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轻轻咳嗽，明显是有话说却被堵住了，脸色却很红润，完全不像是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侯楚上前轻轻拍打想让他气更匀称一些，说道：“我还以为摔杯为号，刀斧手立马就位，不到黄泉不相见呢。

    刚才看到你们家门口有个人盯梢，是你们那边的兄弟，还是G安怕你跑了？”侯楚察觉到男人的瞳孔明显放大一圈，男人吸了一口气，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门窗的方向，轻轻说道：“进军，婉婉，你两去把尿盆子倒了吧，再去商店买包烟……”

    见两人走了，男人接着道：“你别试探我了，我不恨你，我没走正道已经给进军带了一个坏头，我请你来是有事相求，当然，也不是白帮的，对于你来说，可以算是一场富贵。”

    “为什么支开进军？富贵那也是有命享才行；

    外面的人不会是在等你断气的吧，我看你也不像最后一口气的样子”“聪明人就是聪明人，我自己的病我清楚，能活这么多年都是赚的，我应该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只是有心事没了，强撑着而已。

    至于外面的人，还连着亲，你别担心，他们也就等着我死而已。”侯楚看了一眼出去倒尿盆的王进军、婉婉，也严肃的对着男人回复道：“我感觉你在担心和害怕什么，别卖关子了，只要我能力之内，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一长串的话似乎让男人消化了很久，很快脸上露出一个不知是苦还是笑的表情，道：

    “人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马牛，可真有一天，事到临头，谁不是想着雁过留声人过留名，给家人留点什么呢？

    我家里还有点祖传的压箱底的东西，你拿去吧，如果可以，以后尽量帮我照顾-下进军和婉婉。”

    从被窝里递过来的是两根小黄鱼，侯楚看到是黄金有点惊讶：这时期学术界有种说法，叫做"黄金无用论"，这任很长的一段时期影响到了黄金的价格，导致了市场上基本不流通黄金。

    当然，收购价格偏低并非全然受其影响，还有发展经济的需要，导致了现在金价1克才三元多。两条小黄鱼，一共62.5g，如果在后世，这相当于一笔二十多万的巨款了，侯楚犹豫了一下，没接过，只是回道：

    “一根小黄鱼官面上收购价都95元了吧，你这有两根，进军和婉婉至少三五年吃穿不愁，直接给他们就好，我看进军成熟很多。把东西收好吧，今天的事情我就当不知道。”

    男人叹了口气，道：“你像是假读过书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你应该懂。我家进军看上去年纪大，其实虚岁也才13，婉婉更别说了她才5岁，支开他们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找到你？”“不好奇，我只知道这关系太大了，我可能受不住。

    收好吧，万一有什么事情，我还是那句话，能力之内，能顺手而为的我不会旁观的，再说，他不还有个什么婶子吗。”

    男人从被窝里摸索一阵，又掏出一根大黄鱼，又道：

    “进军说了他和你的事情，他对你评价很高，我今天和你聊了会，也感到你内心有正气，胸有乾坤，还是官面上的人，至于你说的婶子，人家只不过看进军可怜而已，

    你收下吧，以后帮我照顾一下他们兄妹两，莫让人吃了他们的绝户，就算是我个将死的老人的恳求……只希望你以后能带着进军，走正道，不要像他老子一样。”

    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很重了，侯楚却已经看明白了，刚才应该是个考验，如果自己收了这两条小黄鱼，他会把大黄鱼留给自己的子女。

    他把黄金默默接过，放在空间里藏好，正想打个保证，却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打斗声，察觉到男人担心的眼神，侯楚拿了根抵门的哨棍做武器，把门推开微微一道缝隙，眼睛凑上前观察了起来。

    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把一个被控制住的瘦小男人往王进军家里拖，再仔细一看，居然是许久未见的俞璐璐，侯楚开门把人迎进，谨慎的看了一眼后面，询问道：“俞璐璐你怎么在这里？这人是？”

    “侯楚，这问题应该我先问得，你认识老王头？”

    双方同时都发出了疑问，侯楚回复道：“他儿子跟着我学手艺，王进军说他爹快不行了，我过来看看，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是上次的事情，他放出来了，我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老王头，怎么有人盯你家的哨啊，我抓住这人这人还想跑。”

    迎接二人的疑问的却是一阵的沉默，侯楚上前试了试鼻息，发现男人像是泄走了最后一点精气神，出气的多，进气的少：

    “俞璐璐，我们送医院吧，应该还有救。”

    俞璐璐和侯楚二人手忙脚乱的正欲展开急救，斜眼瞥到王进军带着王婉婉已经回来了， 尿盆和烟咣铛一声散落在地上， 兄妹二人顿时就抱着进气多出气少的“老王头”哭泣了起来。

    侯楚说道“进军，我们送医院吧，应该还有救，我刚才还看他脸色很红润来着。”

    没想到一直很听话的王进军却是摇了摇头，啜泣着回道：

    “我爸之前和我交代了……他说他的病太痛苦了，医院还判了死刑让回家最后度过几天。

    他，他说想死在家里，不想死在冷冰冰的医院，还说是最后见你一面，谢谢你的照顾。”

    侯楚和俞珞璐对视一眼，侯楚才发现她心肠应该是蛮软的，肩膀微微搐动，眼睛满是雾气，轻轻的拍着小女孩的后背。手上却停止了急救的动作，俞珞珞可很清楚老王头为何才被放出来的。

    可侯楚却是理性的，顾不得老男人了，直接按着后世学来的急救方式，吹气，按压心脏复苏，可一切和残酷的现实一样，无济于事。

    当真正不在进气的时候，侯楚气馁的锤了一下冷冰的地板：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离开。

    心思缜密如他，已经有点看清了，这是一个父亲，用自己的命进行最后的死谏，只为了赌冥冥之中的一个可能。

    整个房间的灯光不知为何，也随着朦胧浅淡了。

    侯楚正在思考黄金的处理方案时候，却察觉被俞珞璐抓进来的瘦小男人，不知为何挣脱了束缚，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白布挂在头上，抱着“老王头”凄惨的哭了起来，其声音之大，甚至超过了其他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