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可担心的？”老国王缓缓说道，声音有气无力，“他是做生意的，联系银行，有什么问题吗？”

    银行业的发展，确实促进了商业繁荣，让有创意或有技术，但是没资金的人，获得了更多自己创业的机会。

    银行的贷款，还是比贵族的人情债好还不少。

    不过卓戈集团去找银行，这还是头一次。

    对于他想干什么，王室这边还没有准确的消息。

    这不妨碍王子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卓戈集团。

    他对卓戈本身没有敌意，如果他，不对，没有如果，在他成为国王之后，卓戈集团也会是萨顿最重要的商业组织。

    但现在立场不同，卓戈在支持北境那个低贱的女人，不知道他们之间做了什么交易。

    在王子眼里，没有对错，只有立场。

    “他或许想要调动更多的资源，来扶持我的妹妹，父王，您应该知道，菲格辛，她正在北境组建军队，大量的，精良的军队。”

    王子的眼线调查过北境新军的情况。

    根据调查到的内容来看，整支军队上下都是难以理解的东西，不以超凡者为核心，繁多又严苛的条例，还讲什么服务平民。

    一切都很诡异。

    贵族的士兵去服务平民，太荒诞了。

    再详细的装备情况以及更具体的细节，就不在眼线的能力范围内了，所以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到底有多强，并没法知道。

    眼线的说法是，“从没见过如此有纪律的军队，就像一台机器。”

    这也是他发出最后的消息，在此之后，眼线就被那台“机器”给吞噬了。

    “萨顿律法允许领主拥有军队，”老国王依旧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她有，你也有。边境守卫力量充足，不好吗？”

    王子能从父亲的反问中听出不悦。

    可远在北境，建设军队，是为了防谁？谁会从那种鬼地方进攻。

    气候恶劣，地势崎岖。

    当人脑子里先有了一个自己愿意相信的观点后，就会不自觉地去论证观点的正确性。

    否定自己是很难的。

    王子现在就先入为主地认为，菲格辛的准备，都是冲自己来的。

    一定是打算在自己刚继承王位，还没有掌握全部军队力量时，举旗造反。

    所以他必须要在对方准备周全之前，成为萨顿的国王，并尽快消灭这股威胁他的力量。

    来自北境的每条消息，都让他坐卧难安。

    “我明白了，父王，可是，据传言，卓戈还在召集龙族。”

    “传言，还是可靠消息。”

    “可靠消息。”

    “一头龙，召集龙族，所以呢？”

    王子神色惊讶，“父王，那可是龙族，大规模聚集，必然会形成灾害，甚至，甚至可能要重建传说中的龙族之国，而他们就在萨顿的领土上。”

    “愚蠢！咳咳——”

    国王怒骂一声，使用的力气有些超出身体承受的限度，剧烈地咳嗽起来。

    时间会摧毁一切。

    超凡世界的国王，每一任都是优秀的超凡者，曾经他也是位强大的游侠驯兽师，现在却只能在病床上苟延残喘。

    几个儿子也是一路货色。

    不够聪明，也不够强大。

    更让他失望的是，原本的储君还沉迷于什么精神世界，神学的研究。

    反倒是曾经最叛逆的小女儿，现在看起来有点本事。

    可却对他充满敌意。

    唉，王室……

    整整咳了十几声，仿佛要把脆弱的肺叶给咳出来。

    喘了好几口气后，才再次开口：“卓戈集团只是刚好在萨顿，而不是依赖于萨顿，他可以在每个国家发展，我们需要他，除非他真的宣称建国，不然永远是我们的朋友。”

    “我知道了。”

    “退下吧，我累了。”

