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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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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6 章

    這話換做其他人說, 恐有自視甚高之嫌。

    但從陰山琉玉的口中說出,卻很難叫人生出嘲諷之意。

    仙都美人千千萬,數得上名號的兩只手都攏不住, 更何況漂亮到一定程度, 其實很難分出高下,更沒有什麽公認的仙京第一美人。

    琉玉雖被提及得多, 但她心底清楚, 若她不姓陰山, 沒有靈雍魁首的頭銜, 也不會有如此聲勢。

    也就檀寧那個呆瓜, 為了多得旁人幾句稱贊, 每日描眉傅粉都要花半個時辰。

    不過——

    至少在墨麟這裏,琉玉沒有絲毫懷疑,光看他此刻神色,她就知道自己絕對是他心目中最好看的那個。

    她想得沒錯。

    帳內紅影曳動, 暗香缭繞, 沐浴後的酡紅殘留在雪膚上,詞賦中所寫的“國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也不過如此。

    可惜墨麟不通文墨, 并不能想到如此确切的詞彙形容。

    對上琉玉那雙驕矜自信的眼時, 他呼吸驟急, 像浸沒在暖流中, 有種快要溺死的錯覺。

    “……為什麽?”

    琉玉眨眨眼, 似乎不理解他的這個問題。

    墨麟卻極認真, 粗粝掌心貼着她的腰, 雙目洞若觀火:

    “我知你為什麽會主動嫁來九幽,也知道你在大晁有想對付的人, 所以想要聯合九幽妖鬼共同對付他們,若為這個,你替我除掉了玉面蜘蛛,整合了九幽民心,所做之事已經足夠達成我們之間的合作——為什麽要說這樣的話?”

    她分明已感受到他的意亂神迷,卻也清晰看到他緊繃的下颌線與咬肌。

    握住她腰肢的那只手宛如猛獸捕獵前的蓄力,充滿了一觸即發的警惕戒備。

    琉玉忽然想起年幼時的一件事。

    她十歲那年,三叔曾撿了一只貍貓回家。

    貍貓通體漆黑,混無雜色,生得矯健漂亮,卻因為抓了伸手摸它的一位世族少年,而被他用炁凝住,摔斷了骨頭。

    陰山岐見之生憐,出手阻止,又将貍貓撿回家中精心照料數月。

    然而痊愈後的貍貓并未對陰山岐生出感激之心,無論是誰向它善意伸手,它都會暴起抓人,若是故作兇惡,它反倒因為習以為常而乖順幾分。

    琉玉不信邪,一試果然差點挨抓,氣惱地罵了幾句不識好歹。

    都快被抓毀容了的陰山岐卻笑道——

    人尚且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何況小小無知貍奴?這種受過苦的小東西,向來是記打不記吃的。

    眼前這個身型高大得幾乎能将她完全籠罩的男人,仿佛跟那只可憐又可氣的貍貓也沒什麽區別。

    “不愛聽?”

    琉玉擡了擡下颌,若無其事挪開視線。

    “那下次就不說咯。”

    微敞的寝衣透出他緊實胸膛,劇烈起伏間,她聽到了他略惱的呼吸聲。

    “……沒有。”

    琉玉唇角微彎,又故作沒聽清地反問:

    “沒有什麽?”

    對方又沉默了很久。

    久到琉玉幾乎要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才從齒縫裏擠出幾個字。

    “沒有不愛聽。”

    這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琉玉回過頭來,對上他帶着恥感的眸色時,忽而擡頭吻了他。

    柔軟濕潤的唇瓣貼上來時,墨麟的腦海空白一瞬。

    方才在腦中纏繞成結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都在這一吻下蕩然無存。

    她吻得太蜻蜓點水,墨麟本能地扣住她後腦,要加深這個吻。

    卻被琉玉抵在他胸膛上的那只手擋住。

    那只手雖是纖細,卻并未嬌嬌弱弱的尋常女子,若不動真格的,墨麟也很難再靠近半分。

    她雙眸噙笑,眨眨眼問:

    “那你為什麽要種金縷玉?”

