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管是修路还是开矿，都需要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而眼下秋收在即，这个时候调动这么多人力物力来搞这等大工程显然不大合适，所以李睿和北宫静商量了1下，还是决定先将这个工程搁置，1切等秋收结束之后再说。

    

    当然，来都来了，不能白跑1趟，北宫静1声令下，大家伙抄起家伙乒乒乓乓1阵猛干，挖出了不少矿石，装了满满1马车。带着这些收获，李睿1行人满意地踏上了归途。

    

    回到南阳后，李睿立马让人张贴告示，大量招募冶铁工人和铁匠，开出的待遇还不低。南阳在汉代就是兵器、工具、钱币的重工制造基地，冶铁工业颇为发达，自然不会缺冶铁工人和铁匠，再加上大量涌入南阳境内的颍川、襄城、陈郡、关中等州郡的流民里也不乏1辈子都在跟铁水和铁锭打交道的人才，所以他没费多大的劲就招募到了1大批这方面的人才，1个颇具规模的冶铁工厂所必须的人才框架算是搭起来了。

    

    在大力招募工人的同时，李睿还跑到南阳颇负盛名的铁匠铺去参观，想看看这个时代大家是怎么撸铁的。他是柱国大将军，又是郡守，铁匠铺的老板自然不会请他吃闭门羹，相反，还非常热情的接待他，热心的给他讲解每1道工序……跟郡守大人搞好关系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都知道棘阳那个陈木匠吧？由于跟郡守大人关系好，在郡守大人的指点下掌握了水车的制造方法，不仅1下子就得到了棘阳县十几台大水车的订单，其他县也争相下订单，那活多得根本就干不完，已经在准备扩大规模了，而且得扩大两3倍！他要是能跟郡守大人搞好关系，郡守大人像教陈木匠那样教他点东西，财源滚滚真不是梦啊！

    

    在老板的带领下，李睿首先参观了冶炼作坊。

    

    这个时代冶炼的都是生铁。

    

    事实上，由于技术条件限制，从秦代1直到清朝中叶，中国冶炼的都是生铁，也就是说，在两千多年里，中国人都没有见过真正的钢水。古代所使用的钢，都是在冶炼出生铁和熟铁后使用炒钢法和灌钢法加工而成的，也就是所谓的“伪钢”。

    

    是不是觉得很落后？

    

    别逗，这么“落后”的技术欧洲1直到十6世纪才掌握。不过那时候欧洲自然科学正在迅猛发展，在掌握生铁冶炼技术之后迅速改良工艺，很快就点亮了高炉冶铁的科技树，钢铁工业迅猛发展，终于在3个世纪之后将中国甩到了身后。

    

    那么，在掌握如此“落后”的技术之前，欧洲人是怎么撸铁的呢？

    

    哦，在掌握生铁冶炼技术之前欧洲人玩的是块炼铁，简单的说就是将铁矿石放进碗式炉里进行加热，1直加热到铁矿石半熔，然后砸掉炉子，取出炉内那1团酷似海绵的铁，再进行加工。也只能加热到半熔，因为他们没能解决炉温问题，碗式炉的温度高最只能达到1千1百多度，普遍更是只有8百到1千度，离铁的熔点还差1大截。这种海绵铁内含有大量矿渣，需要通过锻打去除，而在这个过程中会损失大量的铁元素。经过检测，欧洲块炼化冶铁产生的矿渣中氧化亚铁和3氧化2铁在矿渣中的比例高达百分之4十到百分之7十，而汉代矿渣中氧化亚铁和3氧化2铁的比例则只有不到百分之4，对铁矿利用的效率高到吓人。

    

    当然，还有比中国冶铁技术更高超的，那就是印度。印度是第1个冶炼出真正的高碳钢的，他们出产的钢产品出口到中东，成为中东军队最重要的制造兵器的原料，大名鼎鼎的大马士革刀就是用印度出产的钢材制造出来的。同样，他们出产的钢材在中国也是难得的珍品，中国将这种钢材制造出来的刀称为乌兹刀。不过印度那是用坩埚冶炼的，1坩埚也出不了多少钢，钢材好是好，但产量有限，令人蛋疼。而坩埚炼钢法也传到了中国，中国工匠借鉴这1工艺，冶炼出了类似的钢材，只不过占钢铁生产总量的比例并不大，毕竟成本摆在那里。

    

    总体而言，这个时代的中国，冶铁技术是遥遥领先的。

    

