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忠全将证据拿回来,当今看了便问罪于陈瑞文,陈瑞文直呼冤枉,可是那裴炤之子认出了他,陈长史亦留下遗书称是其所为。
那银子所藏匿之地点也确实在他们陈家的地方上,人证物证俱在,陈瑞文纵使一直到被人拖出大殿都在为自己辩解也无从抵赖。
到最后,陈瑞文便将救命的希望寄托在了许诺了他不少好处的忠顺亲王身上,大声喊着忠顺亲王救他。
在得知陈长史已死之时,忠顺亲王便已经跪下,汗流浃背,听到陈瑞文竟然向他求救,更是避之不及,根本就不敢回头。
“忠顺亲王。”
见此情景,在场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今语气淡漠地开口。
忠顺亲王不敢不应,只答道。
“臣弟在。”
“对陈瑞文所说的话,你作何解释?”
忠顺亲王头上冷汗直冒,汗珠从他的鼻梁间流下,不过他也不敢伸手去擦,只回答道。
“臣弟…不知……”
忠顺亲王自是不承认的,他低着头并未看见在他回答了不知之后,当今那副失望,愤怒的表情。
“你既然不知,那为何陈瑞文会单向你求救,而非别人?”
当今的目光如同一道利剑,锐利地穿过了忠顺亲王的眼睛,忠顺亲王被这样的眼神摄住,磕磕巴巴起来。
“臣弟……臣…那是因为臣弟与他素日多有来往……可臣弟并不知此事……臣……”
忠顺亲王尤在为自己辩解,只是当今却已经不想再听了,开口说道。
“朕不想再听你狡辩,这件事你在其中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忠顺亲王听当今如此说,当即伏在地上说自己冤枉。
他涕泗横流,言语哀戚众臣却见,当今对此竟如同视而不见一般,没有理会。
“三品将军陈瑞文结党营私,勾心斗角,意图以伪证诬告忠闵伯,着夺其爵位,发配边疆,终身不得归。
商人裴炤及其子,狼子野心,竟恶意攀咬朝廷命官,按律当斩。
然尚有要事未曾查明,暂命刑部将此人收押,待事情查实之后,来年秋后问斩。”
那裴炤之子,在听到问斩之判决后,便晕了过去,被侍卫拖走。
“忠顺亲王,偏听偏信,未能约束府中长史,竟致如此祸事,朕深感痛心。
然其为皇亲贵胄,当为天下人做出表率,今犯此错,朕虽痛心疾首,却也不得不罚。
今降忠顺亲王为忠顺郡王,以示惩戒。”
忠顺亲王亦没有想到当今竟然会降了他的王爵,当场便傻了眼,只是文武百官们都不敢说话,那些宗室亦不敢上前劝阻。
明眼人都看出了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是陈家在为忠顺郡王敛财,现在事发,陈家出来做了替罪羊罢了。
忠顺郡王将目光看向了几个和他走得近的宗室子弟,却见那些人的目光躲闪,更有一些悄悄挪了步子。
忠顺郡王顿感凄凉,那些宗室亦有跟着忠顺郡王一起做这件事的,不过他们此时恨不得不认识忠顺郡王一般,哪里还会为他说话。
当今将对忠顺郡王有反应的几人记下,又言道。
“忠闵伯林海(字如海)平白受冤,特命陈家赔付忠闵伯三万贯,即日交付。
另吏部尚书遇刺,吏部之事不可无人主持,吏部侍郎林海,克忠职守,朝中有此人才,朕心甚安。
即日起便由吏部侍郎林海接任吏部尚书一职。”
林如海叩拜谢恩,他身上的疑点洗清,当今便命他回家,而后自有尚书之服饰送到。
林如海不到一日便翻案,朝野上下都将林如海放在了眼里,起先众人只是以为林如海不过是好运气,有个御前红人做大舅兄。
贾赦得陛下赏识,随带他鸡犬升天了而已,可是如今贾赦不在京城,林如海亦能这么快地将事情了结,当说此人并非身无长处之人。
与昨日林如海被人诬告,群臣躲避不同,今日的林府便门庭若市。
黛玉在府中,从丹羽处得知家中来了许多人,只叹道。
“世人多趋炎附势如此,吾辈竟何以安眠。”
丹羽因笑道:“姑娘何苦自扰,朝中文武百官人数何其之多,来咱们府上的这才多少。
这人不算多的。”
丹羽笑嘻嘻地给黛玉揉肩,林如海身上的污名得以洗清,黛玉未免兴起,画了半日的画,如今肩膀酸痛。
丹羽自跟了黛玉后,便一心服侍黛玉,她跟着黛玉看了不少书,黛玉听课她亦在身旁,也会了许多,与黛玉之间相处极为融洽。
“还是你懂我的心思,若是能早些遇见你多好。”
丹羽笑道:“姑娘六岁时,我便到了姑娘身边,如今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往后咱们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