    ……真是太惡劣了。

    可偏偏這樣故意刨根問底的刁難,他也覺得很可愛。

    呼吸逐漸粗重,他啞聲道:

    “他能給你的,我也想給你。”

    琉玉一怔,抵在他胸口的那只手忽而卸了力道。

    墨麟見縫插針,驀然攥住她手腕壓在榻上。

    貼着她的唇碾磨時,另一只手環過她後腰,将她輕巧地擡起,禁锢着她的雙臂令琉玉不得不緊貼在他胸膛。

    若她是個沒有修為的尋常女子,以墨麟的力道,恐怕肋骨都能被他勒斷。

    琉玉本打算将他推開些,但到最後,或許是墨麟的那句話讓她有幾分心軟,推拒變成了回應。

    她将墨麟擁得更緊了幾分。

    像是在彌補前世那些對他冷漠疏離的歲月。

    肆虐的吻驀然頓住。

    墨麟感受着她貼在自己背脊上的力度,于黑暗處緩緩下墜的心也仿佛被這雙手托起。

    他至今無法給琉玉對他驟然轉變的态度,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什麽也沒為她做過。

    或者說,還沒來得及為她做些什麽,就一度被她定了死罪。

    可就在一夜之間,一切都開始不一樣了。

    他想找到這個答案,他必須找到這個答案,否則即便她在他的懷中安眠,墨麟也仍然覺得或許會有一天,一覺醒來,她又變回之前的那個樣子。

    直到此刻。

    他将本不該透露給任何人的弱态向她展露,她并沒有嘲笑,也沒有說些空泛的話安撫,只是用沉默與擁抱回應。

    那樣輕的一個擁抱。

    還不夠。

    遠遠不夠。

    墨麟收攏雙臂,将她撈入腿間,恨不能将她嵌進自己的身體。

    琉玉聽到有什麽滑膩柔軟的東西在帳內蠕動,發出悉悉索索的細微聲響,琉玉螓首微昂,望着頭頂紗帳鸾鳳和鳴的圖案阻止道:

    “我困了。”

    明天要忙的事還多得很呢。

    已經伸出去摸藥丸匣子的觸肢停了下來。

    俯首在她淩亂衣襟內的妖鬼擡眸。

    “你知道那天在玉山,慕婆婆跟我說了什麽嗎?”

    他唇舌輕舐,在琉玉的微顫中慢條斯理道:

    “她叫我顧念你的身體,叫我們不要将大好時光浪費在床榻上,不能縱欲,要節制……你覺得呢?”

    琉玉攥住他寝衣:

    “我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實話說,我覺得慕婆婆的來歷或許沒那麽簡單,她不僅能将那麽複雜的魔語拆解得可供外行人學習,還對九方家了解頗深,幕僚之責,她完全能夠勝任,即便是這方面的事,也該多聽她的。”

    聽着她不成調子又認真附和的聲線,墨麟面上浮現幾分意味深長的淺笑。

    他并不常笑,因此難得露出這樣的神色,便尤顯驚豔。

    “我也覺得,既然如此,她說敦倫之事一周一次即可,我也只能勉強聽從了。”

    琉玉微睜雙目。

    這個妖鬼,居然學會耍心眼了!

    -

    第二日墨麟起得很早。

    因和琉玉計劃了要去一趟妖鬼長城外,探查相裏氏在太平城的情況,所以在臨行前,墨麟需将九幽的一些政務處理妥當再走。

    琉玉卻困得有些睜不開眼。

    人的精力果然是有限的。

    從前在家時她從不賴床,但到了九幽之後,既要思考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晚上又要應付跟豔鬼一樣纏着她不放的墨麟,以至于琉玉眼看着卯時都快過了,這才慢吞吞地起身。

    提神當然是練劍最快,琉玉叫上剛剛與女使換班的朝鳶,在極夜宮內找了處無人處練劍。

    “——小姐,好像突然進步了很多。”

    不過二十招,朝鳶的額頭便已經覆上一層薄汗。

    琉玉卻仍然游刃有餘。

    練習用的劍簪品級不高,手中玉劍很快便耗盡玉炁而碎,女使奉上一匣子新簪。

    “唔,可能是因為最近有些感悟。”

    曾為九境巅峰的感悟,與如今剛入七境的朝鳶切磋,确實是有些欺負人了。

    琉玉回眸看向朝暝,眼眸明亮:

    “不然試試你們兩個一起上?”

    朝暝眉梢微挑。

    他雖然只是六境修者,不過若是同朝鳶合力,連八境巅峰的修者都能碰一碰,這也是他們這對雙生子年紀輕輕就能擔當琉玉親衛的原因。

    “既然小姐這麽說,那就卻之不恭了。”

