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万大军的调动，是瞒不过斥侯的眼睛的。伴随着疾疾的马蹄声，大量情况源源不断地送到酸枣大营。

    

    北宫静对此早有准备，她抢在羯胡大军杀到之前便作好了部署。她指挥大军1个突击，抢在羯胡大军到达之前将汲县给打了下来，与来势汹汹的羯胡大军形成针锋相对之势，似乎压根就不在意自己兵力只相当于羯胡的1半。

    

    态势很明显了，她要在野战中硬碰硬地粉碎羯胡军团！

    

    1月2十4日，羯胡大军抵达了汲县外围，等待他们的是连绵的栅栏、营寨、土垒，晋军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慕容翰见状耸了耸眉毛，说：“她的兵力不到9万吧？再分出1部分人马去防守打下来的城池和保护辎重，能随时调用的兵力绝对不会超过7万，这样都敢摆出与我军针锋相对，1战定胜负的架势？这位大司马胆子还真是够大的！”

    

    石勒说：“大公子有所不知，这北宫静用兵向来大胆，哪怕兵力牌绝对劣势，她也敢悍然发动进攻，对手如果认为自己兵力占优便稳操胜券，那么往往会死得很惨的！”

    

    慕容翰笑着说：“有意思，真是有意思！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会会这位明明是女儿之身，却比大多数男子都要刚毅、悍勇、决绝的奇女子了！”

    

    石勒说：“大公子肯定不会失望的！”

    

    羯胡军团停止前进，在距离晋军大营约莫十里处扎营休整，准备养精蓄锐，然后与晋军决1死战。

    

    石勒拿出几乎全部的家底与北宫静决战，有两个重要原因，1是北宫静这1路人马就像1把尖刀，径直捅向邺城，威胁实在太大了；2来，李睿两个老婆都在这里，拿下她们足以让李睿乃至整个晋军方寸大乱，甚至不战自溃。这两条甭管哪1条都不容忽视，注定他必须倾尽全力与北宫静1战。

    

    巧得很，北宫静也很清楚石勒有充分的理由与自己殊死1战，早早便作好了心理准备。

    

    双方都是老熟人了，也就用不着玩诱敌、激将那1套，都挺忙的呢，没这个时间。1月2十7日，北宫静向石勒下了战书，要求双方精锐尽出在这坦坦荡荡的大平原来决1死战，石勒2话不说，直接答应。

    

    于是，1月2十8日，两支大军开出大营，森然列阵，准备开战。

    

    晋军这边的作战序列有：

    

    北宫静的嫡系精锐，由裴悦亲自率领的神武军；

    

    由段文鸯率领的骁果军；

    

    由熊猛率领的横野军；

    

    由李烈率领的禁卫军；

    

    此外还有羊绣率领的越骑；

    

    李睿在南阳起家时以西晋禁军余烬为基础组建的、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3支王牌精锐1下子来了两军，而段文鸯率领的骁果军基本上是清1色的鲜卑勇士，战力强横绝伦；禁卫军更是王牌中的王牌；哪怕是越骑，也是不容轻视。

    

    这阵容可谓豪华之极。

    

    石勒那边就要逊色许多了。他带来了两万赖以起家的羯胡精锐骑兵，3万由鲜卑人以及众多金发蓝眼、身材高大的塞外胡人组成的重装步兵，这是他最为核心的部队。此外就是被临时征召的杂胡武装和汉人豪强武装，共计7万人左右。这些部队装备和训练都参差不齐，语言、风俗差异极大，如何用好他们，着实是个大难题。

    

    然后就是慕容翰带来的6万大军。这6万大军里最核心部分是慕容鲜卑那两万铁骑，剩下4万人来自宇文鲜卑、韩国、扶余、靺鞨等等被慕容鲜卑打怕了的蛮族。这些部队装备训练同样参差不齐，彼此之间还有着不小的矛盾，想要将他们拧成1股绳，发挥出强大的战斗力，着实是个大难题。

    

    不过这轮不到石勒去头痛，这是慕容翰带来的部队，怎么指挥那是慕容翰的事。

    

    排兵布阵的时候石勒将慕容翰所部放在右翼，自己那5万步骑军放在左翼，那数量庞大但人数众多的杂牌军放在中央。同时他还耍了个心眼，在部署左翼部队的时候将3万重装步兵部署在最前面，两万精锐骑兵放在后面，用步兵将他们遮挡得严严实实，让晋军根本就看不见他们。显然，石勒的打算是引诱晋军去攻击自己的中军，中军虽然是杂牌，但是不管是从并州逃过来的杂胡、匈奴，还是河北豪强，都对晋军充满了仇恨，晋军1旦全力进攻中央，势必会遭遇极其顽强的抵抗，等到晋军主力都投入到中央那个绞肉机般的战场了，他再指挥左右两翼部队包抄过去，就不信打不垮晋军！

    

