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楚忍不住搭话说道:
“那其他人能愿意吗,都出去干活,剩下不出去的,干的活不就多了?”
胡支书看了一眼侯楚。
“要知道不仅仅是我们,包括周围几个大队都是有劳力过剩的。
有人去城里讨食,不在大队挣工分,这对于其他人来说反而好事。
毕竟工分就那么多,如果少个人干,剩下的人就能多干。”
胡支书顿了顿,对着李涛接着道:
“这个小猴子应该知道的,现在生产大队每户人家年终是以工分来计算收入总额的,去掉所得基本口粮加劳力粮的1200工分,剩余下来的就按一个工(10工分)1.1角兑换成现金。
而且出去务工的队员,不分钱,交过来的钱还能加进年底的分配池子,你说这谁不愿意?谁不愿意我可以抽他大嘴巴子,看看他父母是怎么教的。”
“不过小猴子啊,你这事我可以帮你办,不过你如果去了供销社系统做工人,大队里有时候有些物资要卖去城里,你可不能袖手旁观。
你户口在大队,不管怎么说都是大队的一份子嘛,而且你帮大队做事,我们队里几个老家伙也不会让你吃亏。”
侯楚闻言,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看来要李叔回答,也不接话,给胡支书半空的茶杯续上水。
却只见胡支书用手将茶杯盖住,示意先给李叔倒,侯楚倒是反应过来,李叔是“上座的贵客”。
于是先给李叔倒上,李叔见茶水满了,也对着二人说道。
“胡支书,小侯帮大队做事,这是应该的。可是这算不算投机倒把啊,到时候被公社民兵抓了,到时候去往团河农场一送,小侯可是要吃不少苦头。”
而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胡大队长却突然说道:
“李干部,瞧您这说的,小猴子虽然是大队里的外姓,可也是大队的队员嘛,我们总不能害他,计划内的东西我们可不敢动,动一分一厘,那gj都是要治罪的。
这些东西呢,都是计划外的。举个例子,比如养猪。
有时候怕完不成gj分配下的任务,万一猪病死了咋办?队里呢也都会想办法多养一点,好交任务,大队也会开好自产自销证明。”
胡支书也接着说:
“李干部你放心,民兵那边我们也会好打招呼的,现在不仅仅是我们大队,其他大队也都一样,大家都心照不宣,供销社那边才给几个钱啊,这一进一出算下来。婆娘都能给孩子扯块布头,做几身衣服了。”
侯楚见这个情况,结合后世的阅历,倒是也看明白了。
这帮忙的估计不仅仅是大队里计划外的物资,应该也是有不少副业的产品。
这胡支书心思倒是活络,有点村民谋利益的样子了,毕竟卖给供销社也好,或者流入城里也罢,最终还是会流入市场,何必让供销社赚这个差价呢,而且这些东西都是计划外的,供销社也无权支配。(供销社的主要任务就是代gov收公粮,其次是开市收购余粮及其他农副产品,大部分地区的供销社也兼分配生产任务)
想了想也知道该自己表态了:
“胡支书,胡大队长,您二位放心,既然开口了,我就一定做好这件事,您二位可算是大队里创收的大功臣了,到时候队员们知道多赚钱了肯定会高兴。”
可能是挠到了痒处,大队里两个干部也都笑了起来。特别是胡支书,裂开嘴笑道:
“我就指望他们以后等我老了,别背后戳我这老脊梁骨骂就行了。
现在的基层工作可不好干,特别是前几年,不管做啥都挨骂,就差指着脸了。
不过看到他们能给娃儿多买点吃的,能有件好衣服穿,吃点好的,能做点贡献,也算对得起牺牲的战友和自己的初心了。(1919年5月18日,董老首次提出cpc的初心概念)。”
不知是不是想到伤心之处,胡支书擦了擦了擦眼角,顿了顿,接着说道:
“小猴子啊,你帮大队做事,自然也不会亏待你的。
等你的工作落实了,口粮就按重体力的来,谁敢乱嚼舌根,就让他来找我,到时候我问她,你能不能干这活。
不过你那2.5元的工分钱要记得及时交,这可是基本粮还有义务工分(有时候会分配义务劳动下来)的钱,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农民要对gj完成的基本任务,咋们地里讨食的苦哈哈,可不能有一天忘了自己的本分。”
在一旁的李涛,听完胡支书的话,则从口袋里掏出小半沓零钱,蘸上口水点了点。(已婚男人应该能猜出是私房钱了)
见李叔在点钱,候楚心想哪能让李叔帮自己掏啊,毕竟帮自己跑了工作的事情。
赶紧走到里屋,掀开某块地砖,找出个木头匣子,里面存着“候楚”父母的半身家当,直接点出三张大黑拾。(大黑拾,1953年发行)
抢先一步塞进了胡队长的手里,而此时的生产大队的二人,现在也似乎是个弥勒佛坐像,默不作声看着叔侄二人的“表演”。
“李叔,这个钱不能让您掏,您都已经帮我跑了工作了,这还帮我交工分钱,这让别人知道了会说我不懂事的。”
李叔听完,则是笑笑,回道:
“侯楚,您的心意我领了,我只说一句,你还没领工资,靠啃老本的话,今年你可能会很困难,我呢也只帮你交一年的工分钱,多了也没有,明年的就要你自己想办法了
这也算是一个长辈对一个晚辈的照顾,你工作以后,要想办法在合法的空间多挣点钱,早点娶上媳妇,这样,我也算对得起在九泉之下的父母了。”
说罢还对着大队的胡队长打了个颜色。
胡队长马上会意,知道二人的“争锋”已经有了结果。
将三张大黑拾塞回了侯楚手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手写起了收据。
见胡队长写好了,胡支书从腰带上取下一个连着麻绳的公章,扭开看上去是自制的盖子,对着小本子狠狠的按了下去。
侯楚也明白如果自己在争执下去反而显得虚伪。心想以后有机会,好好报答李叔就是了,于是默默收起手中的大黑拾,离开座位,对着李叔鞠了高达一个九十度躬。
“李叔,感谢提点,我也代我爹娘感谢您。”
(题外话:读书的时候笔者学校有个很年轻的博士,待人特别谦虚,致辞的时候哪怕是对着学生,也都能九十度鞠躬,这换做其他人,谁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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