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ta-ad-slot="6549521856"</ins
第四十五章
徐雲妮原本的計劃都被打亂了。
她回到家, 李恩穎在跟趙博滿研究旅游的事。
趙博滿老早就制定了計劃,想去北極玩,他想趁着徐雲妮高考結束, 還有暑假趙明栎從國外回來, 全家一起畢業旅行。
“妮妮!來,看看這兩個腰包你喜歡哪個?”
徐雲妮過去, 坐在沙發上, 李恩穎拿過手機給她看。
“你趙叔喜歡這個, 但我覺得不太好看……”
徐雲妮看着這兩個腰包,開口道:“媽, 趙叔, 你們有沒有認識的比較厲害一點的律師?”
李恩穎和趙博滿均一愣。
李恩穎問:“律師?為什麽要問律師, 有什麽事嗎?”
徐雲妮:“是我一個同學。”她把時訣遭遇的事情告訴了他們, 李恩穎聽完, 哎呦了一聲,說:“這孩子可真倒黴啊, 傷得重不重啊?”
徐雲妮:“我今天去看了, 情況還行,但他們那個賠償還沒有談清楚,他哥在找律師。”
李恩穎說:“律師那認識的那可太多了, 你爸以前朋友好多都是律師。”
趙博滿說:“我們公司也有法務部門,他這官司應該不難打啊, 這責任不是很清晰嗎?”
徐雲妮問:“有合适的人能介紹給他們嗎?”
醫院內。
崔浩正在給時訣看SD其他老師從錄制現場發回來的視頻。
本來崔浩不願意讓他看這些, 免得他心裏難受,但時訣要看, 第二輪錄制剛結束,他需要知道他們發揮得怎麽樣。
“樂陽的都還行, 但是瑤瑤不太理想,她不想參加了,非要來看你,讓其他老師給按那了。”
時訣沒聽清他在說什麽,他的注意全在視頻的舞蹈裏,這舞蹈是他負責編排的,整體呈現效果不錯,只是有一個人笑得過于誇張了。
好像自從後臺事故後,阿京每天都過得很開心。
這時,進來一個電話。
來電顯示是“徐雲妮”的名字,時訣看向崔浩。
崔浩拿回手機,接通電話。“喂?哎,不忙,你說……還沒呢……嗯?是嗎?”他稍直起腰,“那能有的話太好了……行啊,你給我他的電話,我跟他細說,嗯嗯,好……行,謝謝你了。”
他挂斷電話,時訣問:“什麽事?”
崔浩手指頭點了點,說:“你這同學真太靠譜了!”
“什麽?”
“你那個拼車車友,”崔浩說,“她幫忙找了一個律師,說是專門擅長人身損害賠償的案子。”
時訣無言地看向一邊,然後又看了回來。
“能不能別讓她幫忙啊?”
“嗯?”
手機一震,徐雲妮發來了律師的聯系方式。
崔浩看看時訣的臉色,忽然說:“你這同學喜歡你吧?”
時訣沒說話。
崔浩:“怎麽着,你不喜歡她?我看挺好的啊,踏踏實實的。”他一邊低頭存號碼,一邊笑着說,“以前雯子跟我說,你喜歡聽話的純欲女文青。”
時訣淡淡道:“她看誰都像你。”
崔浩笑容一停,嘴巴動了動,又沒出聲。
他收起手機:“你跟你同學有什麽事自己處理吧,我現在管不了那麽多了,我得先把這事解決了。”他一起身,站得有點急了,腦子一懵,又跌回了椅子裏。
“哎呦卧槽了……”
時訣:“哥……”
崔浩已經好久沒有睡個整覺了,自事故發生以來,他一直在忙。
時訣說:“你休息一下吧。”
崔浩緩過神,說:“不用,我出去打個電話。”
崔浩離開了。
時訣的視線落在空空的某處,片刻後,他頭又開始疼了,他閉上眼睛,再睜開時,他看到床頭小桌上放着的拆開一半的面包。
他完全不餓,他完全沒胃口,他現在看到吃的東西就泛惡心。
但他盯着那面包足足十來秒,最後還是伸手去拿了。
面包放得非常遠,崔浩完全不擅長照顧人。
時訣抻動了傷口,疼得耳鳴陣陣,他一咬牙把面包夠到手,撕開袋子,連什麽味道都沒吃出來,三下五除二直接吞了下去。
徐雲妮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前往醫院。
她沒有去找時訣,先挂了骨科的號,又挂了呼吸內科的號,帶着時訣的情況去詢問後續療養措施。
她在呼吸內科門口等待的時候,碰到個阿姨,也是做了跟時訣一樣的手術,這是定期回來複查。在閑聊過程中,阿姨勸說徐雲妮,讓患者一定要抓緊術後半年的恢複期,好好調理。
“我就沒太在意,現在太後悔了,動五髒的手術,就沒有不傷元氣的,別以為年輕就不當回事。”
徐雲妮問:“那該怎麽調理?”
