫二丫手上牵着莫三丫，母女四人缓慢又坚定地离开了春溪村。

    

    路上有遇到好事的村民，见到她们一行四人便问道：“大丫，你们这是做什么去？”

    

    莫大丫做出一副愁苦的样子，“娘病得太重了，我背她去城里找大夫看看。”

    

    那人见莫二丫莫三丫也跟着，接着问道：“怎么还把二丫三丫给带上了？”

    

    莫大丫低下头，“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爹让我带着二丫三丫看城里有没有人家收小丫鬟的，若是有，就卖了她们。”

    

    说完，也没再理那人，埋着头就往前走了。

    

    那人“嘿”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只在心里感叹，这莫大壮可真作孽啊。

    

    那么小的孩子也要卖了。

    

    走了一段距离后，莫大丫的脚步都快了几分，方才与她说话的是村里有名的大喇叭。

    

    不出一个时辰，这人就能把她的话给传得人尽皆知。

    

    这样，就算别人发现她们没回村，也会自动给她们找借口。

    

    至于莫大壮怎么面对张员外，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那二十五两银子，莫大丫可是一分没动，全留在了家里。

    

    她身上只带着帮人做衣服得的几十文钱和她们一家四口的户籍。

    

    莫大丫走着走着就笑了起来，总算是能脱离那个狼窝了。

    

    等她成为了纺织厂的工人，不愁养不活娘和两个妹妹。

    

    莫二丫也很高兴，她年纪小还不懂掩饰对莫大壮的厌恶，每次她都觉得莫大壮看向她的眼神很阴森。

    

    逃离了那个家，莫二丫整个人的表情都生动起来。

    

    “大姐，我们不会再回去了对吧？”

    

    莫大丫笑着点头，“对！”

    

    莫三丫虽然不知道两个姐姐在高兴什么，但是也跟着“咯咯”笑了起来。

    

    余若兰脸上也带着笑意，感觉身子都轻快了不少。

    

    这一次，莫大丫带着娘和三个妹妹成功进了城。

    

    不会再重复之前的悲惨。

    

    进到城内的那一刻，莫大丫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身体虽然是疲惫的，可精神却是无比放松。

    

    她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枷锁消失了。

    

    她自由了。

    

    再也不必担心莫大壮什么时候就会把她卖掉。

    

    她现在属于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