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都长大了,可我的观念却还停留在你们小时候。”阎埠贵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借喝水掩饰: "特别是于莉,有了工作不说,还当上了厂领导,怪我,怪我。”
于莉脸色可比阎解成惊讶多了,她马上意识到公公服软是假,屈倒在钱和身份上才是真,回道:
“我就是一个轮值的临时委员,任期只有一周,算不得正经的厂领导,这还是侯楚想出的制度,说是从辽省学回来的经验。”
阎埠贵抬起头,叹了一口气: “那也是领导,我明白你们的意思,很多东西还收钱,的确是有些过分,以后我尽量改正………不要分家行不行?”
于莉惊讶的看了一眼公公,回道:“公爹,这家早晚都是要分的,您放心,我们肯定不会做没孝心的事,市面上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阎埠贵还是重复问道:“解成,这家真的要分不可吗?”
“爹,我,我不知道…您给我买了工作又买了房子,我以后肯定会给您养老,对您好的。”
阎埠贵看了一眼儿子,又看了一眼儿媳,没回话,只是落寞的回到家里。看着在吃饭的几个小的,有一肚子话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到底是这个世界变的太快了,还是他阎埠贵故步自封了?
侯楚哪里知道因为大招工的事情,阎家搞的鸡飞狗跳。
此时的他正在科院的办公室,端着杯子,紧盯着窗外的工地,他的两佣手下则是欢呼雀跃的分着一罐可乐,据说是西边缴获来的东西!在这年头可是了不得的荣耀。
窗户外咣当当在施工,侯楚望了一眼,满意的喝了一口冰汽水,两个多月没回来,宿舍都快封顶了,就是不知道自己的宿舍在几楼,六十多平米,没有公摊的话,到底有多大。
只不过很快瞥到好多戴着眼镜的同事,也在太阳下施工,这倒有点让他过意不去了。
“小侯,你找我?正好我找你有事呢。”余教授很快到了侯楚的办公室。他指着窗户外的宿舍楼,说道:“我借调去轧钢厂,结果单位建宿舍没出劳力,有点不好意思,我抽空回来把那份劳力出了吧。’
余教授随着侯楚指的方向有去,回道:
“不用,哪里能让你上工地,你可是帮单
位解决了最重要的难题,光这十几吨钢筋,就顶得上一百个劳力。”
侯楚摇摇头:“制度就是制度,明天吧,轧钢厂请个假,就回来上工,别小瞧我,我也是吃过苦头的。”
见侯楚态度很坚决,余教授只能接受,回道:“正好你回来了,也有事情找你呢,记得去港岛的事情吗?就是帮一机部看机器的那件事。”
“记得,好像就是最近了吧,说是让我带队,其他人选准备好了吗?”“证件、票和介绍信都准备好了,就和肖红燕一起去吧,算是打个前站,反正你在港岛那边认识人,你过去后,先……”
听了余委员的解释,他才知道,其实上面不是非常看好这个购买项目,当然,主要是担心有钱买不到,或者花冤枉钱,只买到一些落伍的东西。
侯楚的作用很简单,丢个小卒子探探路,看看厂家的态度,万一有啥纰漏也有借口,过去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收集资料,打探发展方向,当然,有突破肯定是最好的。
一机部要购买的轧钢机可以说是工业中最重要的设备,可别小瞧这一点轧机,完全是屠龙术。
几乎所有的工业产品都没办法绕过它,就和生产机床的工业母机一个道理:一切钢铁制品的源头。
只要轧钢机得到技术突破, 就意味着华夏可以减少钢材的进口, 这恰恰是国外几个垄断厂家不愿意看到的。
举个例子,冷轧薄板,这东西完全依赖于进口,每年要花巨量外汇进行进口,直到春风来临后,才有的技术突破。
万一国产的话,那可是抢人家饭碗,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坐视这种情况发生。所以一机部还有科院也做好了空手而归的准备,还是那句话,需要一个破局者。
而拥有超前眼光,带过重要项目,是本地人,还懂英语、懂学术的侯楚,自然当仁不让的成为首要人选。
次周的一天,钢瓶厂的办公室,分管人事的副厂长文五,正和侯楚一起打量着个简陋的沙盘。
上面用水泥修出了两栋U形宿舍楼,建造的水平很高,加上假树假马路,已经和后世售楼处的沙盘接近了。
底下还配了一行鲜艳的大字:红星压力容器厂职工集资建房宿舍楼(第一期)文五仔细的摸了摸沙盘,感叹道:“啧啧,小侯,我才是分管人事的,怎么感觉你把我的那份活都给抢了,偏偏我还没有任何怨言。”
“嘿嘿,这东西技术性太强,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干吧,图纸都看了吗,工人们愿不愿意来介绍会?”
