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侯楚想象中的一样，老爷子对他的试探却是一副缄默其口的样子，不过侯楚也没气馁，这东西只能慢慢来，好消息是得到了不少业内的第一手信息。

    既然他认了门，算是半个自己人，王老爷子还想留下侯楚二人吃中饭，可既然目的达到了，稍微寒暄一番，娄父就带着侯楚主动告辞了。

    回到小院子的时候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晨曦照在小院外墙的爬墙虎上，晶莹的水珠在光线照射下折现出一种生机盎然的光：

    可推开远门，却发现院子里的露天座位上已经坐了个人，穿着套全新的中山装，脸色含笑的注视着自己，可看了半天还没看出来是谁。

    本想打个招呼，却看见这人很快主动的上前握住了侯楚的手，热情的摇了起来他没认出人，只是也含笑作为回应，心想莫非是"前身"在这里的亲戚？

    “穷家富路，这可是你说的，在火车上还借了我一块钱呢，记得吗？”

    侯楚马上就想明白这人是谁了，正是自己在火车上帮助过的哪假”借钱”的人，侯楚瞥了一眼面色平静的娄父，说道：

    “记得记得，怎么不记得，人靠衣装马靠鞍，您这换了个打扮精神不少啊，高低是个干部吧？”

    男人将半斤全国粮票和一块钱递给了侯楚：

    “诶， 路上的丑样全给你看到了， 是干部不假， 可混到我这个地步的干部可太惨了。"

    侯楚没扭捏，直接接过收好在荷包里回道：  "果然是个守信的人，吃了早餐没，我还打包了点肠粉，西关那边的小贩挑的路上卖的。

    男人摇摇头示意不用，只是颇有点自言自语的诉苦道：“应该的应该的，人无信不立，这次去四九城我算是吃了大苦头了……丢了面子反而是小事，事情没办成才是罪过，去报销的时候我都不好意思，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啊。”

    娄父也搭话道：“您说是跑部，怎么大过年还跑部，还搞得这么狼狈？”“诶…还不是缺人闹的，缺大学生啊，其实您也应该知道的，现在各个学校就要开始酝酿分配了，不早点去看看，等轮到我们的时候，要么是歪瓜裂枣，要么就排到很后面。

    我们厂好几年都没分配到大学生了，就本地教委一年能给个中专生就不错了，这不够用啊。”

    侯楚也沉思片刻，这人说的没错，按照惯例来说，部属学校基本都是全国分配，现在各大院校都已经开始明里暗里在酝酿了分配的事情了。

    比如李叔的儿子，就是很早就开始跑关系的，至于全国各大企业，现在也在陆续准备“进京”抢人：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人才战争，至于男人，应该是属于笨鸟先飞， 未雨绸缪的那种。

    男人又道： “跑了好多学校，不管是部属的大学还是四九城教委管的学校，介绍信都快出示烂了，求爷爷告奶奶也没求到……

    不是我们不愿意干实事，而是实在没人愿意来着烟瘴之地啊，全国水平高的学校就这么几家，结果跑了这么久，钱花完了，去你们那鸽子市，卖了全国粮票才买到的回家的火车票。”

    侯楚心想这男人说话的倒是挺坦然，怪不得火车上用粤省粮票和自己换：外地粮票在四九城不好用啊，用功夫茶具给刘主任还有娄父上了茶，说道：

    “烟瘴之地这说法应该不至于，谁不知道岭南是块福地呢？要不然广交会也不会在这开对吧？

    之前看您证件您是姓刘，我就叫称呼您刘主任吧，其实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你们这样总是去等着人分配肯定不是一回事，要不试试从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开始。”

    刘主任听到侯楚的话，眼睛直接就一亮，十分热情的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掏出一包椰树香烟给二人都发了一根：“愿闻其详。

    “我想你们在羊城教委肯定认识人吧，其实也简单，您每年找他们问问我学名单就行了。

    哪里的人去了哪家学校，等到快毕业，快分配的时候，你就去找他家里，嘘寒问暖一下能画饼就画饼，能打包票就打包票，

    到时候他们可会比你更积极，同样是为我们的事业做贡献，肯定还是更愿意造福乡梓嘛，您说对不对？”

    侯楚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大概就是截人，这件事还是侯楚听他一个亲戚说的：

    当时有很多大学生生活很困难，企业只要解决了学生的后顾之忧，同样都是工作，大家肯定更愿意在知根知底的地方，他表叔就是这样被某个单位给提前预约了。

    刘主任犹豫道：“可他们不会放人啊，而且这是分配，我们插手不了吧？”侯楚给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如果学生自己愿意呢，其实学校就是个小社会，很多人有了奔头就会自己去尽力奔跑又或者家里努力帮忙奔跑，到时候您这边再努力一下，不就变成了双向奔赴了吗？

    这个也不算卑鄙， 造福乡里不说， 还没让这世界上没这么多苦情的离别， 哪怕成功率不高，可总比什么都不做强啊。”

    这时候人虽说比较淳朴，可傻子不多，特别是能做干部的：刘主任很快就捋清楚了关节，激动的就想往外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印证的就是此时此刻此景。

    可还没出门，应该是感觉不是很妥，马上回头，满脸喜色的就要侯楚留下通讯地址，说要给他写感谢信，可候楚哪里愿意。

    这个还是七八十年代有人想出来的，现在候楚就让他提前问世已经是大罪过了，还广而告之说不定惹多少人记恨呢。

    可刘主任应该是一时没想通这个关节，以为侯楚是“谦虚”，一种事情有期盼的喜悦涌上了心头，就很难保持理智，两人一瞬间就开始你来我往的“拉扯”起来。

    侯楚还指望娄父帮忙劝一下热情的刘主任，可发现娄父只是满眼欣赏的看着自己，侯楚也无奈，这人也太热情了吧，正想退后一步拉开距离。可没想到两人拉扯拉扯，侯楚身上的零碎却在拉扯中掉落在地。

    刘主任主动捡起，发现是驾驶证啥的也不以为意，正当想还给侯楚的时候，却发现了一本学生证，忍不住打开一看，看到了详细的专业信息后，猛地一拍大腿，惊喜道：

    “侯楚，你真是我的贵人，快，去我们厂里走一遭，我们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