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ta-ad-slot="6549521856"</ins
冒險
玻璃窗外, 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将天與地渲染成皚皚一片。
朋友們邊驚嘆邊拿出手機拍照,池潇眺着窗外, 對朱奕達的提議并不贊同:“明燦應該不喜歡喝酒。”
朱奕達:“她不喜歡可以不喝嘛,我們喝。”
池潇睨他:“你們明天不滑雪了?”
朱奕達覺得他真是不解風情:“喝酒又不是只為了喝酒,誰讓你喝到爛醉了?非要喝到爛醉也行, 大不了明天躺一天。重點是喝酒的那個氛圍, 小酌怡情,大家再一起玩點酒桌游戲,拉近距離妥妥的好吧。”
“……”池潇沉默片刻, “家裏還有小孩。”
“等到喝酒的時候, 小孩早睡了吧。”
朱奕達嘆了口氣, 和他說不下去了, “你是來追她還是來當保姆的啊?這麽瞻前顧後, 能追到才怪。算了, 我自己去和明燦說。”
池潇沒吭聲, 目送他離開,去餐廳那兒找明燦。
不過兩三分鐘,朱奕達回來了,一臉春風得意:“人家說, 沒問題, 注意點衛生就行。天吶,多麽好說話的妹子,性格也溫溫柔柔的, 怎麽在你這兒, 就顯得人家多不近人情似的。”
性格溫溫柔柔的……
嗯。
挺有道理。
池潇提起唇角,落地窗倒映屋內的景象, 他瞥向餐廳那一隅,望見明燦的身影一晃而過,正在查看他剛才都點了什麽餐。
她今天的心情,看起來真的挺好的。
池潇松了松肩胛骨,懶洋洋道:“是我的問題。”
朱奕達:“當然是你的問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池潇:“嗯,我是小人。”
朱奕達瞥着他,總覺得幾天不見,池潇在這兒的氣質和在學校裏比起來,相去甚遠。是這裏的暖氣太猛的緣故嗎?高嶺之花被吹下了神壇。
舉手投足間,盡是一股悶騷勁兒。
池潇訂的餐雖然多,但是遠不夠七個人一起吃,明燦又加了十幾道菜,至少半個小時才能送到。
淼淼方才吃了不少甜甜的東西,肚子還不餓,他整個人扒在落地窗上看下雪,一臉興奮。
大雪挦綿扯絮,沒過多久,別墅外的院子裏就覆了一層白花花的積雪。
淼淼想出去玩雪,一呼百應,衆人紛紛穿上外套,陪他去院子裏玩。
滑了一天雪,明燦腰酸背痛,留守在屋內,羨慕他們一身使不完的牛勁。
“關學姐。”明燦叫住準備出門的關淩思,“能陪我聊兩句嗎?”
關淩思:“行啊。”
她以為明燦一個人待屋裏無聊,這裏就她們兩個女孩子,她留下來陪陪她是應該的。
男生們呼喇喇地全湧出了門去,池潇給淼淼戴了一頂厚厚的毛線帽,短款羽絨服外面又加了一件長款羽絨服,整個人裹得像個球,走起路來又像只企鵝。
舍友們一邊誇淼淼可愛,一邊嘲諷池潇是天選男保姆。一夥人笑笑鬧鬧到院子裏,關上門,将冷風與喧嚣隔絕在門外。
溫暖安靜的室內,關淩思打量着坐在單人沙發上的女孩。她長得可真漂亮,同性見了心髒也忍不住怦怦跳,一雙柔美的杏眼粲然含光,乍一看是溫柔和氣的,可是細究她的眼神,又會讓人感覺到難以忽略的、與生俱來的氣勢。
“學姐,其實我早就聽說過你,了解過你做的課題和科研項目。”明燦開門見山道,“我對這方面挺感興趣的,如果可以的話,能加個微信嗎?以後可能有些問題請教你。”
關淩思沒想到她要聊的竟然是學術問題:“我記得你是學金融的?”
明燦:“嗯。我家裏是做重工業這一塊的。”
關淩思:“可以知道你家是哪家公司嗎?”
