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和江云舒回宫,带走了前簇后拥的仆从和上百禁卫军。
太医们全都留了下来,还留下了几个小宫女和数名禁卫军,小宫女留下来照顾乔姨娘,禁卫军把守在乔姨娘的小院门口。
侯府众人谁也不敢直视禁卫军泛着寒光的甲胄。难道还有人敢对乔姨娘做什么吗?
直到九千岁乘马车扬长而去,侯夫人才敢扶住女儿,泪水涟涟:“昭昭啊……可曾动了胎气?快去请太医!”
侯爷训斥道:“犯什么糊涂!去哪里请太医?”
侯夫人愣住了。是啊,宫里的太医现在不都在侯府里?
只是不在他们的正院里,全都在乔姨娘的小院里……
谁现在敢去乔姨娘身边把太医请过来,给江昭华看病?
侯夫人立刻说道:“那快去外头的街上请大夫!”
“昭昭,你别怕……娘让人去最好的医馆,请最好的大夫来给你看!”
西平侯看到侯夫人这副溺爱无度的模样,沉着脸训斥道:“看你惯出来的好女儿!竟敢当着九千岁的面乱说话,想把全府的人都害死吗?”
父亲在江昭华面前向来和蔼可亲,她从来没见过父亲如此疾言厉色,吓得红了眼圈。
侯夫人:“昭昭怀着孕,又被打成这样……侯爷要教训孩子,也不急于一时啊……”
“昭昭,娘先扶着你躺下,肚子痛不痛?”
江昭华原本没觉得肚子痛,躺在床上后,反倒越来越痛……
“娘!娘!”她又痛又怕,直喊娘。
侯夫人紧紧抓着她的手,眼泪不停往下流。江昭华两边的脸都高高肿起来了,如今眼睛都变成一条缝,实在是受了大罪。
侯夫人只盼着江昭华肚子里的孩子千万不能有事!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江昭华的哀嚎声突然变了调,她满脸恐惧:“娘……我在流血!”
“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侯夫人紧握着女儿的手:“没事,谁怀孕的时候没落过几次红?”
“大夫马上就来了,孩子肯定会没事的。”
其实侯夫人心里也怕极了,但是在女儿面前,她必须装出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
医馆里的大夫很快请来了。
大夫听说是侯府请人,心中就直打鼓。侯府看病不该去请太医吗?来医馆里请大夫,难道是给府里哪个受宠的小妾看病?
大夫不敢不答应,立刻收拾东西跟着侯府的下人走了。进了西平候府,大夫惊讶地得知要看病的不是哪房小妾,而是侯府正经的嫡女。
侍女掀开帘子的一瞬间,大夫差一点惊呼出声。
这……侯府嫡女怎么被打成这样?
是谁敢把侯府嫡女打成这样?
世家大族的辛密,大夫一个字也不敢问,他只说怎么治:“先用冰敷一敷,再敷上白药……”
大夫的话被打断了,侯夫人焦急地说道:“大夫您先看看该怎么保胎!”
霎时间,大夫脸上冷汗直流,被打成这样的侯府嫡女竟然还怀着孕。
他连忙去诊脉,又得知已经落红了,连忙开了药方让药童去抓药煮药,自己用针灸帮江昭华暂且稳住……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动胎气了吧?”大夫诊脉诊出来。
侯府有权有势,大夫生怕自己陷入麻烦,尤为注意撇清自己的责任。
“上一次动胎气难道没请大夫来看吗?”
“前头的大夫难道没有叮嘱,以后一定要好好静养,万万不可再动胎气……”
侯夫人见大夫诊出来这不是江昭华第一次动胎气,对大夫的本事顿时多了几分信服。
上一回动胎气,自然是请了大夫的,当时还请的是太医,太医自然也这样叮嘱了……可是今天这样的情况,又怎么能不动胎气呢?
侯夫人身体里的毒还没解,大夫也叮嘱她以后要一直平心静气,万万不可心绪太过激动。
可……可今日这样的情况,哪里能做得到呢?
侯夫人现在也头晕又头痛,但她不能倒下,昭昭需要她这个母亲……
“大夫,昭昭的胎能保住吧?”侯夫人焦急地问道。
大夫觉得多半没什么问题,但是他可不敢打包票,一番话说得十分保守,绕来绕去,听得侯夫人一颗心七上八下。
大夫还是有几分本事,为江昭华保住了胎。
不过大夫千叮咛万嘱咐:“这一次能保住已是不易。”
“以后一定要好好养胎,平心静气,万万不可再心绪激动。”
“若是再有第三回,神医来了也保不住了!”
侯夫人连忙点头应下:“绝不会有第三回了。”
大夫收拾好自己的医箱,离开侯府,心想高门大户里的故事果然深不可测……
侯府大姑娘今日动了胎气,和被打倒是没什么关系,脸上的皮肉伤和肚子无关……主要是吓的和气的。
侯府大姑娘今日受到的惊吓可真不小啊,还有她脉中的怒气和郁气……
他行医二十余年,从来没在年轻姑娘身上把出这样的脉。
他只能医人,不能医心。
若是侯府大姑娘自己治不好自己的心病,依他看,想保住肚子里这一胎可就难了。
大夫眉头紧皱,这一回他是给侯府大姑娘保住胎了,可若是还有下一次怎么办?
若是侯府见他这一次治得好,下一次再来请他怎么办?
在京中,除了太医院里的太医们,他也是数得上的妇科圣手了,今日侯府肯定就是听到他的名声来请他的。
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大夫左思右想,还是觉得避出京几个月稳妥些。他回去立刻和家人商量了一番,妻子儿女都十分赞同,老妻立刻开始为他整理行装,让他去二百里外的岳家避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