阿姨說:“這段時間別碰冷的,別吹空調,不要刺激到氣管。然後最好出院了找個好的中醫院護理一下,宣通肺氣,還得每天做深呼吸練習。”
徐雲妮拿着筆一項一項記錄。
“中醫院?您有推薦的地方嗎?”
阿姨說:“有個大夫做這個不錯,我們好多人在那紮過針灸,但離這邊太遠了。”
徐雲妮說:“您告訴我,我先記一下。”
中午,徐雲妮背着包來到住院樓。
屋裏有三個人,時訣、崔浩,還有一個陪護,病患不知都去哪了,這位陪護親屬正躺在病床上拿手機玩游戲。
崔浩抱着手臂在角落裏靠坐着休息。
徐雲妮在時訣的注視下走過去,把包輕輕放一旁,來到床邊。
她小聲問:“吃飯了嗎?”
時訣說:“吃了。”
徐雲妮看着一旁的面包袋和酸奶。
“你就吃這個啊?”
“不想吃別的。”
“這營養不夠吧,你得吃點菜啊。”
“我現在看見帶油的東西就想吐。”
徐雲妮提議:“……要不喝點粥?再配點小鹹菜。”
“不用了。”
“你都瘦脫相了。”
時訣看着她,徐雲妮接着說:“不用擔心,就是脫相了也很帥。”
“徐雲妮。”
“我先去買點粥,正好我也沒吃呢,我買回來我們一起吃點。”
徐雲妮走後,崔浩把眼睛睜開了。
“你想喝粥啊?那你怎麽不跟我說呢?”
時訣沒說話。
崔浩不逗他了,站起身:“那這就先交給她了,我先走了,晚上回來。”
時訣慢慢看了過來:“什麽叫‘交給她了’?”
崔浩說:“我下午要去跟律師碰個面。”他拿起包,檢查了一堆材料,“昨晚你同學就說好的,下午來替我。”
“什麽?”時訣皺眉,“哥,你怎麽能讓——”
“行了,人來都來了。”
“她只是來看看。”
崔浩沖時訣抱起拳,誠懇說:“你才是我親哥,弟弟我這是真沒人了,好吧?你體諒一下,我得走了。”
徐雲妮在附近找到一家鋪子,買了粥和小菜,然後又去旁邊一家大的飯店打包了一份鮮炖魚湯。
她回去的時候,病房裏只剩時訣和另外那位手機玩累睡着了的陪護人員。
非常安靜。
徐雲妮把帶回來的飯菜一一備好。
天氣太熱了,她出了點汗,面頰有些泛紅。
“來,你一份我一份。”
“我真吃不下……”
“能吃多少是多少,你哥呢?”
“去見你介紹的律師了。”
“這樣啊。”
“徐雲妮。”
“嗯?”
“你這是要幹什麽?”
“什麽幹什麽?”
時訣看着她拆魚湯袋子的手,說:“我跟你說過吧,我不想談了。”
“說過,”徐雲妮把魚湯蓋子打開,“不談就不談,普通朋友就不能相互關照嗎?難道不談戀愛就絕交嗎?”
時訣胸口微微抽動,真是似曾相識的言辭。
“不絕交就是你這樣?”時訣說,“怎麽,讓我人情欠多點,你會比較放心嗎?”
