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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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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4 章

    隊伍漸漸縮短, 混血們抱着碗坐在草地上,被淺淡的香味引誘,迫不及待地舀起一勺,直接送到嘴巴裏。

    粥水很燙, 米粒幾乎要被熬得開花, 和鮮美的魚片融合在一起, 比他們之前吃過的任何食物都要好吃。

    他們含着那口粥, 突然不舍得咽下去了, 直到看到放在膝蓋上的碗, 才有了些許實感。

    “咕咚”一聲, 稠厚的粥水順着食道緩緩下滑, 落到空空如也的胃袋中,帶來一種讓人發自內心想要嘆息的滿足感。

    “好好吃。”

    灰雪坐在同伴身邊, 小聲道。

    說完,她突然意識到有一道視線投注在她身上, 長長的兔子耳朵顫抖起來, 她鼓起勇氣,慢慢擡起頭, 發現是收留他們的好心天使。

    是的, 混血們已經知曉白榆的種族了——回來的路上,有不少人類圍在白榆身邊, 有的叫她“小星星”,有的叫她“小天使”,還有叫“小店主”的,看起來很受歡迎, 他們湊在一起,悄悄讨論了幾句, 才得出“星星是昵稱、天使是種族、店主是身份”的結論。

    灰雪:“請、請問……”

    白榆盯着她手裏的碗看了片刻,表情凝重:

    “兔子…可以吃魚嗎?”

    這個問題實在有些突兀,灰雪愣了好一會兒,才小聲回答:

    “可、可以的,我沒有覺得哪裏難受。”

    她生怕自己的粥被拿走,捧着碗,眼睛裏很快就彌漫上一層朦胧的水霧。

    白榆慌張起來,剛要上前安慰,便看到半獸人旁邊的藤妖混血擡起藤蔓,抽了一下兔子耳朵。

    “不許哭,她又沒說不讓你吃飯,擺出一副被欺負的樣子做什麽?”

    灰雪乖乖“噢”了一聲,把眼淚憋回去,默默低頭吃飯。

    看起來,混血們似乎有一套自己的相處方式。

    白榆沒有多加幹涉,觀察了一段時間,沒發現有哪只混血出現不良反應,放下心來,盛了一碗粥,走到一頂帳篷前。

    簾子被風魔法掀開,她腳步不停,直接走了進去。

    長鱗就坐在靠近出口的床鋪上。

    她是混血中傷勢最嚴重的,除了臉沒有受傷,身體各處都有大大小小的傷痕。

    白榆了解情況的時候,聽圓耳朵提過一嘴,長鱗和奴隸商人打過幾次架,奴隸商人覺得半蛇人天性記仇,擔心她做出過激的報複行為,所以隔三岔五就要把她拖出籠子,來上一頓毒打。

    新傷疊舊傷,長鱗的狀況算不上好,喝下了足足三瓶效果不同的高階治療藥劑,那些可怖的傷痕才緩慢褪去。

    但是,她的毒牙和尾骨沒有回來。

    毒牙倒還好,被拔掉的兩顆尖牙已經冒出了尖尖,新生的尖牙中沒有儲存毒液,但依舊保留着原有的構造,如果能通過飲用毒藥的方式來補充毒素,或許可以恢複原有的功能。

    尾骨…高階藥劑也沒能讓被抽掉的尾骨重新長出來。

    一名成年的蛇人,尾骨構造極為複雜,是由上百塊骨片構成的。

    他們喜歡把獵物整個吞入腹中,在消化過程中,獵物的骨頭會被分解為鈣質,沉澱在蛇人體內,積攢到一定程度,就會凝聚為嶄新的骨片,為蛇人的尾骨添磚加瓦。

    蛇人在剛出生的時候,只會擁有2~5塊骨片,這些骨片屬于地基,是尾骨的“根”。

    在那之後,他們所吞吃的獵物,是養分,通過凝聚養分所長出來的骨片,是尾骨的“葉”。

    用比較淺顯的比喻來形容長鱗的情況——

    她的尾骨就像是一株小苗,被連根拔起了。

    植物失去葉子後,補充足夠的養分、多多澆水,可以長出更多的葉子。

    但是,如果這顆植物是被連根拔起的,往空地上施再多的肥料、澆再多的水,也無濟于事。

    白榆把碗遞給她,慢吞吞地坐下:

    “我給今宵月明姐姐,和風巽姐姐,寫了信。”