    这么多杂牌军凑到1块，可太显眼了，裴悦1眼便看出了破绽，兴奋地对北宫静说：“大司马，胡人中军净是些杂牌部队，咱们调集主力猛攻他们中军，定能1举突破，将胡人大军切成两半！”

    

    北宫静笑笑：“这么明显的破绽，你1眼就看出来了，石勒这个老狐狸会看不出来？”

    

    裴悦1怔：“你的意思是……”

    

    北宫静说：“那是1块诱饵。”

    

    裴悦喃喃骂了句：“娘的，真狡猾！”

    

    北宫静笑着说：“不过，我喜欢这块诱饵！”

    

    扭头下令：“炮兵，准备！”

    

    号角吹响，羯胡大军1边发出充满压迫感的低吼1边缓缓向前推进。

    

    压上来的都是步兵，显然，他们是打算用廉价而数量庞大的步兵压制晋军，骑兵部队再伺机而动，寻找晋军的破绽，给予致命1击。

    

    晋军从容自若，步弓手拉开连发弓，位于战线中央的禁卫军则端平了燧发枪。3十6门大炮从步兵队列中推出，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羯胡大军。

    

    1看到这玩意儿，石勒的眼皮便不停地狂跳。他比刘曜幸运，直到现在都没有被大炮轰过，刘曜那小子就惨了，在洛阳之战中被1发炮弹打中，整个人都碎了，晋军费了老大的劲才在距离他战马倒毙处足有1百多米远的地方找到他那还算完好的首级。不过，在永嘉4年的进攻洛阳的时候，晋军数次用木炮对付他，给他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他对这玩意儿印象可太深刻了。

    

    现在，轻便的木炮换成了沉重的青铜炮……

    

    不妙啊！

    

    可现在他做什么都来不及了，因为对面炮兵指挥官的指挥刀已经狠狠挥落。

    

    轰轰轰轰轰轰！

    

    1连串密集的、震耳欲聋的炮声骤然响起，如同雷暴1般响彻战场，那1个个黑洞洞的炮口喷出大团白色硝烟和红色火焰，1个个重达十几斤的铁球从炮膛内咆哮而出，拉出1道道高抛物线，狠狠砸在羯胡军团中军的阵列中间！

    

    羯胡军队的阵列中立即便爆出团团血雾！

    

    面对这以高亚音速飞过来的铁球，什么盔甲什么盾牌，那通通都是扯淡，1碰就碎！被铁球直接击中的羯胡将士瞬间粉身碎骨，鲜血混合着碎肉呈放射状向4喷溅，把旁边的人也给溅成了血人。而铁球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来，它落地后再弹起，然后重重地砸向下1个倒霉蛋……它们在千军万马中间蹦蹦跳跳，犁出1条条血胡同，被它碰到的羯胡将士轻则断手断脚，重则半截身体被砸得粉碎，碎骨内脏乱抛，那血腥而恐怖的场面，将无数目睹了这1幕的家伙给骇得面无人色，呆立在原地，全然忘记了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禁卫军炮兵可没有忘记自己要做什么。打完1炮后趁着羯胡大军愣神的功夫，以最快的速度装弹。这1回装填的是霰弹，而且是强装药，双倍霰弹！

    

    在两军之间距离只剩下不到百米的时候，在羯胡弓箭手强行抑制住心中的惊恐，用微微颤抖的手拉开弓的时候，禁卫军的炮群再次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怒吼，而每1声怒吼都意味着有34百枚龙眼核大小的钢珠以高亚音速飞出炮膛，朝着羯胡军队扫了过去！

    

    羯胡中军，1位将领刚吼了1声“放箭”，便被那密密麻麻地扫过来的钢珠给打得粉碎，只剩下1颗面目全非的头颅还在空中翻滚。成千上万的钢珠密如雨雾，汇成呼啸的钢铁风暴横扫而过，成百上千的羯胡将士在风暴扫过的那1瞬间浑身喷血，碎肉乱飞，1片片1层层的倒下，死的就死了，没死的捂着从体内流淌出来的内脏或者暴露在空气中的骨骼，发出垂死野兽般的惨叫声！

    

    他们的噩梦还没有结束。最后1枚霰弹尚在空中飞行，爆豆般的枪声便响了起来，密得分不清点数。9千名火枪手分成3排，轮番扣动板机。从枪口、炮口喷射出去的硝烟弥漫开来，变成茫茫白雾，遮住了他们的视野，他们根本就看不清自己有没有打中目标，也压根就不在乎有没有打中，按着军官的命令把枪口对准敌人所在的方向扣动板机就可以了。

    

    如果他们有上帝视觉的话，就会震惊的看到，羯胡中军就像1疲乏被高压水龙冲涮的沙坝，在那密集的枪声中大片大片的崩解，以惊人的速度被削弱着……

    

    几个步兵齐射下来，羯胡中军已是尸横遍地，血流成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