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ta-ad-slot="6549521856"</ins
第八十一章
別的?
也有。
徐雲妮:“農産品方面我們這最多的就是杏, 還有蜜瓜,沙棗,然後就是牛奶, 奶酪這些。”
時訣問:“賣這些東西流程多久?”
徐雲妮:“很快, 上次王泰林來,從了解到開賣, 一共也就三四天, 他們還是單打獨鬥, 如果你來,樂陽的團隊肯定會幫你全部弄好, 你直播間坐兩小時說說詞就行了。”
“那除了吃的, 還有別的嗎?”
也有。
徐雲妮不知道時訣的具體想法, 拿着筆記本, 一樣一樣跟時訣核對。
她說, 時訣就在一旁聽。
在說到他們開發區的一家服裝紡織廠的時候,時訣多問了幾句。
時訣:“有牌子嗎?”
徐雲妮:“有, 叫‘衣生有你’。”
“做得怎麽樣?”
“品牌嗎?不太行, 但廠子的生産質量很好。”
頓了頓,徐雲妮想到什麽,對時訣說:“不過, 這是個有故事的企業。這廠的老板本來是做工業紡紗的,這家服裝廠完全是他為了帶動家鄉就業投資創辦的, 員工有兩千多人, 都是當地一些困難戶和殘疾人,産品不複雜, 但用料非常紮實,棉花都是老板包地種植的, 這也是我們這的重點扶持企業。”
“那這廠要比那杏好一點,”時訣下地,取了一支煙,思索道,“我沒準能勸公司搞個大一點的活動。”
徐雲妮:“但他們賣的是女裝。”
“女裝更好。”時訣想了想,跟她說,“你知道Reve嗎?”
“知道,瑤瑤那個團。”
崔瑤出道的節目徐雲妮也看了,這節目目前剛結束沒多久,人氣正處在巅峰狀态。
“你想讓她們來?”
“那團說實話,除了瑤瑤以外都白給,氣質不行,所以時尚資源很差,公司正發愁呢。她們現在是上不去下不來,與其在那坐着等資源,不如先幹點事。”
“那她們來你能跟着嗎?”
“如果有演出就會跟着,這團基本是我來制作,這邊有演出場地嗎?不要太大的,到時候連彩排帶演出,再加上賣貨,時間就會拖很久。”
徐雲妮說:“露天的演出場地行嗎?非常有特色,開過沙漠音樂節。”
時訣好像很有興趣。
“在哪裏?”
“就在我們開發區不遠的地方,”徐雲妮說,“下午你有拍攝,明天你什麽時候走?”
“應該是下午。”
“那來得及,明天上午我帶你去實地看看。我們這邊肯定沒有問題,主要是樂陽,我怕樂陽不願意賠本賺吆喝。”
時訣煙抽了一半,頓了一下,頗為疑問地看向她。
“什麽叫‘賠本’?”他一副“你不要胡說八道”的神情,說,“怎麽可能賠,絕對有的賺。”想到什麽,他輕嗤一聲,又說,“徐雲妮,我進公司到現在唯一只出不進的項目就是你的牛場。”
徐雲妮:“……”
第一,牛場不是我的。
第二,那不是牛場。
徐雲妮看着時訣穿着白色浴袍,坐在沙發裏抽煙的樣子,忍不住招招手。
時訣非常不滿意她這招貓逗狗的手勢。
“幹嘛?”
“來,班長。”
“幹嘛?”
“你先來。”
時訣走過去,往床邊一坐,徐雲妮一直維持着手肘撐着身體,趴在床上的造型,就那麽仰頭看着他。
徐雲妮思緒翻飛。
她已經跟時訣聊了很多自己這兩年的生活,絕大多數內容都交代得很清楚,但也有一些難以啓齒的部分,她從來沒跟他講過。
就比如說,他們徹底失聯的那一年裏,徐雲妮有一次難忍思念,由杜佳介紹,找了一個據說算姻緣很厲害的大師。她算了自己和時訣的八字。大師說得神神叨叨,總結下來是只要堅持就有希望,那如果花錢請個法器,希望就更大了。
徐雲妮一聽要收錢,頓失興趣,大師勸說她,錢該花就得花,這男的屬于萬裏挑一型的,千萬別錯過。
徐雲妮問怎麽個萬裏挑一法?