文五回道:“不仅看了图纸,还天天围着沙盘看呢,就连半夜都有人去看的,一来二去,都在准备明天的介绍会呢,有的已经在凑钱,准备交集资建房的份额了。”
他偷偷接近侯楚,耳语道:“告诉你个秘密,要是宿舍建成了,工人们决定让你先选套二间改一间的大宿舍,不用你出集资建房的钱,也不用你出劳力!”
“哪能呢,我现在好几套房子呢,再给我我也住不了这么多,而且我这个副厂长只是暂时的, 厂子走上轨道后, 还会调走的那种。”
文五话语很坚定:“职工们在一起写了一封联名信,去找一机部了,说希望你留在我们钢瓶厂………以后你就是我们钢瓶厂的人了!"
这把侯楚吓的够呛,他可不想一辈子搞煤气罐啊,不过又仔细想了想,笑嘻嘻回道:“我单位不会放人的,所以房子也不用分了,这样的话,两个家庭就有房子住了,难道不好吗?”
文五拍了拍侯楚的肩膀:“你必须拿,职工们都说,没有你前后操劳,至少要五年才能住上新房子。
比如设计图,厂里就没出一分钱,我可听说了,去找设计院,哪怕走计划内的流程,也至少收六百元劳务费,你一句话的功夫,就帮厂里省了六百元,更别其他方面拿到的便利,你真的为厂里做了很多,为工人们做了很多!"
侯楚摇摇头,他房子太多,已经完全住不下了,有套独栋的一进四合院,加上倒座房,还分了套六十平米的大宿舍:
“不用,算是等价交换,我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他们给我好好的搞生产,只有干出了成绩,我的,还有你的,杨厂长的职业生涯才会更顺利!华夏也才会变的更好。””那就再说吧,这沙盘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别说,做的真逼真!”文五还没从兴奋劲中缓过来,眼神一直盯着沙盘,就像是盯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侯楚有点哭笑不得,其实他使了一个坏,找去过半岛的老兵做了一个沙盘。就是后世售楼处那种实景沙盘,然后找宣传科会美术的师傅,帮忙画了很多装修效果图。
这类营销众人还是头一回见,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是很有说服力的,很快集资建房的事情就变成了轧钢厂的头号热门消息。
大家聊天的第一句话就是:"看过新房子了没?"就连隔壁工厂都有人过来长见识的。
什么瓷砖啊,大白啊,吊顶啊,配合各色后世的灯光,糅合了点传统元素,直接职工们大开眼界的同时,也开始了疯狂的存钱,毕竟谁不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呢?
