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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山中二三事(下)
    刘景浊问道:“你待在金陵,是他授意的?”

    现在几乎可以确定了,在离洲遇见的会酿造橘子酒的老妇人,就是娘亲。

    而那份名单里,有两个让人压根儿想不到的人。

    其中一位,是挂壁楼登楼剑客,清溪阁右护法。

    邝乐咧嘴一笑,“少主所谓的他,是谁?”

    刘景浊撇撇嘴,还跟我打哑谜吗?

    顿了顿,刘景浊这才说道:“既然来了,就把自个儿当做自己家。听说你前些日子看上了果老县的一个小姑娘,要收做弟子收就是了,我没什么意见。还有啊,少主这个称呼就算了,你不如跟着潭涂与路阖喊公子吧。”

    邝乐摇摇头,轻声道:“果老县那个黄丫头资质不错,起码是个元婴之才。但我没想过收她做弟子。路阖老家伙都着手去构建开阖峰了,我也得想法子重建魅峰。魅峰之人,得心狠手辣,性子软了不成。”

    刘景浊却是摇摇头,轻声道:“青椋山不需要心狠手辣的刺客杀手,想收徒便收徒,教本领就是了。”

    邝乐却说道:“每个山头,必不可少要有这种人在的,公子终有一天用的上的。”

    刘景浊也没太想争,只说道:“晚点儿去青白客栈忙活,晚饭在那边吃,大家一起吃顿饭,不谈事儿,只吃饭。”

    还特意叮嘱一句:“别有肉!”

    邝乐笑道:“明白,放心吧。”

    走出客栈,不远处就是搬迁来此的鱼雁楼。

    顾衣珏说这处鱼雁楼就是当年拿自己当棒槌的那处鱼雁楼。

    想来想去还是没进去,等开山之时看看霜澜会不会来,要是来了,让她这位总楼主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杀熟。

    其实鱼雁楼里有个女子也瞧见了刘景浊,只不过她也没现身,只是嘟着嘴,骂道:“登徒子,也不晓得楼主觉得他好在哪儿,不就是靠着吃软饭才有了这么大家业嘛!”

    刘景浊当然没听到,他只是往渡口那边走去。

    也还是没有多聊什么,只是走了一圈儿。罗杵与魏薇两口子在跟林沁姐妹学着驾驶渡船,罗杵有意讨来在洲内跑船的差事。

    都在忙,所以刘景浊就只是远远看了一眼,招呼了一声晚饭一起吃。

    这趟回来,无论先来的还是后来的,好像都没太把他这个刚刚回乡的山主当回事。就像,就像是这里是他们的家,刘景浊常年不在家,回来了是稀奇,但也没有多稀奇。

    某人咧嘴一笑,这样就很好,特别好。

    御风落在那处泥鳅湖,可把那只小红泥鳅吓坏了。

    她楞楞盯着刘景浊,自言自语:“完了完了,这家伙说他要十来年才回来呢,可这不才五六么?咋就回来了呢?”

    说着,她就有些哭唧唧了。

    因为之前刘景浊曾说过,要把这里打造成个剑湖,作为山中剑修练剑之地。

    到时候都在这里练剑了,红泥鳅哪儿能安稳嘛?

    直到现在,青椋山上除了白小豆外,还没人“看得见”红泥鳅。

    刘景浊逛了一圈儿,一如既往假装瞧不见她,只是撒开神识,去找了找那只绿鲤鱼。

    渔子说绿鲤鱼会是日后某件事的关键一手,到底是什么事,刘景浊实在是想不到。

    返回迟暮峰时已经午后,龙丘棠溪早就在等着了。

    她轻声说道:“青椋山要去吗?”

    刘景浊摇摇头,“先不去了,大家都回来了,要召集一场正式议事的,到时候再去吧。”

    龙丘棠溪知道,说到底刘景浊还是不远去。

    午时过去没多久,青泥河畔就挤满了人,今个儿大家聚在一起吃饭,人越来越多了,光是自家人就要包场。

    十来张桌子拼在一起,才凑凑活活坐得下。

    今日左侧首位与右侧首位坐的是白小豆与姜柚,刘景浊跟龙丘棠溪坐在主位。

    然后就是男的坐一排,女的坐一排。

    赵长生、袁塑成、邝乐、周放、罗杵、还有阿达。

    白舂、杨念筝、潭涂、关荟芝、魏薇,还有林沁、灵星,以及一个小姑娘,黎洙。

    这都不少人了。

    顾衣珏跟百节不在,张五味跟路阖也不在,所以显得有些阴盛阳衰。

    好像不知不觉,真的就已经“家大业大”了。

    简简单单一顿饭,就聊些家长里短,路上见闻,并没有什么真正的要紧事。

    也许是几杯酒喝上头了,赵长生居然端着一杯酒过去刘景浊那边,说祝大哥跟嫂子早生贵子。

    龙丘棠溪冷冷一句,等你酒醒了再挨打。

    夜半三更,刘景浊迈步到了那座牛庆山。

    马山君也不晓得该不该现身。

    想来想去,他还是一个瞬身到了刘景浊面前。

    哪怕如今没了殿下身份,毕竟也是辖境内一座大山头儿,就当是邻居来了。

    那位马山君微微抱拳,轻声道:“刘山主可终于回乡了,好久不见啊!”

