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枪声在不到百米的街道里回响!
枪火,是在暗夜之中璀璨美丽的烟花,两人的身影忽闪忽灭,在浓郁火药,钢铁的气味里穿梭。
轰!
有那么一瞬间,零点几秒里,整个街道被照得宛如白昼。
两颗子弹在空中相碰出了热烈的光,论威力,绝路更胜几筹,于是两团废铁打着旋儿朝着老乔治的方向晃荡飞去。
老乔治看也不看侧头躲过,手指扣动扳机悍然开火。
子弹飞出去了。
当的一声狂响,就如扫尽残星晓月的洪钟长鸣,红漆鬼头刀劈开子弹,噌地插进了老乔治的身前!
漆黑刀刃如墨,离他的鼻尖不过几厘米远。
老乔治的左手三根手指被齐根斩下,也就差了那么一点,这把可能是世界上仅存的一把白头鹰DL74险些被断成两截。
沿着苍老的脸上,滴下来一滴冷汗。
作为战前的传统老西部人,崇尚枪支枪械,推崇现代热武器,是他的烙印,这种烙印深入脑海,存在于每一个细胞里。
这是他第一次,差点被冷兵器要了性命。
李衍也捂着手,在掩体后沉默。
白头鹰的子弹趁他换弹匣的间隙,打中了他的左手,而方才自己的那一刀,也是伤了老乔治的左手。
断了三根手指在这场短暂的博弈里不是大伤,距离不缩短,手指还能扣动扳机,枪还能响,局面就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这是对用枪的高手而言。
而李衍不是用枪的高手。
对枪的几个照面下来,一股脑儿地把弹匣里的子弹打完,他都没有伤到老乔治分毫,对方甚至连转换阵地都不需要。
“如果能近身。。。”
李衍贴着墙面,用余光打量着街道的情况,骤地,他眼前一亮。
绝路枪口无声递出,子弹刚进入轨道,就被射了下来。
地上多了两个坑洞。
李衍继续开枪,老乔治继续拦截下绝路射出的子弹,用威力稍弱的两枪,去换掉绝路威力强劲的一枪。
当!
空中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墙,或是天罗地网,李衍丝毫不怀疑,老乔治的枪术下,别说子弹,连只蚊子都飞不过去。
地上报废的子弹越来越多。
李衍瞄准的,是支撑老乔治所在建筑的支撑点,一架卡在两栋建筑之间的客机。
不敢想象战前这架飞机经历了怎样的绝望,但现在只要将它射爆,绝对就能引起连锁式的建筑崩塌陷落。
李衍发现了,老乔治绝对也发现了。
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发觉李衍所发觉的,反应快到可以估摸李衍的开枪时间,拦截子弹的方位。
这只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老乔治确实在枪战方面的经验远远超过李衍。
但绝路弹匣的弹容量,要远远超过白头鹰。
如果老乔治换弹完全不影响他开枪的速度,那么李衍或许会考虑掉头就走。
但貌似不是这样。
因为夜风捎来了换弹的声音。
李衍毫不迟疑地扣动扳机,猩红子弹应声没入客机,没几秒,剧烈的爆炸把旁边两栋楼直接掀了起来!
一朵巨大的蘑菇云款款升起,辐射值彻底爆表。
李衍收起枪,一个猛子扎进了爆炸之中。
迎接他的是狂啸刀风,漆黑刀刃擦脸而过,把刀一别一转没收至肋下,老乔治和李衍正好碰了个正着。
老乔治汗毛直竖,错步往后倒,白头鹰顺势拉开距离,朝着李衍的胸口来了一枪。
只是仓促之下,这距离并没有拉得很开。
李衍欺身上前先一步用手拨开了枪管,白烟在他的耳边掠过,这个动作还没做完,左脚就行云流水地踹进了老乔治的心窝里。
老乔治在浓雾中看清楚了李衍面无表情的脸时,就知道坏事了。
这狠戾一脚叫他把血沫子连着苦水都吐了出来,咔拉拉的几声闷响,心脏周围的肋骨尽数断成了两三块。
李衍眼神一亮。
他看到了,老乔治胸前的轮廓。
一根干枯发黑的无名指,静静地躺在老人胸前的口袋里。
老乔治口吐鲜血:“除非你认识这十根手指的主人,否则,这东西会把整个世界都害死。”
李衍伸手抓向那根手指:“我不认识这十根手指的主人,但我倒是能跟这个世界的主人说上话,你就当是房东派人来收租,配合一点。”
“你当然不在乎。”
“这个世界上所有人死干净了你也不在乎。”
“你说的很对,这个世界,是一个畸形,病态,无可救药的末日世界,我当然不在乎。”
“远道而来的旅人,这可不是你说了就算的。”
李衍的手刚触碰到老乔治的胸口,浑身上下顿时一僵,他感觉有某股意志闯进了他的脑海,某种力量阻挡了他的动作。
愚弄的权柄。
大块的碎石,爆炸的火焰,辐射的余波,都像长了眼睛一样,有意无意地集中在了李衍的身上。
李衍下意识想躲避,不料却怎么都使不出力气,双腿像注了铁水似的,动弹不得。
他低下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双腿陷在了高楼里,与其说是陷在了里面,不如说就是从高楼里长出来的一样自然。
碎石落在了他身上,让他断了好几根骨头,火焰烧到了他身上,让他的皮肤扭曲翘边,辐射穿过了他的身体,立刻就让他半跪在地。
他咬着牙,将腿从水泥钢筋里拔了出来。
这下不像把腿拔了出来,像是把灵魂都从身体里拔了出去,继续受苦的肉体上方,是一只可爱的小绵羊。
李衍变成了一只小绵羊。
香乎乎,软绵绵的白色羊毛里,是一张冷峻凝重的羊脸。
这样的混沌,不知道过了多久。
李衍猛地睁开眼,全身是无法言说的剧烈痛苦袭来。
就像是做了一场永远都醒不来的噩梦,梦醒时分,像过完了朦朦胧胧的几辈子。
愚者,愚弄的权柄。
未来,过去,时间,空间,命运,变化。。。
老乔治,跟他的白头鹰,早已不见了踪影。
李衍伸出手,烧焦的手心里,是一截苍白失色的无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