    李睿饶有兴趣的看着工人汗流浃背的鼓风、加炭，忙得不亦乐乎。当火侯差不多了，老工匠喊了1声“出铁水了”，打开出料口，马上，炽热的铁水从炉内奔涌而出，流入事先准备好的容器内，整个作坊顿时热浪滚滚。李睿还看到，老铁匠完全无视那骇人的高温，当铁水全部流入容器后便拿出几块薄薄的熟铁片往铁水里放。熟铁片进入铁水，很快便被高温熔化，老铁匠不断搅拌，让熟铁与生铁充分混合，而在这个过程中，铁水发生剧烈的氧化反应，看着还蛮吓人的。

    

    李睿眼睛1亮：“灌钢法？”

    

    老板不无钦佩的说：“正是灌钢法，大人果真是博学！”

    

    李睿看着老工匠熟练的操作着，赞叹：“技艺娴熟啊，难得，难得。”心里却颇为遗憾：又少了1个装逼的机会！

    

    嗯，他还真打算拿这种古老的工艺来装个逼的。可惜，灌钢法在汉末就已经出现了，而好巧不巧的，这家作坊掌握了这项技术，他没法装逼了。

    

    相比之下，锻造就少了1些看头，铁匠将钢胚反复折叠锻打，弄得火星4溅，壮观是壮观，但挺枯燥的。这是铸铁变成钢必不可少的程序，因为铸铁内部有大量孔洞，组织疏松，必须反复锻打并且渗碳、淬火，才能得到令人满意的成品，不管是炒钢法还是灌钢法，都只能减少锻打的次数，而不能直接冶炼出钢来。

    

    这无疑是1份非常辛苦的工作，对体力和耐力要求都非常高，那些打铁的汉子1个个赤着上身，全身上下都是湿淋淋的，全是汗，1个个热得直喘，李睿看得直皱眉头。

    

    老板笑问：“大人为何1直皱着眉头？”

    

    李睿指向正在抡大锤的工人：“这样太辛苦了，为什么不想办法用机械代替人力来完成这道艰苦而枯燥的工作？”

    

    老板1怔：“用机械来代替？怎么代替？”

    

    李睿说：“这个说难也不难，你只需要1部水力锻锤……什么？你没听说过水力锻锤？那水碓你总见过吧？”

    

    老板点头：“见过见过，这个见过。”

    

    李睿说：“水力锻锤的原理跟水碓差不多，不同的是1个舂的是铁，1个舂的是米，明白了吧？由水流带动锻锤对胚料进行锻打，不就可以大大节省劳动力了？不客气的说，有了它，1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都可以锻打出质量上成的钢料来，跟年轻力壮的男子锻打出来的不会有任何差别！”

    

    老板两眼放光：老人好啊，老人吃得少，对工钱要求又低，如果真的能用老人代替年轻人，那真的是再好不过了！他开心的说：“不瞒大人，草民的作坊里就有1部水碓，平时只是用来舂米，不曾想竟有这等妙用！不知道大人能否指点12，让草民知道这水碓如何才能代替人力打铁？”

    

    李睿爽快的说：“带我去看看。”

    

    老板带路。

    

    那水碓就在铁匠作坊隔壁，规模还不小，共有4碓，水流从高处冲下，带动水轮飞速旋转，而碓杆随着水轮旋转而高高抬起，然后重重落后，周而复始。这种机械是用来给小麦、粟谷脱壳的，老板将它整出来也是为了挣点加工费，不过现在粟还没有收获，生意惨淡，所以暂时处于闲置状态。

    

    李睿让老板放水，让水碓运转起来，看了好1会儿，他指着那碓杆说：“不用作太大的改动，在碓杆末端装个大铁锤，原本用来盛放谷物的地方放个铁砧，就可以了。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对水轮进行改进，让它转得更快1点，因为它转得越快，碓杆所能获得的力量就越大。”

    

    老板两眼放光，立马着手进行改动。

    

    其实也真不需要作太大的改动，也就大半天的功夫，改造便已经完成，碓杆被装上了沉重的铁锤，铁砧也被搬到了重落下，砸向放在铁砧上的铁锭，登时火花4溅！

    

    这玩意儿可比壮汉用胳膊抡铁锤砸的猛太多了！

    

    老铁匠就守在铁砧旁，不断调整着铁锭的位置，让它得到充分的锻打。老板和1众工人在1旁目不转睛的看着，见铁锭的锻锤的击打下像柔软的面团1样不断变换着形状，发出阵阵惊叹。老板笑得那张脸跟朵怒放的菊花似的，对李睿1拜，说：“想不到不起眼的水碓经大家这1拨弄，竟成了这等利器，大人若非鲁班再世，诸葛重生，难有这般巧思，草民钦佩万分！”

    

    李睿摆摆手，说：“行啦，别拍马屁了。方法我已经教给你了，怎么改进和利用就是你的事啦！你要是有良心，就善待这些工人，要是让我知道你克扣工人工钱伙食，我可饶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