    少年擡眸露出笑意的一瞬,已陡然閃至朝鳶身旁。

    庭中幻術化成的山櫻花被他掠動,觸之即逝的粉白花瓣中,少年并指繪成符箓陣法将琉玉困于其中。

    朝鳶背後的長刀同時繞過背後,攜着浩大之勢淩空揮落——

    朝鳶平淡的眼珠驀然一睜。

    消失了。

    本該被短暫困于陣中的身影突兀地出現在朝鳶身後,朝暝也是一驚,旋即立刻雙手合掌。

    炁流化符,如鎖鏈般四面八方包圍琉玉,而朝鳶卻仿佛絲毫不受影響,反身便穿行于符鏈之間,與琉玉交手。

    朝暝心頭頗驚。

    被擋回來了。

    小姐一邊與朝鳶交手的同時,一邊煉化周遭碎石,擾亂了符鏈的軌道,符鏈的軌跡不再受他所控,所以就連本與他心有靈犀的朝鳶也被符鏈幹擾,束住了手腳。

    一局結束,琉玉手中玉劍在将要刺到朝鳶咽喉的一刻碎裂成玉屑。

    少女揚起一個明麗笑容。

    “……小姐到九幽這些時日忙于瑣事,我還以為小姐會退步呢。”

    朝暝回過神來,從女使手中接過擦汗的巾帕遞給琉玉。

    “小姐何時想到這種……奇怪的路數的?”

    他本來想說窮酸,但因為是小姐,所以咽回去了。

    仙家世族的人修行,除了絕對的實力之外,還講究招式華美風雅,身法如驚鴻游龍。

    規矩是嚴苛了些,但若是自幼如此修行也就習以為常,很難改變。

    尤其修煉炁一道的,最次最次,也得拈花弄葉以作武器,哪有拿那些蠢笨石頭招呼的?

    琉玉擦了擦額角汗珠,了然地回眸瞥他一眼:

    “你是想說窮酸是吧。”

    朝暝蹭了蹭鼻尖,讪笑。

    “相裏氏用無量海還不體面呢,術法漂不漂亮不重要,能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

    琉玉盯着朝家姐弟的臉道:

    “明白嗎?”

    前世他們與相裏氏那些服用了無量海的修者交手,那些受藥丸影響的修者路數詭谲,朝鳶和朝暝缺乏應對非常規套路的經驗,吃了許多苦頭。

    姐弟兩人并不知琉玉為何這麽說,但還是乖順點頭。

    “這次小姐離開九幽,還是不帶上我們嗎?”

    朝暝想起這件事,眉心微蹙:

    “上次小姐與方伏藏交手,我們雖不在現場,但聽方伏藏提起也覺得心驚膽戰,那人可是實打實的八境實力,要是再發生這種事——”

    “不必擔心,我此去不是要與他們正面硬碰硬的,帶上你們若是身份暴露,才更危險。”

    琉玉這話半真半假。

    考慮到易容幻術可以被人識破當然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心中仍然存着前世的陰影。

    她忘不了相裏家的人将朝鳶朝暝從她面前拖走的一幕。

    所以在她徹底解決掉相裏家之前,她絕不會讓他們再有任何被相裏氏所擒的可能。

    “而且以墨麟九境巅峰的勢力,他當我的親衛,還不夠可靠嗎?”

    這倒也是。

    朝暝勉強接受,在一旁替琉玉斟茶。

    朝鳶卻蹲在石凳上打量琉玉。

    “小姐,很信任他,為什麽?”

    琉玉眼也不眨,捏起桌上一塊點心喂朝鳶吃下:

    “因為他笨,既笨還好騙。”

    朝暝表情複雜地瞥了琉玉一眼。

    回想起那位妖鬼之主陰郁冷淡的眉目,那種看誰都像在看死狗的睥睨目光,他覺得小姐看到的東西仿佛和他們不太一樣。

    朝鳶鼓着腮,咀嚼了一下。

    “那彰華公子?”

    琉玉微怔。

    “小姐以前,不也是信任他嗎?”

    鬼戲仙游祭那日,朝鳶聽到琉玉對彰華的質問。

    小姐懷疑彰華公子會向他父親通風報信,對陰山家不利,為什麽?

    朝鳶與琉玉一同長大,雖然她話少,不愛與人打交道,但和琉玉有關的點點滴滴她都記在心上。

    小姐對彰華公子的喜歡或許不及檀寧小姐的十之一二。

    可在那些圍繞小姐的世族少年中,她待彰華公子已經是難得的親近。

    怎麽突然就到了如此針鋒相對的地步?

    是因為,當初小姐提出要嫁去九幽後,陰山家上下都想阻止小姐,唯有彰華公子連勸都未曾勸過一句嗎?

