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进军嘿嘿一笑，给口水滴答的妹妹也夹了一块肉，回道：

    “您上次不是在杨厂长面前批评我吗？他后来给我批食材，让我练技术，偶尔还让我做小厨房……还是师傅您考虑的周到，这不，练的多了，技术也出来一点。”

    “都是你自己的努力，我只是说了句话而已。”侯楚给兄妹二人调了一碗沙茶酱，道：

    “本来想请你们吃饭的，正好你来了，你过来，肯定有其他事情，是不是有人针对你？"

    见王进军犹豫的样子，侯楚又道：“你这个请假肯定不是自愿的吧，现在轧钢厂要大招工，施工队，运设备的人都要吃饭，没理由现在放假休息。”

    “I师傅，我就知道瞒不过您，昨天您的委任不是出来了吗？好多人找不到您，就过来讨好我，想拉拉关系，我都给言辞拒绝了。

    没想到今天早上风，声就变了，煤气罐厂冒出个姓李的副厂长，派了好几拨人去食堂找茬，季主任说让我回家休息一下，说不上班也会发工资，我闲着没事，干脆做了点菜过来。”

    看来就是这个姓李的在搞鬼，问题的根源还是招工制度，侯楚回道：“如果推行公开招工，一切择优录取，全程公开，大家能接受这假这个制度吗？”

    王进军思索片刻，答道：“肯定愿意啊，不是所有人都有钱送礼的，都拖家带口呢，好烟好酒都要票，可这东西谁家都没有多余，最后还不要去鸽子市淘？”

    侯楚微微颔首，就让请王进军请厨房几个人，还有一些关键岗位的技术骨干请到他家吃饭。

    王进军在厨房炒尾灶，人缘还是不错的，下班后，人很快来的满满当当，小院子都快坐不下了。

    来的人很杂， 主要是因为侯楚的改革， 而受益的一批人， 比如熟练的技术骨干。他们有技术在身，努力上班的能拿到更多的工资，自然是支持侯楚主持的质量管理体系。

    至于另外一部分人，则是因为招工而来，不想或者没有余力去送礼，还有些则是侯楚帮助她们免受李怀德骚扰的老娘们。

    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自然是他的工作方针，虽然只是吃一餐饭，可很快就会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出去。

    为啥呢？他的方案对于普通工人，特别是对有技术的工人还是有莫大吸引力的，可以打破干好干坏一个样的魔咒。

    至于招工的事情，他们虽然现在有工作，但难免有在家待业的亲戚，待业就意味着家境不好，自然会支持这种公平招工的方式。

    侯楚先是向众人宣读了笔试方案，这时期大部分人都是扫盲班水平，他也没有把考试搞的很难。

    识字，踏实肯干就行，所有的考题都在一个简易的题库出，只是夹杂了部分常识题。

    倾听了大家意见后，他又完善了些不合理的地方，比如降低了面试难度，把笔试中简单题的权重又新增不少。

    至于最后的面试，侯楚打算亲自把关，核心目的就是要保证公平。

    他自然不是小气的人，各种肉，油都舍得用，加上两个厨师伺候，几个大荤直接让工人们狼吞虎咽，到了最后，个个都是扶着墙走出去的。

    侯楚暗忖，一口气摄入这么多油水，回去说不定要窜稀了，不过这个与他无关，目送工人们回去后，他也睡起了大觉，这一休息就是一周多。

    这段时间他也不上班，也不怎么出门，要么就出去谈谈恋爱，要么就出去钓鱼，可以说是过的好不潇洒。

    只是煤气罐厂就不这么顺利了，侯楚的职位是一机部任命的，李易忠不敢驳回，反而认为侯楚不来上班，是示弱的表现。

    他也乐得如此，技术标准和图纸都准备好了，按规格生产就是了。还特地交代厂里多给侯楚发点奖金，作为他不来上班的报酬。

    李易忠头几天还能笑出声，后几天却越过越难受，他是外行，压根不懂测试，设备在他的指挥下越安装越觉得奇怪。

    明明参数都对得上，也按了图纸的设计，可调试总是出问题。

    要么就是公差高，要么就是压力不过关，甚至气密性都不好，李易忠再憨也不敢拿质量开玩笑，煤气罐一漏气，一点就能燃起来。

    他本想请熟练师傅帮忙把关，却发现轧钢厂里的熟练技术骨干像是避灾祸似的，一听是煤气罐厂的事情，个个都在摇头。

    重金去外面请人吧，人家要么一听说就拒绝，要么就是技术不过关。

    找厂领导帮忙吧，明明之前很积极的杨厂长文五两人，也意识到了什么似的。

    过去找他们帮忙，也是笑脸迎接，但是提什么需求，都说要商量，要开会研究，拖着拖着最后就不了了之。

    这让李易忠感觉到一丝无力感，明明侯楚示弱了，甚至不来上班，他什么都没做，可事事都有他的影子，像是用种无形的力量把进度卡住。

    不得不说李易忠的直觉很灵敏，工人们在侯楚家吃完饭后，很快把他的考核计划说了出去，还有煤气罐厂的干部任命现状。

    听到公平招工？还有公平竞聘干部？大部分人都是惊疑不定的，这东西在四九城还是头一遭。

    奈何侯楚的方案很完善，从公布题库，到成绩如何排位，最后如何面试、体检都有详细的流程，不像是哄骗大家，广而告之的东西总不可能有假。

    加上他信誉不错，一来二去，自然得到了正义心强的工人支持，更别说后面还有类人在推波助澜。

    这类人每个厂里都有，有技术，或者懂管理，但是家境一般，所以只是普通工人。

    现在有了竞聘做干部的机会，个个都积极的不得了，有的在准备考核和面试，有的则是出去游说，散播消息，意图把水搅浑。

    所以就产生了一个有趣的现象，所有的人都在坐视煤气罐厂卡进度，甚至还有背地里为侯楚叫好的。

    煤气罐厂里，一个狗腿子完全无故厂房禁烟的标识，笑嘻嘻的给站在机器上的李易忠递了一根烟：“领导，是不是姓侯的留了一手，图纸有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