    老国王摆摆手，合上眼睛，卧回床上，闭目养神起来。

    这段情绪有些激动的对话，耗尽了他的体力。

    王子低着头退出房间，隐藏住自己因气愤而颤抖的脸。

    又是个坏消息，老东西说话都变利索了，说不定真的会痊愈。

    要是他恢复，王位极大可能不再是属于自己的，那他迄今为止的生活，也就失去了全部意义。

    从记事开始，他就是作为王储培养的，身边的每个人，都告诉他，他会是未来的萨顿之王，要带领这个伟大的国度，走向更辉煌的明天，他也如此相信着。

    而现在，他坚信的一切，眼看就要破没。

    这不能接受。

    得到再失去的巨大落差，往往比一开始就不拥有更痛苦。

    他必须做点什么。

    回到自己的府邸，望着窗外阴霾的天空，平静的神色下，是胸中汹涌的怒火。

    如果菲格辛登上王位，必定不会放过他，谁会放过尝试暗杀过自己的人呢。

    这不仅是王位的问题，还是生存问题。

    想要菲格辛失势，就必须让卓戈集团不再支持她。

    或者，有个更好的主意，让卓戈集团成为王室的商团，萨顿不能缺少的是他们的技术，又不是卓戈那头龙。

    想实现这个目标，靠他自己可不够。

    他需要外援。

    窗户缝隙里吹进的清冷空气，打断王子的思绪。

    他已经做出决定，要联合同样敌视卓戈的势力。

    也许洛曼会是个不错的盟友……

    ————————

    在去与各大银行谈合作之前，卓戈先逛了逛王城。

    尽管他并不喜欢这座城市。

    一切都是为了市场调查，看看这里能有多少人用的起网购。

    因为从统计出的数据来看，王城可以说十分富有，甚至比双塔城还有钱，只是分布的状况有点奇特。

    卓戈愿称之为沙漏型结构。

    一堆富到没边的贵族，王城应该是萨顿贵族最密集的地方，城墙上的一块砖掉下去砸到仨人，里面起码有个贵族。

    另一方面，还有一大堆穷到勉强温饱的劳工，基本不具有消费能力。

    至于理论上应该数量最多的中层，在这里少之又少。

    也就是只能做到那群有钱人的生意。

    但萨顿已经找不到更好的其他地方了，王城算是萨顿这堆“矮子”城市里，勉强能算是高个的。

    不过王城里做生意的同行，倒是让卓戈大开眼界。

    招牌上写着是动物园的地方，其实是以兽人娘为卖点的妓院，可以避税。

    这是人类能想出来的主意？

    而且那里还售卖口味独特的小黄书，比如《卓戈与他抢走的一百个公主》。

    虽然卓戈看过很多关于自己的同龙文，但那些文里的“卓戈”都会变人，本质上还是狂狷邪魅霸总文。

    这里的就别致多了。

    书里的“卓戈”还是龙形态，甚至大小也是原样。

    口味之重，让自认为很“自由”的卓戈都难以看完。

    他觉得写这书的作者应该付给他钱，不是版权费，是精神损失费。

    文笔还怪好的，画面感极强，卓戈只是翻了几下，瞥了几眼，给看得掉san值了。

    导致没太睡好，第二天打着哈欠，去会见萨顿的大银行家们。

    地点是那些银行家选的，似乎是个专门用来开会的地方，历史悠久，规格很高。

    场地内的装饰极尽奢华，卓戈猜测艺术水准应该挺高，至于为什么是猜测，因为他看不懂。

    “暴发户”龙是这样的。

    诸位银行家们还想给卓戈举行个盛大的欢迎仪式，按照贵族的礼节进行，事实上自从卓戈拿下深水城领主之位后，他也确实算是个贵族。

    在认识到商业的重要性后，获得称号或爵位的商人并不罕见。

    就像这些银行家也都带点头衔。

    一开始卓戈还对欢迎仪式挺好奇的，打算体验一下，不过在得知小半天起步后，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赶时间。

    很难想象以缺少娱乐活动，又不能像龙一样没事睡半年，还不事生产的人的无聊程度，能编出多繁琐的步骤来。

    不过他们还是进行了简短的欢迎。

    老王城人不能差礼。

    当卓戈踩过柔软的地毯，来到会客厅大门前，两列乐手奏响庄重的音乐，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头高声说。

    “以圣洁的魔法女神之名，愿魔法的辉光永沐此门！”

    随后大门打开，两侧卫兵齐刷刷地行礼。

    “尊贵的卓戈阁下，深水城的巨龙，伟大商团的缔造者，您翱翔掠过之处，连荆棘都要绽放出玫瑰。鄙人雷蒙德·德·博扬，谨代表戴布雷的丘壑与葡萄藤，向您表示……”