大師說你這男人命好啊,走財官大運,二十五歲之前是偏官,二十五那年轉正官,然後就是整整四十年大運,有花不完的錢,他九成是要結婚的,你千萬別舍不得這個小錢。
當時徐雲妮在腦子裏,把“我是一個堅定的無神論者”過了三遍,最後還是消費了。
付錢的一瞬,她真覺得自己沒救了。
徐雲妮嘆了口氣,一手攬過時訣的腰,臉埋在他後腰的位置,又深深吸了口氣。
時訣無語道:“你到底要幹嘛?”
吸吸財神爺。
下午三點多,時訣有拍攝行程,他說他順便去找李雪琳聊聊這件事。徐雲妮說那她也趁這個時間聯系一下領導和企業負責人。
這其實算是一個比較突發奇想,甚至可以說是一個有點異想天開的主意,但很神奇的是,當這兩人決定要去做的時候,都沒有半分猶豫,他們都認為,只要辦了就一定能成。
時訣見了李雪琳面就開始說這事,他說你看姐,與其找那些不上不下的品牌合作,不如就往公益方向傾斜,而且團裏正好有本省人,這就更好寫故事了。現在時代變了,大牌子不見得就那麽吃香,大部分人都消費不起,上上價值,沒準年輕人更吃這套。現在Reve的歌不夠開演唱會,但足夠做個見面會型的live演出,專輯已經做了一大半了,我回去幫她們排一排,再加幾首新曲子,一點問題都沒有。
李雪琳聽他洋洋灑灑說一通,問了一句,你是吃大補丸了嗎?
時訣笑着說,姐,你跟公司說,如果能行,我這就回去給她們錄新歌。
這确實是個思路,像Reve這種有年限的團,成團之後就要開始想辦法賺錢,貨總要賣的,公益總要做的,拉在一起,如果真能像時訣說的再“上上價值”,也不失為一個方法。
主要問題是,這企業他們不熟,什麽預算什麽目标,都不清楚。
拍攝進行了三個多小時,結束後,時訣按照徐雲妮發的消息,把李雪琳帶去了“衣生有你”的公司,直接見到了徐雲妮和企業老板,還有區委的一位領導。老板姓常,得到消息,特地從兩百多公裏外的臨市開車過來,領導也是聞訊趕來,大家一起周末加班。
李雪琳一瞧這陣勢,忙聯系了樂陽的商務和法務的人,一起視頻參與會議。
徐雲妮把公司獨立品牌的所有産品都拿出來,常老板一樣樣介紹,區委領導也說了一些宣傳支撐方面的事。他們一口氣談了兩個多小時,基本确定了合作意向。
他們是分開走的,時訣跟李雪琳回酒店,徐雲妮則去送領導。
路上,領導說,小徐,你有這資源怎麽不早說啊?
徐雲妮說,只是老同學,他最近正好來這邊,就見了個面,他說他們公司非常重視藝人的公益活動,我就幫他聯系了一下。
領導點點頭,說我們區這批年輕人,跟你比都差遠了,別說主動幹事了,拿鞭子抽都不帶動的,你就這麽接着幹吧,小徐,你将來肯定能行。
徐雲妮笑着說,謝謝領導表揚,那您以後多帶帶我。
另一邊,李雪琳也在車上跟時訣聊。
你女朋友跟我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樣。
時訣問她,你想的什麽樣?
