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认得吕团长?”黑三爷盯着我问道。
我苦笑,摇头。
“那他咋会把你送来我这嘎啦?”他接着问道,依然目无表情。
这还真是个好问题。
在那位伤兵——其实是个排长,是“吕团长”手下的兵——终于缓过一口气,断断续续说出自己来历之后,我们终于对着事情大体有个概念。
“吕团长”,也就是这位姓王的排长的上级,带领部队在附近跟鬼子周旋。
辗转到了大虎山,就碰上了那群鬼子兵,正在镇子里向围住的百姓开枪。
本来吕团长他们隐蔽得好好的,但为了引开那些鬼子的注意力,吕团长毅然命令向鬼子的后背猛烈开火。
鬼子被瞬间打懵,不过反应很快,马上追击出镇,这样镇子里的大部分人才能够幸免于难。
吕团长他们自己被鬼子紧紧咬住了,折损了好些人,王排长也是那时候受伤被俘的。
也幸得镇子里其他人撤得快,否则鬼子回过神来回镇,估计整个镇子都会被血洗……(那些遇难者们估计就是鬼子们没找到活人恼羞成怒从浅坟里刨出来的)
“是吕正超团长吧?”黑三爷问王排长,得到肯定。
“果然是他,”黑三爷转过头来居然向着我说道,“我就说这是他的风格,你也猜到了吧?”
“我……”我一头雾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你不认得吕团长吗?”黑三爷奇道。
“我……不认得……”我讪讪道。
“那他是怎么救的你?”他盯着我,似乎想从我眼神里看出答案来。
啥?原来救我的人就是呂团长?
“你如果不认得吕团长,他怎么会把你送到我这噶啦?”他一刻不停地问道。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总不能说我是从千里之外的北京城穿越过来刚好碰上跟鬼子打了一仗吧……
“我那个团……一个人都没剩下……”我模棱两可地答道。
“放屁!你自个儿不是人么?”他突然换了口气说道。
我苦笑摇头。
“那你咋跟鬼子混在一起了?”他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突如其来,我一下不知从何答起。
“鬼子……好像把我当成他们的人了……”良久我也只能挤出这么一句。
黑三爷盯着我,不再说话。
其他人对我的态度,也有了变化。
本来经过“探镇”这一段,这批人大多对我都建立起了信任感;但自从听说我被鬼子当“自己人”之后,明显对我又疏远了。
这感觉并不好。
看来,是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我要去找吕团长。”我对黑三爷说道。
“去干哈?”黑三爷正给王排长换药,头也没抬。
“确认一些事情。”我说道。
我现在很清晰,要找到“木头”和仲慧乔两个。
因为从那条“隧道”里外出“探路”以后,我就和他们分开了。当时突如其来的状况,我也没来得及弄清楚当时的位置,就重伤昏迷。
救我的人——吕团长——辗转才把我送到大虎山,让黑三爷帮我疗伤。
因此我想知道“木头”和仲慧乔他们在哪里,就必须去找到吕团长。
“呂团长好像要入关。”王排长说道。
可能因为我救了他的缘故,他对我还算客气。
我心念一动。
入关?那就是要往河北去?
我也可以入关,回北京!
“今天走?”黑三爷一句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点点头。
其实本来我也没啥概念,就是觉得不能留下了;但“回北京”的念头一起,我突然很热切感到要动身。
“咱这里啥也没,就没办法送你了。”黑三爷道。
我点点头,这深山老林的,他们十几号人确实也挺不容易。
我掏出身上的几个大洋——那是我原本身上的,受伤以后黑三爷曾经替我保管——递给他。
“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黑三爷说道,没有接。
我苦笑,但也知道他说的不错。
“这里十几号人还得吃饭,还有,”我突然想起什么来说道,“如果以后有需要,去北京,找元隆顾绣的‘孙大少’,就说是我……我郭子仪的朋友就可以了。”
老实说,我对于自己能够回北京都没什么把握。不过这里十几号人,如果真能去北京,我店里照顾一下应该是没问题的,就是不知道慧卿他们怎么了……
他点点头,终于接过。
“上锦州,去“东山酒馆”找一个叫‘老山东’的人。”
黑三爷说了这么一句。
我听懂了。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这群人,发现他们人人神情各异——有迷惘,有犹豫,也有彷徨。
我心里只能叹息。
那个从一开始就跟着我们的孤女,看着我,眼神复杂。
“活着!”我叫道。
说给他们听,也说给我们自己听。
到底我是更想找到“队友”,还是更想回到北京的“家”?
我自己也不清楚。
看到前方光亮的时候,我都不知道在林子里转了多久——终于要出林子了。
肚子已经打鼓了很久,我几乎是凭着最后的本能一步一步往前挪的。
怀里什么也没有——其实还有支手枪,几发子弹,加上那个怀表。
我摸出怀表——倒不是想看时间,只不过是想找点事情给自己分散下注意力。
不成想这么一扯,胸口的伤口好像也裂开了,我当场痛的龇牙咧嘴,靠着一棵大树。
我舔舔干裂的嘴唇,不知道为何突然想起了鲍一鸣那家伙来。
他说刚穿越来的时候,是穿越到一个饥肠辘辘的乞丐身上,后来机缘巧合才没死掉。
话说这小子去了东瀛上军校,这会儿已经好几年了,恐怕已经回国了?
就是不知道他面对这群开始露出獠牙的“昔日同窗”,会怎么处置?
“滋啦!”
我吓了一跳,定神一看,发现前方居然出现了一只野鸡!
我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只香喷喷的烤鸡的景象!
我咽了口唾沫,从怀里摸出手枪,颤巍巍地要把枪举起。
完蛋!这会儿完全无法举起枪!
那只野鸡好像也察觉到了什么,“扑哧”一下又飞起来了!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