    前往店鋪的路途中,長鱗和她有過一段簡短的對話。

    半蛇人詳細詢問了她所提出的治療方案,在白榆尚在糾結可行性時,就主動表達了想要嘗試治療的意願。

    也不知道長鱗是從哪裏學來的,還讓旁邊的玩家幫忙寫了一張免責聲明。

    和生死狀類似,白榆只需要負責治療,別的一概不用管,是生是死,由長鱗自己承擔。

    即便如此,白榆依舊覺得肩頭沉甸甸的。

    不過,既然已經答應下來,那就要盡力做到最好。

    等今宵月明和風巽過來,針對長鱗的治療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長鱗捧着碗,沒吃,側過頭看她:

    “不用想太多。”

    半蛇人的語調依舊帶着些許冷淡的色彩:

    “我很清楚,這是在賭命,勝負的概率也不會對半開。但我不希望自己的未來是在他人的懷抱中輾轉,也不希望自己的尖牙只是空有其表的裝飾。”

    她希望擁有毒牙。

    她希望擁有尾骨。

    這是屬于她的武器,只有握緊它們的那一刻,她才會擁有選擇未來的權利。

    憤怒與仇恨的火焰依舊在她的胸腔中燃燒,但現在還不是時候,只有贏下這場賭局,她才能回到族群中,向卑劣的背叛者複仇。

    白榆:“就算,很危險?”

    長鱗臉上浮現出一抹少見的笑容,稍縱即逝,就像是幻覺一般:

    “對我來說,現在這副樣子,才是最危險的。”

    -

    今宵月明在第二天清晨趕到了店鋪。

    ——同行的是蠻骨。

    白榆看看她身後,沒發現風巽的影子。

    今宵月明:“風巽去幫你查資料啦,市面上的外骨骼基本都是她家研發出來的,據說檔案室有權限,只有她能進去,沒辦法讓其他人幫忙。”

    一連串稀奇古怪的名詞,蠻骨聽不太懂t,抱着食物湊到白榆身邊:

    “要吃嗎?”

    都是肉。

    白榆大概明白今宵月明敢脫離搭檔行動的原因了,悄悄和小狼說話:

    “是碰巧遇上的嗎?”

    蠻骨搖頭,回答得很坦誠:

    “她昨天給我送了一封信,讓我早上在維安德爾邊緣等她,把她送到你這邊,報酬是一頓早飯。”

    其實,她差點就沒拿到那封信。

    送信的渡渡鳥被魔物狼當成了可以吃的普通鳥類,被撲獵幾次後,憤怒地揮舞着翅膀,把狼毛啄得到處亂飛。

    兩邊混戰的時候,蠻骨正在旁邊啃骨頭,直到把骨頭啃幹淨,肉味散去,她聞到渡渡鳥身上淺淡的、屬于人類的氣息,才意識到不對勁。

    澤菲爾:“一頓早飯?”

    白榆看看幾乎要抵到蠻骨下巴的食物:

    “應該是,把狼群的早飯,也算進去了?”

    她想了想,拿了一塊巴掌大小的酥餅,掰成兩半,分給澤菲爾一半。

    “就吃這麽點嗎?是不是身體不太舒服?”

    “已經,吃過早飯了。”

    “嗷。”

    蠻骨靠近她,嗅嗅,目光在周圍轉了一圈:

    “這些混血是怎麽回事?看起來有點弱。”她一爪就能拍扁。

    白榆:“是從奴隸商人那裏救出來的,暫時安置在這邊,我負責照顧、治療。”

    蠻骨想起藥劑師念叨的奇怪名詞,還是不太懂,甩甩尾巴,終于想到自己能幫忙做什麽:

    “我去打獵!”

    沒等白榆回話,她就抱着食物,一溜煙跑遠了。

    今宵月明:“好有活力啊。”

    她沖小狼遠去的背影揮揮手,轉而把手搭在白榆的肩膀上,趁機摸了一把翅膀,被澤菲爾一爪子拍開。

    今宵月明見好就收,從背包裏取出十幾組藥劑,很快就在空地上堆成一座小山:

    “這些都是毒性藥劑,不多,基本都是研制新配方時誤打誤撞調配出來的,風巽有時候會拿去給難纏的boss附上debuff,像是削減韌性、破防、麻痹之類的,我按照生産日期挑選了一下,時間越往前的,毒性越弱。”

    就算邁入高階,藥劑師所配置的藥劑效果,也會随着經驗的增長而增強。

    此外,熟練度也會對藥劑效果造成影響。

    同一位藥劑師,同一種藥劑配方,第99次配置出來的藥劑,一定會比第1次配置出來的有效。

    白榆:“先從毒性弱的藥劑,開始?”