李雪琳琢磨一會,說,不好說……
今天,李雪琳與徐雲妮見了面,徐雲妮與她握手,開口一句,雪琳姐,承蒙您的關照了。李雪琳被那視線,被那聲音一裹挾,好感度突然拉得很高,結束的時候,她還與徐雲妮加了微信。
時訣看着車窗外,抽着煙,算着時間,說,我回去錄幾首新歌給Reve,專輯能出來,到時候一起賣。
李雪琳知道,時訣要做這個活動,就是想來這邊多見見他女朋友。
李雪琳也沒什麽反對的,他最受關注的時期已經過去了,現在扒着這事的人也不多。而且李雪琳明顯感覺到,時訣興致來了,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麽躍躍欲試的狀态了。
每次他有這種狀态的時候,他們絕對都會大賺一筆。
音樂界對YAXIAN的評價,藝術性褒貶不一,但商業性從來沒話說,不管從前,還是以後。
都忙完,已經晚上十點多了。
時訣回屋放下東西就開始寫歌。
已經大半年不怎麽運作的腦子,突然開始想事了,他沒帶琴,就用手機裏的軟件開始寫東西,越寫越投入。
等徐雲妮回來的時候,時訣已經趴床上睡着了。
手機還拿在手中,另一只手拿着筆,用的是酒店配備的鉛筆和便簽,上面寫着作曲的草稿。
她把手機和鬼畫符一樣的便簽卡抽走,剛開始動作還很小,後來發現他睡得跟死豬一樣,也就不管那麽多了,把他整個推到枕頭上。時訣感受到被打擾了,睡夢中也很不耐煩地皺着眉。
徐雲妮把被子給他蓋好,把燈關了,只開着一盞桌子上的小臺燈,拿出電腦開始做活動的數據調研。
她一直忙到下半夜一點半,才躺到床上睡覺。
一進被子,溫熱的氣息包裹全身,時訣似乎下意識地往這邊靠了靠,徐雲妮很快睡着了。
這一晚,徐雲妮做了一個夢。
她又夢到了之前跟杜佳一起去算命的場景,那大師算着算着,杜佳忽然變成了李恩穎,徐雲妮自己也變小了。
李恩穎拉着她的手,跟那大師說:“這孩子從小不怎麽愛笑,怪嚴肅的,我有點擔心。”
大師叫來徐雲妮,算了半天,煞有介事道:“這孩子命犯孤辰星,性格獨啊。”
李恩穎大驚,說:“但她平時跟小朋友來往很正常啊。”
大師說:“孤辰又不是兇性,只是一種性格傾向而已,善于獨處,喜歡自己做決定,你做好準備哦,她将來沒準會離你很遠。”
李恩穎聽得心驚膽戰,念叨着“孤辰”二字,又說:“這不會影響她婚姻什麽的吧?”
大師說:“哎,你擔心得太對了,她別的方面很靈,婚戀方面就很僵硬,不轉彎,她的感情經歷會很少,很有可能認準一個就不回頭的那種,要是碰到壞的,這輩子就玩完了!你要想避免這些事,得使使勁。”
然後又開始介紹他的作法項目。
徐雲妮就在他沒完沒了的推銷聲中,醒過來了。
睡眠不太夠,但架不住生物鐘的準時。
窗簾外透着淡淡的清輝,他們倆不知不覺又睡成了面對面。
徐雲妮看着時訣的眉眼,心想,幸好李恩穎當年沒付那個錢。
如果大師是騙子,他們就造成了財産損失。
如果大師不是騙子,真的改動了她的性格,更是糟糕透頂。
她看了一會,時訣忽然聲音沙啞地說:“睡覺啊……”
徐雲妮一頓:“你閉着眼睛也能看見我在幹嘛?”
“嗯……”他喃喃道,“牛吧。”
總像是記憶裏重複了一萬遍的對話。
徐雲妮坐起來,一拍他後背。
“起了,今天還有事呢。”
徐雲妮載着時訣前往之前開沙漠音樂節的地方。
中途,他們路過了一片墳地。
一望無際的蒼茫沙地裏,有很多鼓起的墳包,今日天氣說不上好,有淡淡的塵霾,一吹起風,更是迷茫一片,無邊無際。
徐雲妮指着另一邊,說:“那個方向下面,有上千座古墓。”
時訣看看,一馬平川的戈壁,什麽都沒有。
“有保護,不能開發。”徐雲妮說。
時訣問路另一側的墳包:“這些也是古墓?”
