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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95章 最后一场赌约(三)
    次日清晨,桃叶若无其事,再次回到茶铺帮忙。

    老人皱眉道:「不是说了不用来了吗?」

    桃叶拿着抹布,手臂颤抖,「我能改,你相信我,也请在他坟前说一句,相信我。宿命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些人没了之后,我猜明白,我心里他最重要。」

    老人抿了一口茶,呢喃道:「不是我嘲讽你,你只是习惯了有个人烦你,你还会习惯没有人烦你的。」

    但有个牵着小姑娘的红衣女子走了进来,「我也相信她。」

    老人看了女子一眼,又看向小姑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丫头怯生生藏在娘亲身后,脆生生道:「我叫拾冬,拾起来得拾,冬天的冬。」

    老人笑道:「好名字。」

    小丫头这才露出个笑脸,说道:「娘亲跟师父说,这是我祖师爷爷起的名字。」

    桃叶忙活着自己的,但瞧见了那个小丫头,就好像瞧见了自己小时候,纯粹无暇的时候。

    红衣女子,自然是红酥了。

    红酥给桃叶递去一样东西,轻声道:「你叫桃叶是吗?出去走走,我给你讲个故事?」

    老人也说道:「那小拾冬,你陪我老头子等等她们?」

    小丫头点了点头,问道:「娘亲说你认识祖师爷爷。」

    老人抱起小丫头,微笑道:「认识,自然认识。」

    人老了好像都这样,喜欢小孩子。

    神灵也不例外,因为有了人性了。

    红酥与桃叶走出来茶铺,沿着那条清澈见底的河,往上游走着。

    桃叶问道:「你知道我?」

    红酥点了点头,「知道,拾冬拜师的时候,她师父说的。但其实,师父知道这件事,师父的师父不知道师父知道。」

    桃叶干笑一声:「有点拗口啊!」

    红酥微笑道:「是有点拗口,本来我是不会见你的,但是瞧见你愿意且已经有点儿改变了,就给你讲个故事,一头白狐的故事。」

    说到这里,红酥笑道:「忘了告诉你,我是赤狐,就是人们口中的狐狸精。」

    桃叶就静静听着,那头朽城白狐的故事。

    很快,故事讲完了。

    桃叶却苦笑道:「她是被迫,我……先是自愿,现在是忍不住。」

    红酥却说道:「其实一样。」

    顿了顿,红酥又说道:「我相信你。」

    桃叶一愣,「我都不相信我自己,你为什么相信我?」

    红酥便又说道:「给你讲个我的故事?」

    便第一次与别人提起陈黄庭。

    听完之后,桃叶沉默良久,呢喃道:「换成是我,可能什么事都没有,但对于你,你肯定想杀了他。」

    红酥微笑道:「最后他死了,一人之力撑住了某个门户,让一场大战得以终结。当时我倒戈到了人族这边,就一个人相信我,就是拾冬的师公。」

    桃叶疑惑道:「照你这么说,你杀了好多人族,为什么会相信你?」

    红酥笑着转身,按住桃叶肩膀,轻声道:「因为我有心改变,你也有。」

    桃叶愣了好半天,绕了一大圈,原来是想说这句话吗?

    回过神后,桃叶问道:「那个人应该是个好人,真想见一见。」

    红酥却微笑道:「你见过的,记得那个长得跟刘存念很像,背着剑的家伙吗?其实他也相信你,所以他让刘存念变成了一个独立的人,可惜,他一死,刘存念也得死。」

    桃叶又是一怔,「他……死了?」

    知道的事情太多,一个没出

    过红树城的姑娘,一下子有点儿接受不了。

    但红酥点了点头,轻声道:「他叫刘景浊,你应该听说过了。话说到这儿了,不是为了赢那场赌约,他已经死了,输赢其实不重要。我就是想告诉你,想改变,就要动弹,我相信你。」

    说完之后,红酥笑着摇了摇头,只是忽然想到在拒妖岛时,有人关于刘景浊这句我相信你做出的评价。

    是说天底下,没有比刘景浊的我相信你更不要脸的话。

    人家都相信你了,你好意思让人家白信吗?