徐雲妮手頓住,她看着鮮香白嫩的魚湯,大概三五秒後,轉臉向他。
“昨天我問你我能不能來,你說随我,我沒記錯吧?”
時訣沒說話。
徐雲妮:“現在又變了?”
徐雲妮感覺,當初她在生日當晚擔憂的內容,都在一一應驗——他們都還不夠成熟,即使他們壓根就沒談。
她又說了一句:“你反悔真的挺快的。”
時訣當然聽出她引申的意思。
“哦,”他回應,“有你快嗎?我反悔好歹還要出個事,你反悔只需要我唱首歌就行了。”
徐雲妮:“那你可以再唱一首啊,沒準我就走了呢。”
旁邊床的人醒了,對這邊說:“大中午的,你們能小點聲嗎?”
徐雲妮擡眼過去:“你剛玩游戲聲音比這大吧。”
“哎……”那人瞬間不滿意了,“我沒玩了啊,我這睡覺呢,你們說話還有理了!”
徐雲妮:“昨晚你們打牌的時候怎麽沒顧及有人在休息呢?”
這人發現不太怼得過,罵罵咧咧直接拉上了簾子。
病房再次陷入沉寂。
徐雲妮接着拆粥鋪的包裝。
餘光裏,是他放在身側的瘦長的手掌。
她忽然有那麽點後悔。
他的想法難道理解不了嗎?
幹嘛非得較勁呢?
徐雲妮把伸縮餐桌放到病床中間卡好,剛要去拿食物,忽然想到什麽,停下看向時訣。
四目相對,徐雲妮認真地問他:“你不會等我擺好後揚了吧?”
過于離譜的問題,使徐雲妮久違地再次見到了時訣的白眼。
好吧,應該是不會揚了。
兩份飯,各有一碗粥、鹹菜、青菜炒蘑菇,和一碗魚湯。
她把餐具給時訣,兩人就這麽默不作聲吃了起來。
吃完飯,徐雲妮把桌面都收拾了,然後把垃圾清理出去。再次回來的時候,屋裏另外一床的病人也回來了,還有兩名探病的親屬,圍着人說話。
徐雲妮回到時訣床邊,坐到椅子上。
“睡一會吧。”她說。
時訣:“不困。”
徐雲妮:“你少說點話吧,護士都說要你少說話,多休息。”
時訣:“不是你一直在說話嗎?”
“行,我不說了。”徐雲妮點點頭,把嘴閉上了。
她從包裏拿出一本之前在圖書館借來的書看。
兩個人,一個閉目養神,一個看書,暫時安寧。
過了好一會,護士過來挂吊瓶,這時時訣人已經睡着了。
護士動作很輕,弄完之後,他也沒醒。
徐雲妮的視線從書上移動到他的臉上。
他真的瘦了很多。
時訣對吃沒什麽執念,以前就是這樣,而且他的食欲非常容易受到情緒影響,就像當初在舞社被阿京折騰時一樣,現在只會更誇張。
不過……剛才她買的東西,他基本都吃光了。
她有注意到,好幾次他都是皺着眉頭硬吞下去的,基本是當藥吃的。
但也是吃光了。
他已經非常努力在調整了。
徐雲妮又一次反省,她剛才不該那麽跟他吵。
就因為他戳破了她的心思,她就惱羞成怒了?她的臉皮怎麽這麽薄呢?
——“讓我人情欠多點,你會比較放心嗎?”
還真是。
徐雲妮在心裏回答,一點都沒錯,她希望他欠得越多越好,多到還不清最好。
徐雲妮緩緩吸了一口氣,随手翻了一頁書,本頁主題:《XX年國家公務員考試面試模拟題:怎麽看待“知恩圖報”》。
徐雲妮一個沒留意,把“知”看成了“挾”,當即一個激靈。
定睛再一看,才安穩下來。
她再偷瞄一眼床上的人,他微偏着頭,平靜地睡着。
徐雲妮疊起腿,稍歪過身子,一只手稍稍摸摸耳根。
古人誠不欺我,當真是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
<span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