明燦:“明氏機械、明氏重工、明氏冶金……挺多家的。”
關淩思愣住。明家在社會上很低調,普通人可能沒聽說過,但是關淩思就是研究工業能源這一塊的,明氏是北城最大的重工業企業集團,她去年還随隊去明氏旗下的工廠參觀過。
原來明燦名字裏的明,來頭這麽大。
關淩思立刻拿出手機加了明燦的微信。
兩個人又聊了些關于新能源和傳統能源企業改造的話題,越聊越投緣。
不知過去多久,關淩思手機忽然震了下,盛南舟在院子裏給她堆了個小雪人,拍照發給她,讓她出去看看。
明燦也不好拘着人太久:“改天再聊,學姐出去玩吧!”
關淩思現在看待明燦就像甲方大佬:“嗯嗯,晚點我把你感興趣的那個課題簡介發你看看。”
她一邊說,一邊拉上外套拉鏈,撣開手裏的白色圍巾,往脖子上繞。
明燦目光落在她的圍巾上,欲言又止。
關淩思笑:“很醜是吧?”
“有點。”明燦評價得很收斂,“手織的?”
這條圍巾沒有任何花紋,連樸素都算不上,純純醜陋,走針極其淩亂,有的地方緊有的地方松,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毛線質量看起來還不錯,多圍幾圈,保暖沒問題。
“嗯。”關淩思說,“是盛南舟親手織的。”
明燦驚訝地盯着那條圍巾,難以置信。
今天短暫相處過,她對盛南舟的印象很一般。他是他們整個宿舍嘴最碎的,還愛爆粗口,嘻嘻哈哈沒個正形,除了長得帥點,明燦真不知道他哪裏配得上關淩思。
沒想到他竟然會織圍巾。
明燦對賢惠的男孩子有濾鏡,雖然盛南舟心不靈手也不巧,但他能堅持織完這麽長一條圍巾,足見溫柔與恒心。
明燦不禁想起很久以前的往事:“我高中的時候,也收到過一條手織圍巾,那條織得很漂亮。我的圍巾多到數不清,本來只想随便戴一次,沒想到那天戴着它,考試考得特別好,後來那一整個冬天我就經常戴着,哈哈哈。”
關淩思:“是喜歡你的男生送的嗎?”
“不是。”明燦說,“是參加學校裏的抽獎活動,運氣好抽到的,應該是手工社團裏的同學織的圍巾。”
關淩思:“難怪織得好呢。盛南舟手藝爛死了,還逼着我一周至少戴一次。”
明燦:“這不是強人所難嗎?你別搭理他。”
關淩思:“不搭理不行。我還饞他那口飯,不戴着他就不給我做飯了。”
“他還會做飯?”明燦對盛南舟的印象徹底改觀了,“該不會,做得還很好吃吧?”
關淩思:“反正我很喜歡,哈哈哈。”
熱戀中的女孩子,笑聲裏難免帶了點甜蜜的顯擺。
明燦下意識想起淼淼他爸。之前她覺得池潇已經很能幹了,居家旅行必備,眼下一對比,感覺他被他舍友全方位碾壓,一點也不出彩了。
關淩思圍緊了圍巾,開門走到院子裏頭。
盛南舟正等她呢,見她帶着一身暖氣笑盈盈地湊到他身邊,忍不住把人摟進懷裏,親了下她的額頭。
淼淼手裏揉的雪球忽地掉到地上。
池潇把雪球撿起來,望了眼他在看什麽,無奈地捂住他的眼睛:“小朋友,非禮勿視。”
淼淼抓住爸爸的手,仰頭問:“思思阿姨是盛叔叔的女朋友嗎?”
他管他們叫叔叔阿姨,也就是說,他在未來認識這兩個人,才會習慣這麽稱呼。
“嗯。”池潇點了點頭,敏銳地察覺到淼淼話裏的隐含信息,“你印象裏,思思阿姨和盛叔叔不是一起的嗎?”
“不是啊。”淼淼說,“思思阿姨是媽媽的朋友,盛叔叔是爸爸的朋友,他們兩個不是一起的呀。”
“思思阿姨是你媽媽的朋友?”池潇詫異,看來在另一時空,明燦大概率不是通過他和盛南舟認識的關淩思。
“她們在一起工作嗎?”池潇又問。
淼淼想了想:“思思阿姨經常來媽媽家裏吃飯,然後再去書房裏頭和媽媽聊事情。”
池潇很自然地聯想到,淼淼之前說過另一個人也會去明燦家裏吃飯:“陳奕骁來家裏吃飯的時候,也和你媽媽聊事情嗎?”
