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穆时云叫外公世伯,颜夏楞了一下,不是听说穆家跟夏家不和吗?
不和,竟然也能用世伯这个称呼?
但这些,都不是她现在考虑的事情,她目光定定地看着夏老爷子,只希望能够多看他几眼。
夏老爷子冲穆时云笑了一下:“怎么,临了,来跟我兴师问罪了?”
穆时云闻言,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凝滞,随即又苦笑地扯了扯唇角:“没有,我和阿瑾终究是有缘无分。”
“这位便是阿瑾的女儿吧?”穆时云看向颜夏。
颜夏听了穆时云的话,却一楞:“你认识我妈妈?”
还叫阿瑾叫的这么亲密,他们是什么关系?
一瞬间,无数个疑问从颜夏的脑海里冒了出来。
穆时云闻言,神色软了软:“认识,还很熟。”
“但今天来,主要是想看看世伯。”他又把目光转向躺在床上的夏老爷子:“世伯,当年我和阿瑾任性了,您不要生气。”
夏老爷子没说话,只重重叹口气。
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世伯,我今天来,是真诚的来给您道歉的!”
“本来从回来就想来看望您的,但一直没有鼓起勇气,今天听说您……”他顿了一下,才道:“所以,我怕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当年若不是我的任性,阿瑾也不会离家出走。”
夏老爷子闻言冷笑一声,拜了拜手:“原谅你的话,我说不出口。”
夏老爷子声音虚弱:“当年你和阿瑾走了便走了,可你偏偏要抛下她独自去了国外。”
“穆时云,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阿瑾……”
老爷子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但还是一股气将这些话说了出来。
穆时云脸色一白,站在那儿沉默了良久,最终脸色惨白地道:“您不原谅我是应该的。”
“若是您有一天见到阿瑾,请您告诉她,我一生未娶。”
“若有来生,定重续前缘。”
夏老爷子没说话,却忽然盯着不远处的虚空笑了笑。
“老婆子,你和阿瑾来接我走了吗?”
他朝虚空中抬起手,眼神逐渐变得迷离起来:“阿瑾,我找到了夏夏,你的孩子……”
说完这两个字,夏老爷子手就重重地落了下去。
“外公!”
颜夏看见缓缓闭上眼睛的夏老爷子,惊慌地叫了一声:“外公,您醒醒,醒醒啊!”
但任凭颜夏怎么叫,夏老爷子的眼睛闭上,再也没有醒来。
但他唇角的笑意却挥散不去 。
夏老爷子一咽气,刚才还安静的房间立刻哭声震天。
颜夏愣愣地看着,却再也哭不出来。
她看着人来人往医生和护士还有夏家的人进进出出,目光有些空洞。
直到夏老爷子入殓后被拉走,颜夏都愣愣地坐在原地没有动弹。
司景怀走过去,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颜夏愣愣看他一眼:“别动我。”
她声音很低,嗓子已经哑的说不出话,明明哭的也不算厉害,但颜夏此时却觉得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
涩涩的难以张口。
司景怀声音低沉:“所以你打算病一场,不去送老爷子一程吗?”
颜夏一顿,是啊。
还要送外公最后一程,不能倒下。
“颜小姐。”一直没有离开的穆时云忽然走到颜夏跟前。
颜夏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刚才听穆时云和外公的对话,她也大约猜到了穆时云和自己母亲的关系。
如果放在平时,她很有兴趣问一下,但是现在……
她实在没有心情说其他的。
穆时云看着颜夏略显苍白的神色,轻声道:“等你外公诸事办妥,我希望能够跟你见面聊聊。”
“可以吗?”
颜夏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连话也不想再说一句了。
穆时云说完,对司景怀点了点头,才转身离开。
外公的身后事,有夏炤和夏家众人撑着,用不上颜夏,夏炤趁着空隙走过来对颜夏说:“你和司景怀先回去休息。”
“等这边好了,我会给你打电话。”
颜夏点头:“好。”
司景怀带着颜夏回到夏家时,已经是下午。
她看着一蹶不振的颜夏,凌厉的眉眼皱了一下:“我让厨房准备了一点饭菜,你一会儿吃点。”
整个上午,颜夏都滴水未进。
她摇摇头,把自己裹进被子里:“我想睡觉。”
司景怀想说点什么,但看颜夏的状态,最终还是闭了嘴:“那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颜夏没应声,司景怀知道她现在不想说话,也没多说什么,转身抬步离开。
说想睡觉,其实颜夏也睡不着,
司景怀走后,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目光无神地盯着白色的房顶,眼神空洞。
就这么一直看着房顶,直到外面的天空彻底变黑。
晚上司景怀回来时,看颜夏还是以自己走时的姿势躺在床上,眉宇之间染上一抹厉色。
“这么舍不得外公,是打算追着去?”
司景怀发了火,上前一步掀开颜夏的被子,将她从被窝里揪了出来。
她住的院子就有餐厅,他扛着颜夏走到餐厅的时候,就看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可能是司景怀提前吩咐的。
司景怀将她放在餐桌前坐好,垂下头道:“吃。”
他语气里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气势,有点凶。
颜夏抬头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有反驳,听话地拿起筷子吃起了饭,但是动作有些木然。
看着跟个提线娃娃似的。
但司景怀盯着她一口一口吃下去,眼神一点点柔和下去。
半小时后,司景怀将颜夏放上床,就听见有人敲门。
打开门就看见夏炤站在门口,看见司景怀,夏炤抿了一下唇才看向屋内问:“颜夏呢?”
司景怀朝屋内看了一眼:“给她喂了点安眠药,不然她一直不睡觉身体也受不住。”
夏炤闻言叹口气:“外公离开,颜夏应该是最伤心的那一个。”
夏家这些人只看中利益,老爷子走了以后现在还未入土,就已经在嚷嚷着利益的分配了。
夏炤看着没有一个人伤心,只觉得心寒。
“那让她好好休息,等她醒来告诉她,灵堂已经布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