    这就是站在道德高处,对下面的人说,瞧瞧,我都能,你为什么不能。

    所以很不要脸,但偏偏很起作用。

    对酒铺吴业是,对富柏山是,对自己是。

    回到茶铺门前,红酥又问了句:「桃叶,你有没有想过,换做是从前的你,愿意听人说这么一大堆废话吗?」

    桃叶心头一颤,摇了摇头。

    等她回神之时,红酥与拾冬,已经走了。

    她呢喃一句:「是啊!我……已经改变了。」

    换做是从前,她绝不会听人讲什么大道理的。

    茶铺老人关上了门,递给桃叶一沓儿黄纸,说道:「一起去吧。」

    桃叶抬起头,眼眶微红,问道:「我有脸去吗?」

    老人笑道:「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是,刘存念最喜欢桃叶了。」

    姑娘低下头,泪如雨下。

    她忽然有点儿明白了,为什么数次上赶着投怀送抱他都不愿意接受,可偏偏缠着自己。

    刘存念从来都没有嫌弃过桃叶,他也自私,他只是想桃叶是他一个人的。

    南海一处宫殿,刘御空与孟休对坐。

    年轻人笑道:「其实大先生不算输。」

    但中年人摇了摇头,「是我输了。」

    刘御空哦了一声,以疑惑语气问道:「那是,不甘愿?」

    孟休摇头道:「你说错了,我与他之间斗了几十年,我赢,他输得心服口服,我输,也输得心甘情愿,心服口服。」

    说着,他取出一道琉璃瓶,轻声道:「我亲自走一趟拒妖岛。」

    大罗金仙,用时不多的。

    放下刘老家主之后,却忽然瞧见了一道身影。

    剑修之敏锐可不是说说而已,左春树立时送来一道剑光,人影随后就到。

    孟休打散剑光,无奈道:「没有与你打架的意思,顾不上,我送刘老家主的魂魄回来而已。不过既然遇上了,我就问问你,有无兴趣到我天朝来啊?」

    左春树冷声道:「滚!」

    孟休笑道:「好嘞!」

    九洲没了刘景浊,龙丘棠溪又少一魂,那年轻人当之无愧的第一,就是左春树了,这点儿没有任何争议。

    天朝要是有了这家伙,起码士气能增长一大截儿。

    左春树皱着眉头,见孟休确实走了之后,这才瞬身到了一棵树下,干枯的含桃树。

    他只是按照某人含糊不清的交代念了几句咒语,一个盒子便出现在了眼前。

    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三枚丹药。

    左春树赶忙收起丹药,紧紧皱着眉头。

    这家伙什么意思?三枚丹药?丹药得什么时候才能用?

    想到此处,左春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就是想到了在挂壁楼出现过一次的老者。

    那老人管扶着自己的年轻人,叫钟槐?

    而孟休,其实也没有回南边,反而是去了醒神王朝。

    落在却源山上,他呢喃一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你这家伙

    若是心狠点儿,没那么多自己加给自己的束缚,何至于输得这么惨?」

    有个女子缓步登山,笑问道:「大先生说的是什么束缚?」

    孟休看了一眼这位醒神王朝的国师,笑道:「男人嘛!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可他偏要独爱一人。还有,有些事情分明可以提前斩除苗头,可他非得觉得,只是拿起刀,罪不至死。你说这种人不败,谁败?甚至于,他明明可以将你们所谓籴粜门斩草除根,却又信了那老东西的话,以至于你们这些个未被斩尽的野草,又冒了出来。」

    女子笑道:「大先生,我杀了先皇后。」

    原本还是笑脸,听到这话,孟休脸色一下子阴沉了起来。

    「你在求死?」

    女子却道:「我把她关在地宫十几年,用了她十几年的血来养活所谓沉睡的神,她苦,我累。况且,大先生敢杀我?」

    孟休转过头,咋舌道:「好家伙,了不得啊你!都会跟我玩儿这个了?」

    女子微笑道:「我能确定,楚廉与她娘体质相同,不然大先生去青椋山抓楚廉,试试看?」

    孟休笑了笑,叹道:「你还真看得起我,此时去青椋山,会被人活撕了。」

    话锋一转,孟休又问道:「那,剑运呢?」

    女子看了一眼下方湖畔,轻声道:「其他人都已经断了,唯独楚廉,不是我们送他,而是他自己在强行夺取剑运。」

    孟休再次眯起眼睛,笑盈盈道:「小颜啊!吃一堑长一智,我发现你满身包都不长记性啊?」

    女子却说道:「正是因为长记性了才这样,李泥丸把我打了个半醒,阁主之死,我全醒了。」

    顿了顿,她笑盈盈道:「大先生可能不知道,我们的黄文大哥想要的人间,与你的不同,与教祖不同。一间存世数千年的屋子,放在那里,本就不得了,拆了?舍不得的。瓦片坏了,把它换了就好了。况且,教祖只是想建新的,你是单纯的想摧毁。」

    孟休满脸笑意,但笑意遮掩不住杀意。

    结果女子又说道:「你不光输了红树城的赌局,看吧,你会输的很惨的。」

    孟休点了点头,轻飘飘抬手,摘下了女子头颅。

    「可惜我不妇人之仁。」

    但说完之后,他又将脑袋放回来女子脖子上。

    「别挑衅我,真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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