淼淼:“對呀。”
“他是一個人來的嗎?”
“嗯……好像不是呢,他來的時候,思思阿姨一般都在。”
池潇忽然間整個人都舒暢了,之前之所以耿耿于懷,是因為他以為陳奕骁是單獨去明燦家裏,和她還有孩子一起吃飯,即便他再相信明燦的人品,也會覺得這樣的舉動過分親昵,讓人難以控制地多想。
如果吃飯的時候還有別人在,那意義就大不相同了。
池潇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淼淼則睜大眼睛盯着面前那對親密的情侶,悶悶地說:“爸爸,我記得有一次,思思阿姨來媽媽家裏吃飯的時候,還帶了另一個叔叔。”
池潇:“什麽?”
淼淼:“我見過那個叔叔……也像盛叔叔這樣,親了思思阿姨一口。”
……
池潇怔住,恍惚地望向盛南舟和關淩思。
作為舍友,他很清楚盛南舟有多喜歡關淩思。
關淩思比他們大三歲,他們入學的時候關淩思已經大四了。盛南舟對關淩思是一見鐘情,苦心孤詣追了一年多,直到關淩思直博了他才把人家追到手,之後每天雷打不動地給她做飯、送她上課下課、幫她占自習位置……談到現在也挺久了,盛南舟的熱情不減反增,宿舍裏所有人都以為,他們一定會走到最後。
然而,聽淼淼的描述,他們未來不僅分開了,關淩思身邊的位置,也已經被別的男人占據。
“你倆發什麽呆呢?”朱奕達的聲音将池潇拉回現實。
他揉了個雪球,輕輕丢到淼淼的毛線帽上:“小朋友,哥哥跟你商量個事兒。”
淼淼的關注點很快就被朱奕達吸引走,饒有興致地問:“什麽事呀?”
“我給你堆個大雪人怎麽樣?”
“好呀好呀!”
“你想要大雪人的話,得先幫我個忙。”朱奕達扯了下旁邊的池潇,“這個哥哥,你覺得怎麽樣?”
淼淼茫然地眨巴眼睛,不明所以。
其他人也紛紛湊過來,七嘴八舌地對淼淼說:“你看這個哥哥,又高又帥又有錢,你覺得他和你姐姐配不配?”
淼淼用力點頭:“配!超級配的!”
他的爸爸媽媽當然是全世界最般配的一對啦!
“那你願不願意在你姐姐面前幫他說好話?”
“願意!”
“很好!”朱奕達彎下腰,捏了捏淼淼圓乎乎的臉蛋,笑眯眯地說,“那你現在就叫他一聲姐夫,讓他高興一下。”
淼淼:?
他突然傻在原地,像聽不懂哥哥們說的話似的。
池潇滿頭冒黑線,冷不丁把他們推開:“別鬧。”
“怎麽就鬧了?這不是在幫你嗎?”盛南舟也擠過來,彎腰對淼淼說,“小朋友,還愣着幹什麽,你不想這個帥帥的哥哥做你的姐夫嗎?”
我不想啊!
淼淼嘴巴動了動,一臉抗拒的樣子,小小的心靈感受到了大大的無語。
姐夫是什麽東西?這是他親爹啊!