    朝鳶不太懂。

    “因為——”

    琉玉拖長了語調,在朝鳶和朝暝好奇的目光中,粲然一笑:

    “因為他沒有墨麟生得好看,我見異思遷啦。”

    這算什麽答案啊。

    姐弟兩人頗有些無語地瞧着敷衍他們的琉玉。

    琉玉卻只是笑而不語。

    待到午後,與九幽諸臣議過玉山妖鬼與降魔派殘黨的事項,墨麟與琉玉才踏上了前往龍雀城的路。

    丹髓與山魈鬼女還有攬諸三人乘後面一輛鬼車。

    四人正聚在一起玩琉玉送給他們的六博棋。

    “聽方伏藏說,宅邸和塢堡已經建得差不多了,不愧是妖鬼,建屋架梁就是熟練,要是尋普通百姓來做,恐怕一兩年都不見什麽成效呢。”

    墨麟瞥她一眼:

    “你這話最好只說給我聽。”

    妖鬼最忌諱的無非兩件事,一個就是嫌棄他們的妖鬼之态醜陋,另一個就是提他們當年被大晁奴役,沒日沒夜幹活的事。

    琉玉卻笑笑:“我當然只說給你聽呀,我又不蠢。”

    她說這話時尾音嬌嬌的,有種就算是罵人也很難讓人生氣的感覺。

    “……其實說給旁人聽也沒關系。”

    墨麟又道:

    “你可比玉面蜘蛛出手闊綽,還讓方伏藏安排他們換班,做三日休一日——還好只是建一個塢堡,若再大一些,再多錢都不夠你花的。”

    琉玉丢給他一套尋常布衣換上。

    已經出妖鬼長城了,他們可不能再穿這一身尊主尊後的服飾。

    “已經不太夠花了呢。”琉玉背過身去解衣帶,“還好當初離開太平城的時候,假借仆役攜財逃跑作為掩飾,把我三叔的小金庫都給抄走了,否則只靠我嫁妝裏的那些錢,恐怕還真捉襟見肘。”

    腰帶系得有些緊,這樣繁瑣的服飾,琉玉一貫不擅長穿脫。

    從後方繞過的一只手,倒是很娴熟地替她解開。

    “加上玉山繳獲的那些資財呢?”

    他的下颌抵在她肩上,手指靈巧地解開一層又一層的衣袍。

    明明是很正經的替她更衣,卻因為在狹小車室而顯得有些暧昧。

    “一碼歸一碼,”琉玉道,“這是在為我家的事布局,當然不能用你的錢,不過你也別急,有我用你們九幽的人的時候。”

    “你現在就可以用。”

    解到中衣,琉玉見他的手挪到裏衣腰帶上,一把攥住他手腕丢開。

    “先得摸清相裏家內部情況,但世族內部牢固如鐵桶,更何況他們背地裏做的是無量海這種勾當,肯定藏得更加隐蔽——”

    琉玉推他轉過去換自己的衣服,繼續道:

    “不過方伏藏已經奉我的命令調查過了,相裏家占據太平城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大肆招人,應該是為了種植制造無量海所需的仙草靈植,我們可以從這裏入手。”

    先去龍雀城看看【即墨氏】的塢堡建得如何。

    再入太平城想辦法潛入相裏家。

    聽上去每日都有做不完的事,但都不是他想做的事。

    墨麟垂目勾過衣帶,緩緩系上。

    “你的意思是裝作尋常平民?我倒是無妨,你恐怕很難裝得像。”

    琉玉也将衣帶系好,剩下一頭流麗烏發如綢緞垂落,一看便是衣食無憂的人家才能養出來的,不過他們此行先在龍雀城落腳,無需現在就僞裝得面面俱到。

    “誰說我裝不像?”

    琉玉心想,她好歹風餐露宿十年,能在世族追捕下藏匿行蹤,也是有幾分本事的。

    可剛一轉過頭,束起長發,一身布衣的青年映入眼眸。

    平日墨麟那身綠衣雖舊,卻也是名貴綢緞,再加上他模樣生得好,不言語時其實也自有幾分內斂沉郁的俊美氣質,偶爾會讓人錯認成一個郁郁寡歡的世族公子。

    但此刻換上這身利落的束袖布衣,又将烏發高高紮起,眉目間的淩厲肅殺之氣便半點也藏不住。

    沒了寬袍大袖做掩飾,線條緊實的腰背顯露無疑。

    寬肩窄腰,手長腳長。

    渾身都是屬于青年男子的侵略性,與溫文爾雅的世族公子扯不上半點關系。

    他目光打量着琉玉,看她一副荊釵布衣難掩絕色的模樣,眉梢輕揚:

    “像什麽?像逃難途中被山大王搶走的大小姐?”

    被他譏笑的琉玉抿了抿唇,不甘示弱道:

    “你倒确實能以假亂真……就是太真了,像給一屜饅頭就能犁三畝地的糙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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