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个百姓被鬼子拖出来,用枪托打得抱头惨叫,行李也被撒了一地。那些鬼子兵用步枪上的刺刀在行李里胡乱翻动,似乎在翻找着什么。
有个壮汉被打得满脸是血,不过也算硬气,一声也不吭,只恶狠狠地盯着鬼子——这样一来也换来鬼子加了几枪托。
其他人伏在地上,一声都不敢出——当然也包括我。
不过我还能稍微抬起头,观察着情况。
眼看鬼子兵一路搜查,眼看就要到我跟前了。我猜这个时候,不会再有谁出来“救驾”了……
我脑袋急转,瞬间设想又否定了多种可能。
“嗨!”
一双高筒皮靴来到我跟前,我就听到喝问声。
我缓缓站起,脑袋里一边盘算着是不是要暴起挟持这个鬼子军官……
不过当我看见外围的鬼子兵举起步枪慢慢围了过来,我只得打消这个念头。
鬼子军官指着我的包,哇啦哇啦一大通。
对不住,小爷我不知道你放啥屁!
“太君叫你打开!别磨磨蹭蹭!”
那个“汉奸”趾高气扬地站在我面前大声叫道。
妈个巴子!信不信老子给你两个嘴巴子!
不过虽然我心里这样想,身子却不敢有什么轻举妄动,否则我相信我很有可能被瞬间打成马蜂窝。
我突然留意到,这鬼子好像不是之前在小皇帝门外为难我那个?
嗯?他们带着“憲兵”的袖章……
我突然想到什么,举起双手,慢慢解开上衣扣子,给那鬼子军官看到我怀内,表明不是拿枪。
那个“汉奸”抽出手枪,指着我胸口,如临大敌。
我缓缓摸出一个小本子,递给那个军官,低声说了句话。
那军官接过,翻开看了一下,再抬头看看我,然后不动声色地递还给我,点头摆摆手。
我提起包,略一颔首,从鬼子兵堆里穿了出去。
那个“汉奸”察言观色,除了点头哈腰,哪敢多说半句?
走到门口,我终于看见列车来了。
不多时,候车室里的鬼子兵列队在那军官的带领下撤了出来,然后候车室里面的人相互搀扶也出了来。有几个应该是刚才被鬼子的枪托打伤的,甚至满脸是血,不过至少性命无虞。
我背上的汗已经打湿了汗衫,被冷风一激,打了一个激灵。
“呜~”
火车出站,眼看着“長春”的站牌逐渐变小,我绷紧的神经终于稍微放松了一点。
终于,我还是用上了杨六奇给我的那本“軍隊手牒”,也就是鬼子的士兵证。
我压低声音对那鬼子宪兵故意说了一句语调生硬的“我正在执行任务”,没有再说其他话。
那鬼子军官看完我的证件后果然马上会意,挥手放行。
因为我知道鬼子的宪兵实际上都是鬼子特务机关手下的,应该非常熟悉这个调调,所以我故意装得神神秘秘,果然顺利过关。
杨六奇告诉过我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把那个士兵证拿出来,但方才的情况,如果我不拿出来,势必要给鬼子搜身,我包里的有些东西还真的说不清楚了。
刚才候车室里的中国人都趴伏在地,应该没看到我的举动。
其实我行李里,最麻烦的是那个小皇帝给我的那封“衣带诏”。
我很头痛。
这东西扔也不是留也不是,但留着却是给鬼子一个当场毙了我的绝佳借口。
想起那位爷,我也还真是头痛。如果可以,我还是回北京当我的“元隆大少爷”好了……
我坐的是普通的座位,前后左右都是人,这时候也不方便“整理行李”,所以我只好耐着性子等着回到锦州再作打算。
“呜~呜~”
列车靠站。
我看看,这好像还没到锦州,黑灯瞎火的也没看清是什么站,好像也没见到鬼子兵站岗。
列车上有些人下了车,又上了几个来,吵杂之声不绝于耳。
我身边的几个人都起身下车了,大声说着些家里长短。
在我听来,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还倒令我放心不少。
我眯起眼睛,打算稍微闭目养神一下——这眼瞅着离锦州还有不短的距离,路上总不能老绷着,还不如趁现在赶紧休息一下。
眼睛一闭上,脑海中就出现各种画面各种人物,火光烛天血色满眼……
“马司令!”
突然耳边有人喊出来,把我吓得一惊,马上睁眼。
只见我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了两个穿长衫戴礼帽的人,礼帽帽檐压低,看不清样貌。我的对面也坐了一个,刚才好像就是他在喊。
“仔细!”
礼帽客里其中一个抬头对着对面那位低声喝道,同时两道凌厉眼神在我身上来回扫射。
对面那位露出一丝惊恐的神色。
“马司令”?虽然我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司令,不过我是完全没兴趣掺和进去。
我笑笑,站起来,从上面的行李架拿下我的包,脱帽示意,然后向车厢的后面挤去。
虽然放着好好的位子不坐,这时候起身九成要蹲车厢了,但那几位明显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们干什么勾当,我还是不要横生枝节的好。
这个车厢站满了人,好像都是刚刚上来的,我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我想了想,打算挤到下一个车厢,看看那边是不是会好些。
我好不容易排开人群,眼看就要到车厢门,有一个人也进来了,我只能尽可能跟他擦身而过。
那人穿着平民服饰,补丁打补丁那种,但我总感觉有那么一种不搭调……
就在擦身而过一瞬间,我一眼瞥见……
枪???!!
那人的怀里藏着一支手枪!
就在我愣神的当口,那人已经挤开人群,直奔后厢——刚才我坐的地方。
电光火石间,我闪过无数念头:
要出手警告吗?但刚才坐我旁边的几个人不知道什么路数,贸然出手说不定可能会弄巧反拙。
要是不管不顾,那万一那几个是好人呢?
一瞬间,我觉得我要管。
我艰难转身,往回挤去。
前头那人也在艰难往前挤,眼看着就要走到车厢尾的那几个座位上。
也正在此时,我发现他伸手往怀里掏……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