“哈,”徐雲妮笑道,“不是啊,就是近代的。”
“還讓這麽葬?”
“有一些也比較早年了。”徐雲妮想到什麽,跟時訣說了一個名字,是個很有名的作家,“她的衣冠冢就在這裏,具體是哪一座沒人知道,因為怕成景點,打擾這一代的安寧。”說着,她又笑了笑,“但我知道是哪一座,是這邊看守古墓的人告訴我的。”
時訣望着遠方,金色的太陽照着金色的土地,晃得他睜不開眼。
他們來到演出地點。
這是當地為了拉動旅游特地開發的一處小型公園,裏面有滑沙,騎駱駝等沙漠游玩項目,還有音樂野奢營地,之前音樂節的演出臺都還保留着。
時訣瞧了一圈,說:“這地方不錯啊。”
徐雲妮說:“場地負責人應該已經跟你們公司聯系上了。”
時訣用手機拍拍舞臺的照片,若有所思的樣子,好像在構思着什麽。
徐雲妮沒打擾他,安靜地等他想完,不時看看時間。
時訣是下午的飛機,他帶着包出來的,跟李雪琳說好了,到時直接機場集合。
時訣看完之後,工作人員給他們準備了午餐,他們找了一個面向沙漠的帳篷,坐在裏面吃。
太陽高懸,已經九月份了,依舊熱得渾身冒汗。
徐雲妮吃着東西,見時訣一直望着遠處的無垠的沙山,好像呆了。
徐雲妮問:“想什麽呢?”
時訣:“……你說,那個作家為什麽要把衣冠冢葬在這呢?”
徐雲妮:“誰知道了,覺得安心?”
時訣依然怔怔地看着遠方。
徐雲妮吃完了,收拾好東西,然後給時訣看了自己的手機。
上面是一個帶着小院子的簡易別墅。
“這是什麽?”時訣問。
徐雲妮說:“我看中的房子。”
時訣還是看着圖片:“在哪?”
徐雲妮:“市中心,離研究院很近,景色很漂亮。”她看向他,“時訣,我是這樣打算的,我們現在的工作都在做,如果你真像自己說的,這行幹不下去了,就帶着阿姨一起來這邊,這裏沒有人打擾的。如果你還能幹下去,我們就各自再拼一段時間,你确定好在那邊發展的話,我就找機會直接考過去。”
“啊……”時訣有點猶豫。
“不急,你慢慢想。”
徐雲妮站起來,走到外面,雙手舉高,伸了個懶腰。
時訣看着她站在熾烈光芒中的身形,說:“……那就先幹着吧,等我合約到期了再看。”
“行。”徐雲妮應了一聲,用腳踢踢地上的碎沙。
時訣說:“徐雲妮,我要走了。”
“嗯。”徐雲妮轉過頭來,看了他一會,笑着說了一句“Assalamu alaykum”。
時訣一愣:“什麽?”
徐雲妮說:“之前我給外國人上種杏的課,一個老外教我的,意思是‘願你平安’。”
風吹着她的頭發從後向前,她嘴角的淺笑,被光與沙遮掩。
這是我對你最深的祝福,願你平安。
只要我們平安,其他一切都可以慢慢來。
時訣看着她,勾勾手。
徐雲妮走過去,彎下腰,時訣一手勾在她的脖子後,揚起修長的脖頸,吻了上去。
那吻輕巧,靜香彌漫,如同初開的蓮。
宇宙的盡頭,他們會住進沙丘。
徐雲妮覺得,他的眼角好像濕潤了。
她實在沒忍住,偷偷看去。他閉着眼,眼周紅了,皮膚雖然有些幹燥,但也實在很美,如同沙漠的玫瑰。
她情難自抑,捧起他的臉,深深吻了下去。
人心總在尋求安寧。
要為崩塌的情緒找一個出口,然後再試着重建,這個過程對于時訣來說,要更為漫長一點。
從質疑,到堅信,他足足花了兩年多的時間。
<span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