盛南舟使盡渾身解數逗淼淼半天,怎麽也逗不動他喊人。
末了,盛南舟直起腰,對池潇嘆了口氣,帶着明晃晃的同情,下了個悲傷的結論:“唉,這小孩瞧着挺乖,原來心裏根本就看不起你。”
池潇無語得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
在院子裏玩到晚餐送到,幾人帶着一身雪沫回到室內,圍桌用餐。
淼淼今天體力消耗太大,飯吃到一半就不住地打哈欠。
吃完飯,稍微消了會兒食,明燦便帶着他上樓洗漱。
吹頭發的時候這家夥的眼睛就結結實實地閉上了,小嘴吧唧着,倒在明燦身上睡得挺香。
明燦把他抱到床上,蓋好被子,檢查了卧室門窗,又把二樓露臺的落地窗鎖上,這才踩着拖鞋慢悠悠走下樓。
晚上七點多快八點,室外的雪還在不知疲倦地飄灑,男生們買的啤酒、骰子還有骰盅都送到了,俨然要玩酒桌游戲的架勢。
客廳吊燈滅了,只開幾盞柔和暗淡的射燈,電視播放着慢搖歌曲的MV,壁爐裏的炭火哔啵燃燒着,這樣的氛圍,連明燦都覺得,不小酌幾口說不過去。
衆人圍坐在客廳的榻榻米沙發上,許多道視線跟随着明燦,無聲催促她加入。
他們“好心”地給她留了位置,就在池潇左手邊,與他坐同一張沙發。
池潇手肘搭在膝上,眼睛盯着手機,沒有擡頭看明燦。
燈光将他頭發照得很黑,還有點亂,T恤外面套了件薄衛衣,領口露出白邊,整個人透着股散漫。
明燦不太情願地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鼻尖随即湧來一股淡淡的衣物熏香,薄荷檸檬味,很好聞。
在座所有人中只有池潇洗過澡。他弓身坐着,露出一截脖頸,膚色白淨如雪,棘突明顯。
明燦下意識擡起胳膊,嗅了下袖子。還好不臭。
明燦另一邊坐着關淩思,盛南舟越過她給明燦倒了半杯酒,問她會不會搖骰子吹牛猜點數。
“會吧。”明燦盯着杯子裏黃澄澄的酒液,淡聲說,“事先聲明,我酒量不太好。”
“不礙事,玩輸了先選真心話大冒險,實在不行再喝酒。”
這規矩全球統一,明燦沒意見。
她從小到大都是正經人,與暧昧風月絕緣,心裏沒什麽事兒是不能往外說的,所以以前玩這種游戲的時候,她跳過大冒險,每次都選真心話,朋友們懲罰她提的那些問題,她回答起來毫不為難。
久而久之,與她相熟的朋友都會規定她必須選大冒險,不然也太沒勁了。
今晚,明燦身邊都是新朋友,就算發覺她的真心話很沒勁,他們應該也不會太為難她。
明燦就這麽定好了計策。
她低着頭,手指輕輕絞着褲子布料。
耳邊回蕩着慵懶的慢搖樂,不知為何,她的心沒有落到實處,反而一寸寸提了起來。
總覺得這場聚會,不是那麽容易捱過。
第一輪開始,大家搖好骰子扣在桌上,盛南舟打頭報數,後面的人按照座位次序,順時針跟着他報。
剛開始玩,大家都挺收斂,一圈轉完數也不太大。
回到盛南舟這兒,他盼星星盼月亮似的找輸,直接在上家關淩思的基礎上加了五個六——六個人三十個骰子,他報十七個六,多得離譜,不開他開誰?
“我輸了。”盛南舟得償所願,“我選大冒險。”
神金。
關淩思暗暗罵了句,臉頰不自覺泛紅。
大冒險無外乎兩種,特別丢臉的和特別暧昧的。眼下大雪夜,他們待在別墅裏,很難跑到公共場合做什麽特別丢臉的事兒,所以盛南舟料定大家會給他挑個特別暧昧的大冒險,正中他下懷。
開他的人是朱奕達,所以懲罰也由朱奕達提。
朱奕達怎麽着也是正兒八經考上A大的,腦子夠用,一眼就看穿盛南舟的小九九。
抱着絕不能讓他爽到的心思,朱奕達說:“舟哥,你公主抱着寬仔在客廳走兩圈吧。”
盛南舟:……
全場爆笑。
陳寬名字裏帶個寬,身子也挺寬,體重快兩百斤。
當着女朋友的面,盛南舟自然不能說自己抱不動,他赴死似的站了起來,先給了朱奕達一腳,然後走到陳寬跟前,把他抄抱起來的那一瞬,差點沒閃了腰。
兩圈走完,盛南舟回到關淩思身邊,全身筋骨快散架,一臉生無可戀。
“笑毛啊!”他伸手把關淩思推遠,“世界沒有愛了,你去找別的弟弟吧,我被你傷透了。”
“哎呀,我錯了,我不笑了,哈哈哈……”
池潇擡眼望着他們,心裏莫名發悶,視線很快又低下去。
明燦也在笑,一只手擱在腿邊,離他很近,纖細的手指像剝了皮的蔥段似的白嫩,指骨輕輕蜷起又松開,露出淡粉色的手心。
怎麽會有人。
連手心都長得讓人欲罷不能。
池潇挪開眼,拿起酒杯,面無表情地送到唇邊。
明燦餘光偷瞄着他。
剛才盛南舟公主抱陳寬,真的巨好笑,連她都要笑不活了,池潇卻毫無反應,萬年冰川似的僵坐着,氣壓很低。
從明燦落座到現在,他還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
雖然他也沒有和別人說,但是,他現在的人設不是她的狂熱追求者嗎?