那么长时间,姑娘就当最开始的六年不存在吧。”
黛玉闻言笑道:“谁稀罕你一辈子陪着我。”
丹羽但笑不答,她与黛玉一见如故,已经将黛玉当成了自己最亲最亲的亲人,她只盼着黛玉好,只要黛玉开心,她便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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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溁得知了林如海平安归来的消息也是开心不已,只是念及贾赦的隐瞒又忧心起来。
想知道更多有关于苍暮州的情况,史溁便去寻了依旧在府中居住的妙玉。
妙玉最初来时,却有另出外寻一清净庵落脚之意,也知其师父曾与一女尼有旧,必然会收留自己。
不过朝廷因水月庵之事,出手整治,那庵中日子过得艰难,妙玉资助了她们不少,只是京中请姑子讲经之风几乎已经没有了。
她们也难,妙玉不愿麻烦别人,便与史溁说了此事,史溁在面对妙玉之时,比面对黛玉还要和蔼宽容,因而妙玉有事也愿意说给史溁听。
于是,在妙玉的描述之下,史溁更加深刻地意识到了那陶范是个何等佛面兽心之人。
恰史湘云的叔叔史鼎便新被调任去了苍暮州,史溁便即刻修书一封,派了府里的几个小厮骑快马往史鼎处送信,请他照顾一下贾赦。
史鼎接到了史溁的信,颇为重视,他不能擅自离开,却派了跟随他身边多年的心腹,亲自拿了帖子去拜见贾赦。
有人来拜见贾赦,是官邸之中,自然逃不过陶范的眼线,陶范得知了是统兵之史鼎的人,忙不迭地过来相见。
言语之中,多有打探史鼎与贾赦之间关系如何的意思,贾赦笑着应付过去,便留史鼎的心腹吃酒。
陶范说贾赦与史鼎之心腹姚副将都是客,当是他来做东道,贾赦知他意思,不与他相争,随他而行。
席间觥筹交错,众人不免醉了四五分,陶范因而半开玩笑一般问道。
“姚将军,我心慕你家侯爷久矣,奈何没有机会相见,竟不知何时能遂此心愿?”
姚副将已经是双颊酡红,一看便是酒已上头,他端起酒杯不用人劝,便仰脖一饮而尽,待喝尽杯中酒液,才拖着嗓子回答。
“陶大人你这就问对人了,我们家侯爷那可是自小熟读兵法,又在大营里摸爬滚打了多年,这才延续了祖宗荣光。
要想见我们家侯爷不难,我们家侯爷得陛下赏识重用,如今便在隔壁的澄州督防军务,陶大人若是想见,只需说一声,不会有人拦陶大人您的。”
果然,心腹副将什么的,对自己的主将都有一种盲目的崇拜,史鼎也确实是有本事,在这位姚副将心中,史鼎便是天下第一威猛大将军。
平时有史鼎管着,又因军中不许喝酒,他总不得炫耀自家侯爷是多么多么的英武,如今黄汤下肚,陶范又刻意吹捧,他便抓住了机会。
贾赦见姚副将越说越多,从史鼎如何辛苦,已经说了史鼎对他们这些下属也好,他便轻轻地咳了一声,开口对姚副将说道。
“姚将军,这道羊肉极好,你方才喝了那么多酒,还没细尝。”
姚副将知道史鼎派他过来,便是要给贾赦站场面,见是贾赦开口,便笑着应了,大口吃着贾赦说的那道菜,还说味道好,比大营里头那些烧饭的强多了。
陶范虽然是一个恶人,喜爱玩乐,可是他不是武官,从骨子里就觉得类似于姚副将这些人,便是无礼莽夫。
他们不过是四肢发达,如何就和他们这些付出了辛苦之人平起平坐。
陶范心中对姚副将这些粗鄙的行为很是瞧不上眼,只是为了心中的猜测,隐忍不发而已。
“不知姚将军要在苍暮州待多久?”
姚副将又是一杯饮尽,开口说道:“我家侯爷并未说具体归期,我家侯爷的姑母正是赦大老爷的母亲。
我家侯爷接了老太太的信,知道老太太思念赦大老爷心切,便差了我过来,好回信叫老太太安心。”
陶范早知贾赦与史鼎乃是表兄弟,所以见姚副将这般说,也不惊讶。
贾赦已经见到了史溁给他写的信,信中没有责备,都是关心之语,如今在席间想起那信,不由得脸更红了几分,开口道。
“我也算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家中老太太不放心,让陶大人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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