    刘景浊抱拳回礼,笑道:“近几年给马山君填麻烦了,对了,半山腰那位塑像老者呢?搬走了吗?”

    马山君点点头,轻声道:“早就搬走了,刘山主与他有旧?”

    刘景浊点点头,说道:“我当年跟他学了一段儿时间塑像呢。”

    姜老伯走了,去了哪里不知道,跟这山君也没什么好聊的,刘景浊便瞬身落在了风泉镇。

    那棵老柏树如今被人圈了起来,砌起来了一圈儿围墙,人能进去。

    也只是远远看了一眼,没过去。

    顺着那条青泥河往上,很快便到了一处狭窄山谷入口。

    这是刘景浊头一次到这鱼窍峡。

    想来想去,也没有进去,也只是远远看了一眼而已。

    这趟远游之后,有些事情刘景浊不想那么早就去刨根问底了。

    有些明知道的事情,壁如几千年前黄龙散道中土凉州鱼窍峡,是被读书人与道士和尚算计的。

    涿鹿一战之后,黄龙自囚鱼窍峡,被青泥河下游的一块八卦石锁在此地。

    后来被陈国武平人虞上卿在此地担任太守之时,碎了八卦石。

    但黄龙并未就此离去,而是散道中土,这才有了如今中土王朝,即便排名末尾,却依旧与其他大王朝叫板的底气。

    那枚八卦石,当年一分为八,去向不明。

    返回迟暮峰时,又是深夜了。

    登山路上,有个刚刚返回的家伙讪笑着等在路边。

    刘景浊看了百节一眼,冷笑道:“不躲了?”

    百节讪笑着说道:“殿下,不是躲,我是怕吓到你。”

    刘景浊面露疑惑神色,“那我看看你怎么吓我。”

    百节叹息一声,一股脑儿往地上丢了一大堆还是毛坯的乾坤玉。

    “喏,你看,我花了一千枚泉儿,开出来这么些乾坤玉呢。我都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给我的。”

    刘景浊没忍住咽下一口唾沫,轻声询问道:“你是怕有人拿这个算计什么?”

    百节赶忙点头,“这个……这个怎么说呢,还是过些日子咱们一起去一趟南山附近那处洞天福地,殿下看看就知道了。”

    刘景浊干脆一屁股坐在了路边大石头上,摘下酒葫芦灌了一口酒,笑着说道:“行了,哪怕一块儿都没开出来也不会怪你的。正好你回来,得安排点儿事情给你做。”

    百节这才放心,也坐在路边,问道:“那殿下吩咐。”

    刘景浊便说道:“我打算把游江国那座万象湖搬到中土,就是纯帮忙,你这几年四处晃悠,在中土境内有无什么觉得不错的地方?不能离青椋山太久,最好不在景炀境内。不着急,两三年内能确定就行了。”

    百节点点头,又问道:“顾剑仙那边儿,真不去看看?”

    话音刚落,两人忽然齐齐转头看向山下。

    百节便说道:“鹿县令自降一级,成了六品校尉,从军西征去了,这是新上任的县令。”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轻声道:“我现在就是个平民百姓,他堂堂五品县令,找我作甚?”

    百节立马儿就明白了,一个瞬身落在山脚下,客客气气抱拳,笑问道:“杨县令怎么来了,真是稀客啊!”

    那位县令重重抱拳,却不是朝着百节,而是对着迟暮峰。

    “殿下,长安那边传来的加急密信,太皇太后请殿下回宫一趟。”

    言语一顿,这位县令又说道:“太皇太后说,老婆子不行了,臭小子能不能回来让我看看?把媳妇儿跟徒弟都带上。”

    百节扭头儿往半山腰看去,可山上还哪儿有殿下身影。

    迟暮峰后山,百草园里养着的两头驼鹿大半夜的被叫了出来,拉起了停在渡口的画舫。

    白小豆背好了青白,姜柚背起了独木舟,跟着师傅师娘站在船头。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轻声道:“当年在安南那一仗,我受了重伤,差点就小命不保。后来我才知道,是她瞒着我娘找了炼气士来给我医治的。她就是怕我抢走赵氏天下,再没有别的坏心思。我见不得她也不是因为她对我不好,就是因为她让我娘跪在了雪地里很久,我生气。”

    刘景浊一直在呢喃,说几句就要喝一口酒。

    白小豆拉着姜柚去了后边儿,姜柚还没闹明白咋回事,就是觉得师傅好像不对劲。

    “师姐,师傅怎么啦?”

    白小豆低下头,轻声道:“可能是太奶奶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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