這個鬼樣子算什麽狂熱?
明燦抿了抿唇,抽回視線。
下一輪游戲開始。
又是盛南舟打頭,他這回不敢亂來了,思忖一會兒,報了個比較大的數字為難後面的人,直接讓游戲進入白熱化。
朱奕達和陳寬非常謹慎地只在上家基礎上增加一點點。
然而這一點點,已經使游戲來到決勝的邊緣。
輪到池潇了。
池潇是明燦的上家。
明燦在心裏估算着,從概率上來說,池潇如果只在他上家的基礎上加一點點,還是有挺大的可能性低空飛過沒人開他。
在座的數學都很好,應該不難看出,開她比開池潇更穩妥。
明燦覺得自己這把大概率要寄了。
她煩躁地抓了下酒杯,就聽池潇出乎意料地,在上家的基礎上加了兩個六。
這就有點冒險了。
上家報十一個六,他報十三個六。
難道他搖出了很多六?可是明燦這裏一個也沒有。
明燦決定開他,然而在她開口之前,盛南舟先跳了起來:“開開開,潇哥你大意了,老子可是一個六也沒瞅見。”
大家同時打開骰盅,數了數,總共才八個六!
明燦長舒一口氣。
她剛才沒看清池潇的骰子,想再看一眼的時候,池潇已經扣上骰盅将骰子搖亂了。
盛南舟摩拳擦掌:“好哥哥,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池潇不加思索:“大冒險。”
他垂眼睨着酒杯,仿佛已經準備好拒絕他們提出的大冒險,喝酒抵罪。
不知為何,受罰的是他,明燦的心卻提到了嗓子眼。
喝酒吧喝酒吧。她在心裏對池潇說,你可是高冷男神,雪山巅上的高嶺之花,別學凡人玩什麽大冒險,多掉價。
“嘿嘿。”盛南舟搓了搓臉,無需思考便說,“兄弟一場,不為難你,就來個簡單的。你在在座的女生裏挑一個表白吧。”
話落,四周響起一陣陣意味深長的怪叫。
擱幾個月前,誰敢相信不久後的寒假,他們會對A大知名冰川景點、異性絕緣的池大學神提出這麽暧昧的大冒險懲罰?
明燦揪着衣角的手霎時收緊,指甲幾乎要劃破衣裳布料。
這叫不為難,這叫簡單嗎?
在池潇舍友眼裏,池潇追了明燦這麽久,之前肯定表白過了,而且他追得很猛,沒有藏着掖着,好感全寫在臉上,路人皆知,現在只不過讓他再表白一次,何止不為難他,簡直就是太簡單了。
于被告白的人而言,也只不過是把聽過的內容,再聽一遍罷了。
在座的女生只有兩個,指向性可謂非常明晰。
盛南舟甚至還摟住關淩思肩膀,将範圍再度縮小:“朋友妻不可欺哈。”
室外,屋頂上的積雪撲簌簌往下掉,寒風斜吹,樹影在白茫茫的夜色中搖曳。
飛雪掠過窗臺,于寒涼夜色中翹望溫暖的房間。
房間裏的人也在往外看雪。
僅僅片刻,池潇收回視線。電視屏幕變幻的光像浮游螢火,映在他側臉,斑駁的,流動的,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輪廓。
他睫毛很長,淡薄的視線順着睫羽落下,應該投向了酒杯。
但他沒有拿起來,宣告放棄冒險。
而是向後仰了仰身子,緩緩地挺直腰。
明燦也不自覺坐直,被暖氣吹燙了的耳朵,隔着萬水千山,聽到落雪聲。
池潇轉過來看她,目光與她在半空中對上。
明燦嘴唇翕動了下,望見他那雙與冰雪同輝的眼睛,淡澈的底色,突兀地映出她的臉。
不知道為什麽,她仿佛從他眼中看到了一瞬間的輕松。
像是只把這個大冒險當游戲,随便敷衍過去就行。
又像是進行這個大冒險,對他而言,反而是一種久違的放松。
“明燦。”池潇聲音很低,眼神是坦蕩的,一瞬不瞬望着她,無需醞釀便脫口而出,“我喜歡你。”
<span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