    诚实地说，对面说啥卓戈没听进去。

    现在芙琳讲课的催眠程度在他这只能排第二，第一这帮新晋贵族当之无愧。

    让他不禁回忆起上学时，运动会开幕式上欢迎完教导主任讲话，又要欢迎校长讲话的闷热上午。

    卓戈奇了怪了，哪来那么多形容词。

    这一套被称为“简化到不能再简化”的流程，持续了近二十分钟才结束。

    期间又是香炉，又是花瓣，还有侍女和迎宾酒乱七八糟的。

    尽管对欢迎仪式丝毫不感兴趣，但卓戈还是像个木偶一样，走完一整套流程。

    他能看出对方对自己的重视。

    好事，这证明接下来的环节不需要太费口舌。

    这说明什么？

    说明活该被挂路灯的生物之间，是心有灵犀的。

    他们知道卓戈要带他们赚笔大的。

    “我带来一个合作的提议，”卓戈开门见山地说，“卓戈集团将要建立网络购物平台，而这个平台的实现需要在线支付功能，因此，我需要诸位能为你们的客户，开通这个功能，具体的技术支持，由我们负责。”

    “网络购物平台是？”为首欢迎卓戈的雷蒙德问。

    “开在网络上的商店，买家在线上购买东西后，卖家通过快递的方式，将商品送至买家手中。”

    “能实现吗？”

    这样的方式对他们来说闻所未闻。

    “如果不能实现，我就不会出现在这。”

    银行家们相互看了一眼，很快就认识到这种商业模式的特殊之处。

    极低的成本，没有实体店，极大丰富的商品选择，只要快递费用在合理的范围内，必将会流行起来。

    至于实现的方案。

    卓戈进行了大致的解释，买家完成购买之后，资金从绑定的账户中暂时冻结，然后由交易平台对单日内的所有交易进行汇总，该是哪个行的发给哪个行，最后统一结算。

    整个过程完全在线上进行。

    也就代表着银行的服务必须线上化，不过这并不算难。

    在主机诞生之后，各家银行就已经意识到这东西的便利之处，与在办公中的强大作用。

    银行或多或少都开始进行线上化尝试，只是进度各有不同。

    卓戈这次算是带着他们狠狠加速。

    “安全性呢？”有人问，“在线上完成的支付，该如何保证安全性。”

    “卓戈集团会解决。”

    卓戈非常自信地回答。

    因为他能和神骸直接连通的关系，这世界几乎不可能存在黑客，无论把虚拟法术玩得多么高明，只要联网，都会被找到。

    “然后，银行可以在交易过程中收取手续费？”

    “不不不，”卓戈立刻否认，“那样吃相太难看了，会极大打击人们网购的积极性，也会削弱网购便宜这个优势。”

    “那银行通过什么盈利？”

    “不通过这个盈利。”

    谈判一下子陷入僵局。

    银行家们开始怀疑，这头龙是不是真的想来合作的。

    “这是银行应该提供的服务，不是所有服务都是用来赚钱的，当然，如果你们实在不愿意的话，也不是非得合作，我也可以创建一家银行，只是麻烦些，竞争吗，希望你们对自己有信心。”卓戈平静地说道。

    银行家们的脸色有些难看。

    不过卓戈说的确实是事实，竞争只会陷入两败俱伤，或者更糟糕，只有他们伤的局面。

    见压力上得差不多，卓戈话锋一转说道：“但与线上支付一起的，也有一种可以盈利的方式，信用卡。”

    “信用卡？”是银行家没听过的词汇，不过通过词组的构成，大概能猜出来。

    应该是一种先消费，后还钱的玩意儿。

    “是的信用卡，提供给人的一种小额‘贷款’，如果一个人看到一件非常想买的东西，可是手里的钱不够，而后几个月的工钱发下来就够了，这时，提供给他超前消费的机会。”

    “会有很多人忍不住。”银行家接上了下半句。

    随后，会客厅里传出一群反派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