    今宵月明點頭:

    “我會在旁邊觀察情況,如果出現任何意外情況,都會把解毒藥劑灌下去。”

    她停頓了一下,繼續道:

    “毒性藥劑的種類很多,很少會出現比較有針對性的解毒藥劑,一般來說,解毒藥劑都是泛用型的。”

    也就是說,如果喝下了解毒藥劑,之前灌進去的毒性藥劑都會失效。

    白榆聽懂這段話中潛在的含義,目光掠過不遠處的帳篷,對上蛇類無機質的豎瞳。

    ……長鱗聽見了。

    她想起昨晚半蛇人近乎決然的目光,慢吞吞道:

    “毒性藥劑,有很多吧?”

    今宵月明:“嗯嗯,管夠,別說一個療程了,她如果膽子夠大,變成毒蛇之王都不在話下。”

    簾子輕輕地晃動一下。

    澤菲爾:“回去了。”

    他冷哼一聲:“見過賭徒,沒見過這種把命放到賭桌上的。”

    白榆:“大概,是有想做的事情吧。”

    今宵月明突然坐到了草地上。

    “游戲艙有消息提示,應該是風巽給我發通訊了。”

    她避開毒性藥劑堆成的小山,安詳躺倒,

    “我去抄個圖紙,馬上回來。”

    一秒下線。

    白榆蹲在她旁邊,默默看護。

    負責巡邏的玩家從旁邊路過,趁機摸了瓶藥劑:

    “這不是今宵月明嘛?讓我嘗嘗這次是什麽藥劑——”

    他以行雲流水般的動作拔開瓶塞,“咕咚咕咚”喝下去,沉默了幾秒,喃喃道:

    “我怎麽感覺……腦袋暈暈的……”

    “咚!”

    剛才還站在這裏的玩家在原地晃了兩下,猛地倒在地上,化作光粒。

    一連串變故來得異常突然,根本來不及阻止。

    白榆:……

    她把掉落物歸攏到一處,從儲物手環裏掏出一塊木板,往上面寫了“請勿拾取”四個大字,插到地裏。

    她後退兩步,看看豎起來的木牌,總覺得有哪裏怪怪的。

    澤菲爾:“先把毒性藥劑收起來吧。”

    還是不要小看玩家作死的天性了。

    白榆點頭,剛要把藥劑收進儲物手環,游戲面板便跳出提示。

    【藥劑所有者為今宵月明,無法進行收納。】

    澤菲爾:“……不是都從背包裏拿出來了嗎?照這個說法,盜賊也別幹活了。”

    白榆:“再寫,一個牌子吧。”

    她又掏出一塊木板,在上面寫上“毒性藥劑,請勿飲用”的提示,插到藥劑堆裏。

    半個小時後,今宵月明睜開眼睛,從草地上一骨碌爬起來,迅速從背包裏掏出紙和筆,順手扯過旁邊的木牌當墊板,開始繪制圖紙。

    白榆湊過來,在不遮擋光線的情況下,看着今宵月明還原圖紙。

    “風巽說,外骨骼裸露在外,需要保養,可能不太适合這裏。這個是可以移植到身體裏的仿生骨骼。”

    今宵月明一邊動筆,一邊向白榆轉述,

    “對移植方的身體素質要求比較高,最好是本身就比較柔韌靈活的類型。”

    “第一軍校有一名擁有星獸基因、可以變出蛇尾的學生,就是這種仿生骨骼的第一位實驗對象。”

    “她的脊骨在某次拯救行動中産生了無法挽回的錯位情況,治療方法就是在維持生命體征的情況下,抽出壞死的脊骨,移植仿生骨骼。體質很适配,所以沒有産生排異反應,前不久,她還參加了一次聯賽,取得了很不錯的成績。”

    都是一些對白榆來說有點陌生的名詞。

    不過,遇到的玩家偶爾會提及,所以也不算難以理解。

    她看着紙張上緊密相連的結構,開始在腦海中構想該如何把它們切實地制作出來。

    澤菲爾看得頭暈:

    “把菲茲伯頓的機巧人偶拆開,也不見得會有這麽複雜的構造。”

    白榆:“仿生骨骼,需要塞到長鱗姐姐的尾巴裏。”

