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华光泄出，打在室内，斜斜照在少女身上。

    半敛的眸子镀上一层寒光，说话时，一手攥紧了青年胸前的衣料。

    萧稳远神态依旧，他的手覆盖在眼前人的手上，冰凉，不似活人的体温。

    “沈卦师舍得？”

    二人视线交锋，答案是什么，青年心知肚明。

    时机合适的话，她可太舍得了，把积攒的功德清空她都舍得。

    若她不幸身亡，死之前，她一定把对方拉下水。

    “不愧是萧护法，会挑时间。”

    她脑海里闪过一系列利弊，得到只能在揍萧稳远，和破坏魔族的炼魂计划里二选一的结论。

    这屑狐狸专挑她不能对他下手的时机，来她面前犯贱。

    脑筋全用在这上头了。

    萧稳远是装聋作哑的一把好手，不然也不会在魔族摸鱼数百年，他只听自己想听的。

    “舍得也无妨。”他一双勾人心魄的眼笑弯，“反正沈卦师如今不能下手，我就当你舍不得我死吧。”

    对方首要的目标不是自己。

    现在动手，得不偿失，还有可能让暗处躲藏的左护法找到机会，捅她一刀。

    所以萧稳远什么话都敢说，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

    沈予安不知道先从哪里开始吐槽，憋了一肚子话，想骂，但又怕他爽到。

    不能了结他，可就这么轻飘飘放过，她总有种输了一局的憋屈感。

    “萧稳远。”

    少女突然叫了一声他的全名，语气正常，她的神色也只是格外认真，没什么特别的。

    仰躺着的青年不解，嘴角的笑意还是多了几分，试图把手勾到沈予安的脖颈上。

    衣领被人松开，上半身完全躺倒，他忽地睁大眼，瞳孔中，少女伏下身子，越凑越近。

    气息交融，沈予安身上淡到几乎闻不到的香气充斥鼻中。

    肺腑间，尽是她的气息。

    鼻尖快要碰到一起时，她偏过脑袋，那淡淡的气息擦着他的脸，落在耳畔。

    “你想要一具普通的躯体，对吗？”

    眼前人不知何时收起了武器，她原先握剑的手，扣住他的手腕。

    萧稳远僵在那里，喉结滚动着，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或者，你想拥有自己的情绪。”

    灰烟自那只被握住的手抽离，随后，剥离掉情绪的灰烟又原路返回，顺着青年的经脉走遍全身。

    灰烟和它主人一样冰凉，在沈予安手里走过一遭后，莫名带了点温度。

    对方这缕神识的修为不到本体的十分之一，不出一会，就过滤完所有的灰烟。

    沈予安直起身，退了一步。

    “萧护法的相思病是治不了，只能替你治治多年的执念了。”

    她语气认真，没有半点玩味，仿佛她真的关心青年的“病情”。

    萧稳远心慌意乱，上半身依然躺着，少女的话落在耳中，没有真实感，如梦似幻。

    明知对方这么做，实际上是削弱了他的实力，他还是不可避免的，生出些妄想。

    控制不了灵台乱糟糟的想法，也不知如何应对，青年身形消失不见。

    屋里只剩下一人。

    扳回一局，少女心情肉眼可见的好，她往香炉里丢了盘蚊香，炉腹里飘出些烟气。

    萧护法不能转世投胎，又只能靠情绪为生，他只能感受旁人的喜怒哀乐，贪嗔痴怨。

    受旁人的情绪污染。

    那些激烈的，阴沉的情绪，都不是他的。他本人集世间情绪于一体，自己什么都没有。

    失去灰烟，褪去修为，他就是个空荡荡的容器。

    她这算戳他痛脚。

    伤口撒盐这事，缺德，没关系，她有灵活的道德底线。

    【宿主啊，吸收旁人修为，貌似是魔族的功法吧？】

    755有些担心，宿主不会是误入歧途了吧。

    【从无字玉简里学的，算龙傲天的功法。】

    用来跟灰剑配套，吸食生命力，转化成修为，反哺持剑者。她没有灰剑，也就能吸收点修为。

    吸收其他修士的灵力有风险，万一碰上排异反应，直接走火入魔。

    她没有排斥的灵力，因此，没有灰剑，这功法她照样可以用。

    沈予安扒拉着系统空间里的时尚小垃圾，把刚才过滤出的东西，一股脑丢进系统空间。

    屋里的少女气定神闲，落荒而逃的萧稳远可做不到冷静自持。

    青年把一切归结为，局面失去控制，他才焦躁不安，而心神不宁，是因为对方抽走了他的修为。

    修士失去修为，就是砧板上的鱼肉，怎能不慌。

    她知道他的所有，弱点、执念、过去，还有未来，这样的敌人，令人不安很正常。

    不管怎样，他说服了自己。

    萧稳远刚平复心绪，片刻的时间，霸占了庄子的左护法传音给他：

    “萧护法，你要插手此事？”

    护法之间，左护法同佘护法还算有点情谊，虽然不多。

    后者略过她想复活前任魔尊的想法，将萧稳远的插手，从中作梗的光荣事迹，给和盘托出。

    左护法这么问，是想让他哪凉快哪待着，别拖后腿。

    “同为少主的部下，自是要团结友爱。”

    萧稳远故意拖长的音调，让左护法沉默了好一阵，暗骂对方抽什么风。

    “构建幻境这方面，还是让我来为少主分忧。”

    对方在幻境这方面无出其右，少有修士能逃脱他的幻境，更别说彻底破坏掉。

    左护法眼馋他的能力，勉为其难答应了。

    “可以，但我要杀谁，你不能插手。”

    闻言，萧稳远脑子里，第一时间蹦出来的是刚刚才见过一面的沈卦师。

    嘴上答应的速度相当之快。

    “当然。”

    情绪被剥离，那些支撑他存活的，习以为常的东西消失，他的心脏无比空虚。

    一时间，只有沈卦师带给他的种种感受，攀附其上。

    “你最好是清醒的。”

    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无关紧要的人修，做出拎不清轻重的决断，对方护法的位置，索性让出去得了。

    萧稳远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神识探查到银铃位置变动，他的注意力便不在左护法身上。

    他是不是忘了叫沈卦师提防点拍卖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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