食堂的肉菜甚至因为这个销量大减,食堂的傻柱还以为厨艺下降了,还自我怀疑了好几天。
原来,出差的日子临近了,侯楚自然要把工作好交接一下,这段时间他也一直在忙宿舍的事情。
因为科院有造宿舍的经验,而且还是改良版宿舍的经验,所以侯楚是把图纸交给他们画的。
侯楚虽然不懂建造,可他知道趋势啊,在他的沟通下,设计师很快把一个简单七层的U形楼画出来了。
其实就和后世大学宿舍一个道理,镂空高一点,就不会压抑,长条形方便通风和降温,一层U形楼有二十多个单间,采用的是独立卫生间和厨房的设置。
虽说造价高了点,可侯楚仔细走访了好多职工,都是对这个"划时代"的设计满意的,毕竟不用顶着冷风上厕所,还有独立的厨房,有客人拜访也方便。
而且侯楚还想了个好主意,上千人吃喝拉措文产生的奥利给可是天文数字,干脆修个化粪池,专门用作冬天供暖。
科院不愧是专业人士,很快就测绘,把图纸画好了,有了图纸,就有了说服力。哪怕产期再紧张,侯楚也放了半天假,准备开全体职工大会,当然,也可以说是项目推介会。
方案也很简单, 砖头自己烧, 钢筋和其他建材花钱买, 轧钢厂补贴三分之一, 上级单位补贴三分之一,然后职工们自己再凑三分之一的钱,也出劳力配合。
和侯楚猜测的一样,介绍会可以说是大获成功,其实和热情的职工家长脱不了关系。
他们知道以后会通过抵扣房租形式进行返还时,凑钱都很积极,当然,这一番下来,应该是掏空了家长的钱包。
毕竟钢瓶厂招工的都是附近的待业青年,大多都是十七八九,二十出头的年纪,他们可没有一口气掏出上百元的实力。
一传十,十传百,也好多人知道了附近有家一入职就能解决住房,待遇还好的单位。
很多人都打听着明年的第二波招考,这算是另外一种意外收获,毕竟只有竞争起来,考进来的职工素质才高。
众志成城下,宿舍楼以一种接近疯狂的速度落地生根。
见第一期宿舍楼已经铲下第一锹土,侯楚也知道,他带队去港岛的日子临近了。和俞珞璐好好温存了几天,吃了好几顿便饭,他也带着人坐上了南下的火车。
港岛,红砌火车站,侯楚和肖红燕两人站前广场的长条椅子上枯坐着。远处是无数的高楼大厦,近处则是车水马龙,数量惊人的私家车从大路上驶来驶去,玻璃幕墙反射的太阳光让肖红燕应接不暇。
她本想啧啧称奇一下,可惜脸皮薄,怕被人嘲笑,还是没敢开口,只是早上还十分满意的布拉吉裙子,现在像是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一般,让她浑身不自在。
侯楚见多识广, 连陆家嘴的繁华都见过, 六十年代的街景只能说不够看, 他盯着私家车进站的方向,疑惑来接应的人怎么还没来。
原来,侯楚是刚刚才坐火车到的红砌,这时期如果是正经途径去港岛,就必须从罗湖口岸过关,然后再搭乘火车去市区的火车站。
到底是年轻人,肖红燕还是没压得住心中的兴奋,对着侯楚说道: "楚哥,你看那个大牌牌,画里的人衣服也穿的太少了吧,我看的都脸红了。”
侯楚顺着肖红燕指的方向看去,是个很常见的巨型广告牌,上面画了个穿着保守比基尼的美女,回道:“这没啥的。”
肖红燕似乎有些不服气: ”哪怕是夫妻之间都没穿这么少的,这不是耍流氓吗?"
侯楚笑了笑,没回话,只是盯着马路看起了车,终于,两辆不同颜色的斯蒂庞克,一前一后停在了侯楚的面前,下来的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娄晓娥。
此时的她与四九城时的样子完全不同,不仅擦上了精致的口红,还穿上了职业性很强的西装套裙,配上干练短发,一副女强人的样子,一上来就想接过侯楚的行李箱往后备箱塞:
“楚哥,久等了吧,不好意思,路上有苍蝇耽误了。”
好家伙,不仅比侯楚大五六岁的于莉,叫他楚哥,就连快三十岁的娄晓娥都叫他楚哥,这让侯楚有些哭笑不得。
“苍蝇?是后面那辆车吗?”他没有让娄晓娥代劳,只是自顾自的找到后备箱,摸索一番,把行李放了进去。
果然,后面马上就出现一个油头粉面的西装男,一脸敌意的看着侯楚,用本地粤语戏弄道: “北佬而已,晓娥,让个手下去接就是了,何必自己亲自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