    所以,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

    太大的話,沒辦法安入蛇尾中,還有可能在創口處造成撕裂傷。

    太小的話,沒辦法有效地支撐蛇尾,還存在斷裂的風險,會對蛇尾造成二次傷害。

    澤菲爾:“……聽起來好麻煩。”

    他甩甩尾巴,抛出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仿生骨骼做得再逼真,也不是原本的骨骼。蛇人會消化獵物的骨頭、讓沉澱下來的鈣質轉化為骨片,從而使得尾骨延長——這種仿生骨骼,能和後面産生的骨片融合在一起嗎?如果不行的話,難不成每隔一段時間,就給她換一條新的?”

    圖紙才繪制出一部分結構,看今宵月明的架勢,後面應該還有不少內容。

    白榆:“星棘魚。”

    澤菲爾:?

    任意門第一次随機到的區域,是暗河。

    在那裏,白榆用摸魚魚竿釣出來的第一條魚,就是星棘魚。

    星棘魚的骨刺,還有綴在尾巴上的珠子,都是高階素材。

    從本質上來說,骨刺和珠子,是一種東西。

    書上說——

    星棘魚在夜晚時分浮出水面,每沐浴一次星光,便多擁有一根骨刺;

    這種好鬥的魚類會吞吃同類,在此之後,同類的骨刺會以晶體的形式緩慢析出,變成綴在尾巴上的珠子。

    那條星棘魚已經被分解為素材了,白榆跑回店鋪,把它們從素材櫃裏翻找出來。

    【星棘魚的骨刺[可出售]】

    【分類:素材】

    【覆蓋在星棘魚體表的骨刺。星棘魚是一種吃魚不吐骨頭的兇猛魚類,形成骨刺的鈣質往往在夜晚時排出體外。沐浴星光是一種比較浪漫的說法,實際上,骨刺成型的關鍵是“浮出水面”,這可以減少體表鈣質的流失,晚風也能讓骨刺更快成型。】

    【星棘魚的尾珠[可出售]】

    【分類:素材】

    【綴在星棘魚尾部的珠子,是屬于星棘魚的勝利勳章。每條星棘魚都擁有不一樣的食譜,但它們在體表所形成的骨刺十分相似,這些珠子并非是“無法消化的骨刺”,而是星棘魚無處可去的消化液、混合了些許多餘的鈣質——由于這種奇妙的形成原因,這些珠子似乎擁有融合不同骨骼的奇妙特性。】

    白榆:“很合适。”

    湛藍色的眼眸中洋溢着異常明亮的神采。

    她似乎從來都不會畏懼困難。

    會覺得沉重,會覺得困難,但不管怎麽樣,都會想出來對應的t辦法,又或者是找出一個大概的思路,一點點摸索、一點點實踐。

    對白榆來說,即便是天馬行空的構想,只要願意嘗試,也會有實現的可能。

    澤菲爾:“決定好了?”

    白榆點頭。

    澤菲爾甩甩尾巴,從她的肩膀上跳下來。

    錢袋敞着口放在櫃臺上,他卷起幾枚金幣,甩到風渦裏:

    “這點素材不夠,我再去抓點。”

    白榆:“好哦,謝謝澤菲爾大人。”

    她轉身去素材櫃裏取出一些食物,也一并塞到風渦裏。

    今天的任意門開在歌之城,附近就有一個傳送陣,白榆把輪盤撥弄到對應區域,目送澤菲爾離開,直到他的身影縮小為一個小點,與繁星季的綠意融為一體,她才關上任意門,重新把區域調整到月光沼澤。

    甫一開門,她就聽到一陣嘶啞的怒吼。

    “今宵月明——我、我的嗓子——我的嗓子——”

    一名玩家站在毒性藥劑堆成的小山旁。

    她的手裏拿着一個空蕩蕩的藥劑瓶,瓶口處殘留着可疑的瑰麗液體,另一只手搭在喉嚨上,臉上的表情混合着不敢置信、痛苦、驚愕等情緒,好似一個打翻了顏料的調色盤。

    正在繪制圖紙的今宵月明茫然擡頭。

    喝下毒性藥劑的玩家氣絕身亡,同樣化為光粒消失。

    白榆:……

    梅開二度。

    她默默走過去,把掉落物攏在一起,和剛才的堆在一處。

    今宵月明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看看掉落物,又看看豎起來的牌子:

    “有點像衣冠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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